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投機者 第四十八節 傷懷(八)
    事情越鬧越大,余灑度和李浩一沒有退路了。李浩一不是軍校中人,一直躲在幕後出主意,現在也不得不站到台前了。

    「看來必須提審莊繼華,必須撬開他的嘴。」李浩一沉著臉說,他心裡對余灑度很是不滿,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利索,還鬧得天下皆知。

    終於要面對莊繼華了,余灑度心裡萬般不願。為這事軍校內已經議論也很多,就算黨內同志的議論也很多,蔣先雲找上省委,省軍委的聶書記態度也很曖昧,更主要的是從上海死裡逃生的周EN來也支持蔣先雲,要求余灑度拿出明確的證據。

    為了突破莊繼華,余灑度這段時間先從外圍著手,他審了洪君器和一干同案犯,說來也怪,問其他事,都可以得手,可一旦涉及莊繼華,這些人卻表現空前一致,堅決不承認,讓余灑度無可奈何,這也再次堅定了要扳倒莊繼華的想法。但現在一點旁證沒有,能撬開莊繼華的嘴嗎?余灑度完全沒有把握。

    可是現在形勢發展已經把他逼上梁山,沒有把握也得上了。

    李浩一很有把握撬開莊繼華的嘴,他認為余灑度太軟弱,向莊繼華這樣的人根本不用與他磨牙,幾鞭子下去,不怕他不開

    可就在他們準備時,門開了,鄧演達從外面進來,他不是一個來的,他是帶著蔣先雲來的。

    「蔣先雲同志你們也都認識,他是新任學兵團黨代表,鑒於洪君器案的複雜性,軍校委員會決定增強你們的力量,先雲同志加入你們專案組。」蔣先雲是鄧演達向中共要來的,他一直認為蔣先雲在糾察隊是屈才,幾次動員蔣先雲到軍校,可蔣先雲就是沒答應,現在莊繼華出事了。蔣先雲的態度也鬆動了。

    余灑度的冒失讓鄧演達很放心,於是就以學兵團需要黨代表為理由向中共指名要蔣先雲,中共方面正努力團結國民黨左派,鄧演達是武漢國民黨中最有名的左派,他的要求自然得到滿足。蔣先雲一到,鄧演達立刻讓他參加審理洪君器案。

    「你是誰?」鄧演達不認識李浩一。對這麼個陌生人在場很是奇怪。

    「這是李浩一同志,在總工會工作,是來聯繫工作地。」余灑度連忙介紹。

    「你們專案組與總工會還有工作聯繫?」鄧演達很是不快,口氣很是嚴厲。

    余灑度有些尷尬,李浩一不卑不亢的答道:「鄧同志,這是我們黨內的工作,與專案無關。」

    蔣先雲心裡明白他們是在商量什麼,但他不便揭穿他們。鄧演達臉上怒氣一閃,但卻也無可奈何,他壓壓心中的怒氣說:「貴黨之事我當然不管,不過余灑度,專案必須保密,不得向外透露,明白嗎?」

    「是。」余灑度心中叫苦。蔣先雲一來,李浩一就不能再光明正大的出入專案組了。而且蔣先雲與莊繼華的關係在黃埔軍校內眾人皆知,讓他參加審訊,能審出什麼結果。

    「鄧主任,我認為蔣先雲同志不應該參加此案審理?」沒想到李浩一居然毫不避諱地就開口反駁。

    「為什麼?」鄧演達冷冷的問,他當然不相信李浩一剛才的話,現在他出來反對,也在意料中。

    「他們是朋友,蔣先雲應該迴避。」李浩一也不客氣,直截了當的說。

    「哼。我還是莊繼華的老師呢,他上黃埔還是我推薦的,我是不是也要迴避。」鄧演達的口氣寒冷。

    「是的,你也應該迴避。」李浩一毫不退縮,現在他也無從退縮了。

    「啪!」鄧演達終於壓不住火了,他一掌拍在桌上,大聲喝斥道:「放肆!你以為你是誰,居然敢在這裡胡言亂語!」

    「這不是胡言亂語,…」李浩一還在堅持。

    「夠了!」鄧演達斷喝道,他轉頭對蔣先雲說:「現在軍校裡紀律越來越壞了。什麼人都可以出去,什麼人都可以進來,快成菜市場了!必須加強紀律。」

    鄧演達把李浩一趕出了軍校,但他沒想到,他這一加強紀律。讓宋雲飛和伍子牛策劃地行動又增加了幾分困難。

    莊繼華被捕後。宋雲飛和伍子牛與李之龍和蔣先雲不一樣,他們走不通高層路線。就決定採取自己的方式。

    兩人分頭聯繫人打聽情況,聽說莊繼華關在兩湖,宋雲飛到探望,卻被擋住了,他感到不妙。

    「平時這裡有兩個衛兵,這裡有個流動哨,師長就關在這裡。」宋雲飛指著草圖說,他這幾天一直在軍校附近活動,監捨附近的地形,佈崗換哨全查清楚了。

    「船也找著了,明天楚江船舶公司有條船要到上海,船老大是小山的人,他可以帶我們上船。」

    小山就是王小山,他被陳立夫派到武漢擔任情報指揮,北伐軍攻克武漢後,陳立夫卻命令他依然潛伏,所有情報人員都不准暴露身份,王小山開始還莫名其妙,4.12後他才明白這道命令的用意。

    莊繼華被捕後,王小山不顧紀律限制主動聯繫伍子牛,並動用手裡的力量協助宋雲飛和伍子牛。

    「小山,你的人在校外接應,準備好汽車,人一上船就走。」宋雲飛說。

    王小山現在不穿軍衣了,一身長袍馬褂,翹著二郎腿,手裡拿個精緻地煙嘴在玩,眼睛卻看著草圖說:「雲飛,就你們倆進校,是不是人太少了,我手下還有幾個身手不錯的,把他們也帶上吧。」

    「算了,人多目標大,再說,我們和他們也不熟悉,這配合上要出點簍子,我們丟命事小,那可就把師長害了。」伍子牛搖頭表示拒絕。

    王小山也是七連出身,對團隊作戰理解:「子牛說得也不錯,不過,我就覺得你們倆人太少了,要不這樣,我和你們一起進去。」

    「算了,你有你的事,外面接應也不輕鬆,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主持。」宋雲飛信得過王小山,但信不過他的手下,現在局勢混亂,宋雲飛連莊繼華以前的同學同事全都信不過,莊繼華在校內是有同學的,可他全沒用,所有的佈置全是他自己去打探出來的,為了查清換哨時間,他愣在校內蹲了兩個晚上。

    蔣先雲參加專案組後,開始著手莊繼華的案件,他看了洪君器等人地捲宗後心裡直搖頭,這些供詞是在經不起推敲,於是他重新提審了洪君器等人,審完之後,他對莊繼華的事已經比較清楚了。

    「文革,我實在不明白,你明明反對蔣介石破壞國共合作,為什麼還要勸洪君器他們離開武漢呢?」蔣先雲最後還是提審了莊繼華。洪君器承認了打算找機會拖走學兵團,而且事先與莊繼華談過,但又說莊繼華反對,而是建議他自己走,這讓蔣先雲很不理解。

    「不為什麼,巫山,他們都是我的同學,我總不能看著他們走上絕路吧。」莊繼華歎息著說,他心中十分苦澀,兩黨爭端,以前的同學刀兵相見:「睡一個葵棚,在一口鍋裡掄勺,他們都不是壞人,只是政治見解不同罷了。」

    「文革,你怎麼還這麼天真,」蔣先雲很是氣惱:「蔣介石背叛革命,是地地道道的革命對象,支持他就是支持反革命!」

    「可我不想看著他們去死!」莊繼華一下跳起來,衝著蔣先雲嚷道,他這些年思想壓力太大了,想走又走不了,又恨不下心看著那些同學就這樣去死。

    「那你就看著我們去死?看著他們來殺我們?南京上海廣州,我們死了多少人?其剛犧牲了,熊雄犧牲了,多少工農頭顱落地?」蔣先雲非常生氣,原以為莊繼華是看清了蔣介石的真面目後,對革命有了新認識,所以主動向他們靠攏,現在他才明白完全不是這回事:「當初你提醒我,是不是也是不想看著我們去死?你說!」

    「是!」莊繼華也很激動:「你們自己不聽,能怪我嗎?」

    「這麼說你早就知道蔣介石會在上海動手的?你為什麼…」蔣先雲氣極。

    「你不也知道嗎!」莊繼華衝他嚷道:「結果怎麼樣?我能有什麼辦法?」

    旁邊的余灑度驚得目瞪口呆,他完全沒想到居然審出這麼個結果,他們知道,蔣介石在上海要動手,他們居然早就知道了。

    「你….!」莊繼華的話讓蔣先雲啞口無言,是呀,當初他拿著那份備忘錄去找省委的情景又浮現在腦海,他都如此,莊繼華又能怎樣。

    「好呀!莊繼華,你終於露出真面目了,說,你與蔣介石是怎麼聯繫地?怎麼策劃4.12政變,屠殺工農的?」余灑度能了片刻後,唰地站起來,怒火中燒的指著莊繼華問。

    「你閉嘴,沒你的事。」莊繼華根本不想理他,激動之下他忘記了當初與蔣先雲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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