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投機者 第四十八節 傷懷(六)
    李之龍這一耽誤就沒在醫院門口遇上蔣先雲,蔣先雲可以命令糾察隊卻不能命令余灑度,余灑度認為李浩一說得對,現在必須把莊繼華押回去,否則群眾的革命熱情傷害就太大了,對黨的影響也不好。

    儘管余灑度和李浩一有思想準備,但莊繼華被捕引起的反響還是超過了他們的估計。李之龍李之龍出了醫院就到總政治部找鄧演達,可沒找到,鄧演達去了漢口,李之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上汪精衛。

    譚延愷、陳公博正在汪精衛商量財政方面的事,4.12之後,宋子文在上海沒有募集到一分錢,武漢財政失去這個理財高手,變得更糟了,現在連軍餉都快發不出來了,武漢幾十萬人面臨缺糧的危險,湖南糧食卻運不出來,共C黨湖南省委去作工作,居然遭到農會的拒絕。

    看到李之龍急沖沖的進來,三人非常驚訝,等聽說莊繼華被捕,三人的驚訝就更大了。

    「為什麼抓他?」汪精衛急忙問,他回到武漢後大事接二連三發生,還沒來得及處理留在武漢的原蔣介石的學生,而莊繼華又是這些人中名聲最大的一個。

    「洪君器要拉走學兵團,說文革牽涉其中,文革在醫院裡怎麼可能參與這種事。」李之龍很是著急,替莊繼華分辯。

    逮捕洪君器是軍事委員會下令的,汪精衛是知道的,他愣了好一會才問:「有什麼證據嗎?」

    「汪主席,文革不可能牽涉進這事的,洪君器是去過醫院,但這不能說明文革牽連進去,去醫院的人多了,黃埔同學基本上都去過,文革的傷還沒好。走動都很難,怎麼參與。」李之龍也不知道余灑度他們握有什麼證據,但他相信莊繼華不會幹這種蠢事。

    「汪主席,譚主席,學兵團數百人,要拉走不是件小事。以文革的精明怎麼會不知道,這明顯是陷害,李浩一和余灑度都與文革有過節,他們這是公報私仇。」

    李之龍雖然拿不出什麼證據證明莊繼華無辜,但他的分析卻得到三人的贊同,汪精衛、譚延愷、陳公博在不同程度上都與莊繼華有過接觸,都對他有所瞭解,譚延愷甚至動過招女婿地念頭。

    「他們這是要做什麼?」陳公博有些生氣。站起來說:「莊繼華是國民政府的少將,沒有軍事委員會的命令他們就能隨便抓人!這太過分了。」

    「兆銘,原一軍系和黃埔軍校的學生在武漢的不少,這事要處理不好,會引起連鎖反應的。」譚延愷是老政客了,他馬上就想到這事會發生地影響。

    汪精衛點點頭拿起電話:「給我接黃埔軍校。找鄧演達,不在。那找惲代英,……,惲代英,莊繼華被捕是什麼原因?哦,為什麼沒報告軍事委員會?我給你說,莊繼華是很有影響的,沒有軍事委員會的命令,你們不能隨意處置,必須保證他的安全。」

    放下電話後,汪精衛沉著臉說:「惲代英說。洪君器衛士的口供中有莊繼華,說抓莊繼華只是為了預防萬一,如果查出來與他沒關係就放人。」

    「兆銘,這是個不好的信號。」譚延愷陰沉著臉說。

    「這倒不至於,聽惲代英的語氣,他也是剛知道這事,是下面的人背著他干地。」汪精衛卻替惲代英分辯:「現在我們必須團結,不能再起紛爭了。陳獨秀對湖南農運也有很大意見,他們開過會了,要糾正湖南農運中的過激現象。」

    「兆銘。我擔心的是第八軍,三十五軍,這些部隊的很多軍官都是湖南人,對農運很反感,孟瀟前幾天悄悄對我說他的部下也要求清黨分共。被他壓下去了。部隊已經出現不穩跡象了,我們必須採取一些措施。否則上海事件就會在兩湖重演。」陳公博憂心仲仲的說,他近期去第八軍調查,對軍隊內強烈的反共情緒很瞭解。

    李之龍卻第一次聽說這些事,特別是陳公博地話,他立刻想起莊繼華被捕前對他說的,汪精衛靠不住,武漢遲早會和上海一樣,他完全明白了莊繼華對他的一番苦心,同時也深深感激老婆潘慧勤,要不是她堅持,他肯定不會這樣快就來見莊繼華。

    惲代英也只比汪精衛早幾分鐘知道,蔣先雲雖然沒能制止逮捕莊繼華,可也隨同余灑度一起到了兩湖,他一到就拉著余灑度和李浩一直奔惲代英辦公室,從余灑度的神色中,他估計擅自行動的嫌疑,最多也只有一個借口。

    果然,惲代英聽說把莊繼華抓回來了,非常吃驚,連聲追問為什麼,李浩一有模有樣的把理由擺出來,惲代英還沒答話,汪精衛的電話就到了。

    放下電話,惲代英陰沉著臉,雖然剛才在電話中他堅持了李浩一的理由,但他心裡知道這個理由比較勉強。

    「你們剛到,汪精衛的電話就到了,這說明什麼?莊繼華是什麼人,他是很有影響的;對這樣人地必須慎重,你們的行動太冒失,而且沒有經過組織的批准,這是嚴重的無組織無紀律,余灑度你是老黨員了,你說為什麼不向組織報告?」惲代英很生氣,現在各級工會農會都有擅自行動,違背黨的政策的行為發生,這讓中央非常頭痛。

    「莊繼華在國民政府和軍校內耳目眾多,我們擔心洩密,所以先抓了再調查…。」余灑度也想好了對詞,不過面對惲代英,他還是有點心虛。

    「這不是理由,我一直在學校,你至少可以先給我說一聲。」惲代英一揮斷了他的話。

    余灑度無言以對,李浩一卻開始反擊了。

    「我就不明白!莊繼華為什麼不能抓,蔣介石在上海南京屠殺工農,李濟深在廣州屠殺工農,這都是我們以往姑息軟弱,對反動軍官手軟的原因,看看武漢城內,」李浩一越說越激動,指著窗外:「反動軍官到處散播謠言,誣蔑工農運動,對這些人不堅決鎮壓,武漢就會出現第二個蔣介石。莊繼華不但該抓,還該殺!」

    「這是兩回事,莊繼華還沒有背叛革命。」蔣先雲最清楚莊繼華的所作所為,因此他的態度最堅決。

    「到那時,就該我們去死了!」李浩一一張拍在桌子上:「這是血地教訓,同志們醒醒吧,不要再幻想了,像莊繼華這樣的人,今天不背叛革命,明天也會背叛革命,對這樣的人,我們不應該手軟!」

    「這不是手軟的問題!這是政策問題!莊繼華被抓會影響一大批人,你沒有證據就把他抓了,這些本來可以爭取的人就會轉變立場,甚至會影響到國民黨高層,你知道嗎?」蔣先雲也很激動,他幾乎是在吼。

    「那些首鼠兩端地人本來就是投機革命,他們走了,只會讓革命隊伍更加純潔。」李浩一毫不含糊地反駁。

    「惲主任,我認為浩一同志沒說錯,我們以前是太軟弱了,致使蔣介石坐大,現在我們必須採取堅決行動,反擊國民黨右派的猖狂進攻,只有這樣才能保住北伐成果。」余灑度神色堅定,他認為自己沒做錯。

    惲代英猶豫了,黨內高層對目前應該採取什麼行動有兩種態度,陳獨秀和彭述之認為應該繼續退讓,糾正兩湖工農運動中地過激行為,停止抄家抓人的行為,對某些不服從命令的人應該堅決採取組織行為。而以蔡和森、瞿秋白、李立三等人認為應該以革命反擊反革命,加快發展工農,組建新軍以對抗國民黨的軍事進攻,而共產國際的指示卻是繼續團結汪精衛等國民黨左派,加快推進土地革命。但莫斯科的領袖們卻沒想一下,這道指令是自相矛盾的,根本無法實施。

    「你們下去審理下,一定要拿出過硬的證據,如果沒有牽涉進去,就立刻放人。」蔣先雲一聽心裡著急,就要張口,惲代英立刻制止:「巫山,這事只能這樣,我們必須考慮全局,如果不審就放,這是對革命不負責,也是對組織不負責。」

    出門之後,余灑度悶悶不樂,惲代英這裡雖然過去了,可他知道如果拿不出過硬的證據,那前面擅自行動,破壞組織紀律的事就會一併處理。

    李浩一卻完全不一樣,他信心十足,看著余灑度的樣子,他心裡有幾分瞧不起,不過現在他需要余灑度的配合。

    「老余,不用擔心,這事好辦。」李浩一把余灑度拉到校園的角落,輕聲對他說了自己的計劃。

    「莊繼華肯定不會承認,但我們不需要他承認,但我們有洪君器的衛士,讓他指正,也一樣可以。」

    「他不是說沒聽見嗎?」余灑度很是煩躁。

    「這還不簡單,我們做做他的思想工作不就行了。」李浩一心裡對他更加鄙夷了,都是些繡花枕頭,事情臨頭了就慌裡慌張,比起自己的英明果決差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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