基因漢沒有答理看廁婦人,自顧推著大糞車,走進公廁,走下坡來,走到坡底,打了半桶糞,推到坡上來,再照前頭的辦法一瓢瓢地灌滿了糞桶,推起來往外走。經過前三次的挫折,他對推平板車技術似乎有了一些感悟,車子推的較前平穩了一些。看廁婦人透不定期管理室的小窗,目送他走上公路,心裡在祝禱:小伙子,杜鵑花枝為你祈禱啦!但願這回平安到達莫再翻了。上帝保佑你!
基因漢哪裡能聽得到她的這番為他更為她的真誠禱告,連絲毫的感應也沒有哩。眼下,他全神貫注,一心一意地推著大板車,處心積慮,非要把這車糞送到葡萄園不可。他的記性好,奮鬥忠孫說了,那看廁婦人也介紹了,那葡萄園名叫安月亭葡萄園,多好聽的名字啊,可他的任務運行就是不安穩,怪了!是葡萄園的風水今天變了,還是我基因帥哥今天運氣不佳,還是基因人老大根本就不是大糞工人的料呢?
儘管他專心致志地推車,大卻不管三七二十一,老是往外冒出一些雜七雜八的想法來。嘿嘿!這就是基因人的優越性所致吧!他自我安慰道。前進!一定要順利到達安月亭!
他下意識地招起頭,不由「啊」地叫了一聲。那個下坡處,這回看清楚了,這是往外拐彎的下坡處,又到啦!
大糞車不管是帥哥還是醜八怪推他,只管按它的意志和習慣性往前奔走,越來越快,須臾便飛奔走來。基因漢不知往後拽著,更不知套上車背帶,任由車子使著性子,不一會,他也使起性子來,大叫一聲:「衝啊!」跟著車子飛奔不止,一邊哈哈大笑,喊道:「真痛快!痛快死啦!從來還沒這麼奔跑過呢!這比月球村走路還快多了咧!」
跑著,跑著,他沒力氣了,最要命的是,他看清了往外拐的彎兒,卻不知往內撥拉車身,反而朝外加力。
接下來的一幕,就是大煞風景,比前三次還煞的厲害。車翻了,人倒了——倒在了大糞桶裡,像棺材一般,把基因帥哥蓋在了溝中。
幸好,沒有蓋嚴實,他七推八搡地,費了半天勁,終於把大桶推起來,翻到了溝下方,這才爬起來,狠狠地吸了一口氣,罵道:「臭糞桶,你還真毒辣呀,想悶死我嗎?」蹬了大桶一腳,又笑道:「哈哈,基因人老大不是最大笨蛋中的最大笨蛋嘍,能推開大糞桶蓋蓋哩!再來,再來!哈哈!這地方不知叫啥名,讓本老大來命名吧,嗯!四次翻了車,就叫四翻口吧!如果再翻,就是五翻口,十翻就是十翻口!我倒要年看它能讓本老大翻多次?」
四翻之後,基因漢的身上全然大糞,不成樣子,可他並沒有顧上這些。請路人們幫助,將車桶抬上坡來,重新裝配好了,還是哼著愛河,回到了公廁。
杜鵑花枝佇立在管理室的小窗下,老遠望見基因漢又拖著大糞桶,垂頭彎腰地出現在車站門前,心中不由懊惱起來,轉身,擰門,走出來,攔住基因漢,嚴厲地問:「你是怎麼搞的,翻了四次,到底怎麼啦?肌無力,還是基因……」
基因漢朝她苦笑一下,說:「別問了,反正我是天底下最大最大的笨蛋。也可能根本就不是二這活的料噯。」
「不二可不行啦。你接了奮鬥大爺的班,必須當個好接班人嘛。並報世紀,啥事都有新標準。你幹不好,會影響你的報酬,更會影響到我們單位的榮譽,還會砸我的飯碗啦。」
基因漢一怔,說:「對不起,我盡最大努力,一定完成任務吧。我保證,絕對不會每五翻了。」
「哼!但願如此!」杜鵑花枝沒好氣地說。「我叫杜鵑花枝,有事就找我,叫我的名字,別老是看廁的,看廁所的叫,多不尊重人啦。新世紀嘛,幹啥工作都是平等的,人人平等,個個受社會尊重。你懂吧。就像你,我不能叫你掏大糞的,要叫你小伙子。」
「我叫基因漢!叫我華宇基因漢!」
杜鵑花枝一怔,接著「咯咯咯咯」一陣笑,捧著肚子說:「我肚子都笑產前了。你這小伙子有意思,也有毅力,毅力帥哥啊,都翻了四翻了,一點也不氣餒,反而能泰然處之,笑對挫折,真是佩服你。」收住笑容,表情嚴肅地說:「小伙子,看你精神狀態好,心理素質強,阿姨我來幫你吧!」
基因漢連忙搖頭說:「太髒了,乍的能叫你來染大糞,聞臭老九味,也苦戰大糞車呢?」
她笑道:「嗯,你真善良。我不是要和你一起推車打糞,而要教你推車的技巧。你聽著,記住了,就不會有第五翻了。」
接著,她就把如何推這平板車的技巧一一說過了,他說記住了,她才鼓勵道:「去吧,這第五回一舉成功!」
基因馮在心中默默地重複著推車的要領,一邊裝了一車大糞,推到了公路上,推到了四翻彎。這回,他的架勢完全不同了,照杜阿姨的指教,套上了拉車帶,往後挺身而出著身體,雙手拽信兩個車把,肩膀使勁向後用力,又將車身往左面傾斜著,慢慢地扭轉方向,喔哈哈!大糞車像只大黃雀,順從他的意志,晃悠悠,晃悠悠,晃過了車翻彎,走向安月亭葡萄園。
基因漢心裡高興極了,也有些得意的感覺,終於成功了啊。成功總是令人喜悅的嘛。尤其是幾經挫折才取得的成功更值勤得人們驕傲和珍惜。
接下去的路都很平坦,一個多小時之後,到了安月亭葡萄園的大門口。
基因漢停了車,剛要去叫門,糟蹋透頂,一頭大黃牛不知從何處衝擊波出來,衝向大門,撞翻了大糞車,頓時,大門品一片屎尿,臭氣撲鼻。
更為糟糕的是,基因漢不知先收拾殘局,而是先去追那頭大黃牛。他從月地來到地球村,又是第一次來到這座邊疆城市,頭一回見得如此健壯如此橫衝直撞的龐然大物,好奇極了,哪能放過這個極好的玩耍機會。
但是,大黃牛像是受到極度驚嚇,一路狂奔,迅捷遁去,他哪能追的上,只能疑惑而又十分遺憾的站在同黑灰渣鋪就的土公路上,楞楞地看著大黃牛逃去的方向。
他家裡正在發愣,那看門的老漢已經追了過來,一把拽住他的手,喝問道:「你小子基因病態嗎?先追牛,不先收拾地面,怪物呀!」
基因漢這才緩過神來,不好意思地說:「哦,我馬上去!」
跟著老漢來到大門口,老漢給他找來一把鐵掀和一把掃帚,叫他一定打掃的幹幹乾淨淨才行。
基因漢唯命是從,一掀掀剷除了糞便,倒進垃圾坑,再到不遠處的地中鏟來黃土,將地面掩飾了一遍,再用老漢鏟來的煤渣,將地麵粉刷過了,由老漢驗收過後,才收拾車桶,回返公廁,心中好生奇怪,為何自己如此倒霉,百思而不得其解。
垂頭喪氣地回到公廁,杜鵑花枝看和表,說已經下午四點多鐘了,叫他別拉了,還有兩個半小時來不秀再拉一趟了,明天再說吧。他不肯,說今天整了一天,也沒拉成一車,等於是五翻了,連午飯也沒顧上吃,哪以就此罷休。她勸他別勉為其難,萬一硬撐出個變故來,可就是換火以子,雙晦氣了。
基因漢天生執拗,哪具聽她的,只顧自己的心願,叫她回去,讓他一人來填補空白。她不再堅持,幫他傳送,較快地裝好了一車,又幫他推到公路,囑咐他注意安全。
七點半鐘,杜鵑花枝按時下班了。基因漢也推到了安月亭葡萄園大門口。見過一面,看門老漢不多問,就來驗收,手裡拿著一張粉紅色的驗收牌。
老漢上前抬起腳來蹬了一下桶,再踢了一下車輪,立馬大叫:「小子,你偷機取巧啊,你偷工減料啊!休想矇混過關!這是半桶!」
基因漢精站力盡,有我力地給他解釋,說剛才來的路上,又忘記了杜阿姨的指導,沒套拉車帶,再加上一群羊橫穿公路,來不及躲閃,撞到羊身上,又翻了車。
「哦!翻了車,你事先怎麼不說,不就是想矇混過關嘛。本老漢的基因強健著哩。你瞞不過我的眼睛的。去吧,回去再添滿了,我就給你發驗收牌。」轉身向門內走去,想想又甩過來一句:「你是奮鬥忠孫的接班人,就該接繼承他的好傳統好精神,不該做這不道德的醜事。」
「我沒有做醜事。」基因漢委屈地說。「你就發一個驗收牌給我嘛,我忙了一天啦,翻了五次車,你就算可憐可憐我嘛。」
「喝喝,沒長嘴巴倒還利索。誰能把牌牌撕成兩半啦!奮鬥忠孫工作了三年多啦,從來沒出過什麼笑話。你剛上任就玩把戲,沒門啦!我最瞧不起你這樣的缺德鬼了。回去吧!」
「我就不回去!你不驗收我怎麼回啊?」
「噯喲!你可本老漢的尿都嚇出來了。好啊!你不回,就是不回。就在這裡睡著,深更半夜,冷不過了,就睡到大糞桶裡吧!快!馬上把車弄走,人也走,別在這臭人。我們的工人要下班了。」
基因漢老實八交,照他說的推起車子,走到五百米外的圍繞牆下,看一眼三三兩兩走出大門來的工人們,眼皮終於睜不動了,歪起腦袋,伏在桶壁上睡著了。
深更半夜,氣溫猛降,冷啊,真冷!吸有十度左右。可是基因漢並沒有被凍醒。他,折騰了整整一天,沒吃沒喝,太累,太困,睡的真像死豬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