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投機者 第四十八節 傷懷(七)
    「你的意思是….」余灑度驚訝的瞪大眼睛看著李浩一,完全震驚了,他完全明白李浩一的意思,他被他的陰暗震驚了。

    「莊繼華有句話說得好,用卑劣的手段達到高尚的目的,」李浩一現在要做通余灑度的工作,沒有他的配合是無論如何不行的:「莊繼華與蔣介石關係密切,在黃埔軍校中有很大的影響,蔣巫山,顧念私人交誼,沒有看到莊繼華一旦投入蔣介石陣營,對革命將會產生極大的威脅;你要說莊繼華有可能投入革命陣營,是嗎?這是幻想,我們必須拋棄這種幻想。從廣州到武漢,他有那一點表現出了會投入革命陣營中的樣子。在廣州,他在各種場合為蔣介石張目,替他整訓了兩萬川軍,還記得那次關於北伐與革命者的討論嗎?出面的是孫文學會,背後就有莊繼華的影子,說什麼求同存異,實際上是要我們與他們同,放棄我們的原則。在平時他一副不偏不倚愛讀蒙蔽了好多人,所以很多黃埔同學沒有認清他的真面目,這個人埋藏得好

    李浩一的分析讓余灑度如夢初醒,從十問到質問高語罕,這一幕幕畫面在他腦海裡快速閃過:「你說得對,對這種頑固的敵人,我們必須採取堅決手段,這次決不能讓他滑過去。有什麼罵名我來背!」

    卑劣的手段實現高尚的目的,老子豁出去了。余灑度心中湧起一股情緒,慷慨與悲壯交織在一起。

    莊繼華被關在軍校後面的監捨中,這個監捨原是庫房,臨時改為監獄的,原因是洪君器案件牽涉太多人,學兵團就有二十多人被捕,軍校還抓了十幾個,軍校原來的禁閉室根本不夠用。

    莊繼華一進門就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幾條人影迅速靠過來。

    「文革。你怎麼也….?」這是一期同學的問話。

    「長官,…」這是莊繼華整訓期間的部下。

    「學長,長官,…」這是三、四期的學弟。

    呼啦一下,原本愣在原地的七八個人也為國,七嘴八舌地詢問。莊繼華也在這其中發現一個非常熟悉的面孔。

    「光亭。你怎麼也…。」

    杜聿明苦笑一下:「先說說你吧,你是什麼原因?」

    「他們說我要與洪君器一期把學兵團拉走。」莊繼華笑著說。

    「不可能,」立刻有人叫道:「沒聽洪君器說起你也參加了的,學長,這是真的?」

    莊繼華一看,是三期的吳國毅,曾經隨洪君器來過醫院幾次:「看來你是參與了,這個洪君器。」

    莊繼華歎息著搖搖頭。

    「我也沒有。」吳國毅說:「我們只是說說,根本沒有採取行動,學兵近千人,拉得走嗎?」

    莊繼華奇了:「那為何他的衛士報告說。」

    「君器最近脾氣有些暴躁,他地衛士被他打過好幾次了。」吳國毅黯然說道。

    莊繼華愣了下又問:「光亭,你也參與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只是不願說話而已。」杜聿明苦笑一下。

    杜聿明因為知道衛士是攜私報復。所以在批判洪君器的大會上沒有說話,也不跟著高呼口號,會後連裡召開兩黨黨員大會質問他,他還是一言不發,鑒於他的態度,黨員大會決定將其關押,以待上級調查。

    「大丈夫能屈能伸,喊兩句口號又掉不了一根汗毛,」莊繼華笑道:「光亭呀,你這下可齊了。你這一年與牢房有緣呀,從西到東,從南到北,你是走一路,坐一路的牢。同學們,這不多容易呀,在一個地方坐牢不難,難就難在在每個地方都坐牢;這是什麼精神,這是契而不捨的鑽研精神,是偉大的探索精神。…。」

    莊繼華的話沒完,牢房裡就已經笑倒一遍,杜聿明也哈哈大笑,笑聲裡充滿苦澀。

    「幹什麼,不許大聲喧嘩!」牢房外的衛兵大聲喝斥:「反動派!」

    「文革。現在不是開玩笑地時候。」杜聿明勸道。

    「哪有什麼。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既然逃不了。那索性自在點。」莊繼華毫不在意,隨後又打趣道:「嗯,看來還是坐牢好,有過坐牢經驗的人懂規矩快。」

    杜聿明也不由釋然:「說得對,反正都是一刀,躲也躲不過。」

    「他們真的要槍斃我們?」人群中忽然傳出一個聲音。

    莊繼華抬頭看看,見多數人只是將信將疑,他也不想打破這些人的希望:「我說的是最壞情況,既然是子虛烏有之事,那就還有希望,槍斃也許不至於。」

    「我看你們就不要幻想了,」吳國毅冷冷的說:「共C黨在上海死了那麼多人,我們這些校長的學生不殺幾個,他們能出氣?」

    「說這些喪氣話幹什麼,」莊繼華立刻制止:「別忘了,還有鄧主任,他也是我們地老師。」

    「算了,說這些作什麼,讓文革休息,他的傷還沒好完。」杜聿明分開眾人,把莊繼華拉到一邊:「文革,這是我的床,你就在這裡休息吧。」

    其實這不是床,準確的說是稻草鋪成的地鋪,莊繼華也著實有些累了,便不客氣的倒在床上,不想這一下倒得過猛,牽動傷口,他不由啊了聲。

    「怎麼啦,慢點,小心傷口。對了,你什麼時候換藥?」杜聿明問。

    莊繼華皺著眉頭搖頭:「這鬼地方,誰知道。」

    「這可不行。」杜聿明站起來就要去門口喊人。

    「算了光亭,別麻煩了。」莊繼華勸道。

    「那怎麼行,就算坐牢也要治傷的。」

    杜聿明不聽,走到門口大喊:「來人呀!來人!」

    「叫什麼叫?」衛兵過來大聲問。

    「這裡有傷員,叫醫生來上藥。」杜聿明說。

    「傷員?誰受傷了?怎麼受傷的?你別耍花樣啊。」衛兵不相信,這裡的人只是受了審問,根本沒人受刑。

    「莊繼華師長,在牛行戰役中負傷的。快叫軍醫。」

    「牛行戰役地莊師長?」衛兵有些驚訝,當初牛行勝利的宣傳很到位,這些小兵也知道。

    「對。」

    「他也關在裡面?他不是英雄嗎?」衛兵有些不相信。

    「下午剛來的,向你的上級報告,說莊師長要換藥。」杜聿明地口氣很平和,帶上了點請求的語氣。

    衛兵將信將疑的跑去報告。不久軍醫就來了,檢查了莊繼華的傷口,換了藥,又重新給他包紮。

    兩天後,鄧演達從漢口回來,進校就收到余灑度的報告,在這份報告中,洪君器的衛士指正莊繼華參與了拉走學兵團地活動。而且還是主要策劃人。

    「文革?」鄧演達很是驚訝,他匆忙把惲代英和余灑度找來詢問。

    「原來不是說沒聽清嗎?怎麼這下又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在等待惲代英和余灑度的時間裡,鄧演達又把衛士原來的供詞翻出來仔細對比,發現其中有些蹊蹺,余灑度一到他就開口問。

    「他原來是不敢,我們採取斷然措施,抓了莊繼華後。他才主動向我們報告。」供狀前後不一,李浩一和他早想好了對策。

    「那為什麼沒有莊繼華的供詞?」鄧演達看他一樣,還是不相信,莊繼華地政治觀點他是清楚地,而且這種方式絕對不符合莊繼華的一貫做法。

    「莊繼華肯定不承認,這些已經足夠定他地罪了。」余灑度根本沒審,他們知道根本不可能從莊繼華嘴裡得到任何東西,除非動刑,可上面又堅決不准動刑,所以他們乾脆就沒審。

    「洪君器呢?洪君器有沒有承認?」余灑度一愣。他沒想到,鄧演達會問起洪君器的口供。

    「他…」余灑度一下有些語塞。

    「衛士的話只是一方之詞,不足以定罪。其他同案犯的供詞呢?」鄧演達有些生氣,這麼草率就定案,太不像話了。

    「我也認為太草率了,證據不是很充分,」惲代英也皺起眉頭,他看到這份供狀時,沒想那麼多,現在鄧演達的話提醒了。對莊繼華這樣的人,僅憑這樣一份供詞是絕對不夠的。

    「是,我疏忽了,這就去補充。」余灑度事情不行,很乾脆地就承認了錯誤:「我立刻去補充。」

    余灑度說得太快。話中露出一絲漏洞。可鄧演達煩躁中卻也沒注意,揮揮手讓他走了。

    等余灑度走後。鄧演達才對惲代英發火:「抓莊繼華為什麼我不知道?惲同志,我是軍校三人委員會成員之一,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經過三人委員會討論!」

    「我事先也不知道,」提起這事,惲代英也很惱火:「是下面的人私自抓的。」

    莊繼華被捕後,立刻引起連鎖反應,兩天時間,醫院的傷員跑了一小半,消息傳出後,中央黨部、國民政府裡與蔣介石有過關係的人都開始跑了。

    消息傳到南京,蔣介石又急又怒,連忙托宋子文向汪精衛傳話,告訴他莊繼華是我們國民黨精英、國家干城,共C黨這是要借刀殺人。隨後又在南京上海的報刊上大肆宣傳,自責共C黨在武漢製造紅色恐怖,武漢血流成河。莊繼華案陡然吸引了兩地高層的目光,成了兩地宣傳戰的一個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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