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歡看他一眼,使勁將手從他掌中抽出,巾帕換手,探上他肩後,輕點血珠,「信你?」
語氣冷冷,甚是諷刺。
賀喜垂眼,撥開她的胳膊,轉身往殿角走了幾步,坐於床側,雙手撐膝,「十年了,不論何事,只要同你有關,都讓人心神俱疲。」
英歡手攥巾帕,「你又何嘗不是。」
走過去將帕子丟進銅洗中,清水中漾起一片紅絲,她心口一抽,默歎一聲,拿出來絞乾,扭頭去看他。
賀喜身子略偏,似是凝神在想什麼事。
這人的側臉,怎看都是俊。
寬肩長臂,精窄的腰身,兩條長腿將玄紫色錦褲撐得有稜有角。
英歡臉上微熱,轉身往另一側走去,倘若他不是賀喜,賀喜不是他,該是多好……
想起杵州那一夜,她只當他是尋常男子,她禁不住想要去碰他。
現在已知他是何人,可眼下再看他,那感覺侵入心底,又在隱隱作祟。
她惱自己,咬咬唇,還是開了矮櫃,從底層抽出件白錦羅衫,抖開,用力從中撕裂。
行宮諸殿中的物什都是為她而備,全是女子所用。
賀喜聽見聲音,回頭來看,「做什麼?」
英歡朝他走兩步,眼睛望著他肩上的傷,「難不成明日就想這樣回去?」
賀喜眼中動了動,一低頭,嘴角彎起,「口口聲聲說是恨我,幾次三番想要殺我,眼下這般又是為何。」
低低的聲音,帶了歎息之意。
她聽了,心裡不知怎的,有些疼。
他……
到底幾句是真,幾句是假,真心或有,但又能得幾分。
手將羅衫撕成布條,打結,系成一長條。
英歡走至他身旁,低頭看他的肩,手有些抖,半天落不下去。
賀喜忽然抬頭,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向下一拽,扯她跌在他腿上,拉著她的手繞過自己的肩,將布條的一頭甩至身後。
英歡未及反應過來時,他便已鎖住她的腰,頭湊過來,熱燙的氣息噴在她頸側,「動手啊。」
聲音又沉又啞,撞至她心尖,叫她渾身麻。
英歡垂眼,手環過他的腰,探至他背後,拉過布條,纏過他左腹,再繞上去……手卻被他猛地壓在胸口,動彈不得。
掌下,他的心在跳,一下又一下。
他咬她耳垂,悶聲道:「信我一次,是不是真的這麼難?」
又問了一遍。
英歡躲不開,動不得,握著布條的手用力一拉,換來他吃痛的低哼聲。
她將布條又繞了半圈,才顫聲開口道:「是。」
才吐出一個字,他便飛快一動,轉而去咬她嘴唇。
是狠狠的一下,她痛得呼出聲來。
他下巴壓著她的肩,突出的稜角硌得她生疼。
她看不見他的臉,只聽得他語氣急躁,似是含怒,「只因看了那珠簪,便親率鄴齊精銳之師入邰涗境內助你退敵,你還想我怎樣?」
英歡開口亦是帶了氣,冷笑道:「鄴齊上東道趕赴西境的十五萬大軍,又是什麼?你叫人怎麼信你?」
賀喜擱在她腰間的大掌攥得咯咯響,胸口起起伏伏,半晌後忽然將她的身子拉後了些,抬眼盯住她,「那十五萬大軍,意不在邰涗。」
英歡瞇眸,嘴唇稍動,身子又被他按回懷中。
他眼中有火,「白日裡在城外,是故意叫你誤會了去。否則你早對我下手了……」
她顧不得多想,「此時說出來,誰知你是真是假?難道就不怕我現下將你殺了?」
賀喜摟緊她,竟在低笑,「我非死不可麼?……你,此刻還忍心下手麼?」
英歡心頭騰火,手飛快地在他肩側將布條打了個結,「你死了,鄴齊就會大亂,邰涗自會得利。」
他眼中幽深,大掌順著她的腰慢慢移下去,「但你就是下不了手。」
她心上一抖,不禁氣結,恨不能再將他肩上之傷狠攥一把,「平生不曾見過似你這般無恥之人。」
賀喜揉著她的翹臀,看著她臉色陡然轉緋,扯扯嘴角,「在下亦沒見過似你這般狠心的女人。」
他頓了一下,又補道:「而且口是心非。」
而後悠悠笑開來,看著她。
英歡又氣又羞,握拳便朝他胸口捶去,誰料他卻不閃躲,待她粉拳近身的一剎,忽然向後避去,身子倒在床上,將她勾至自己身上,壓在胸前。
她衣裙又亂,正待掙扎時就聽他淡淡道:「背後之傷,好像又裂了。」
英歡抬眼,見他一副漠然之態,繃緊的身子不由軟了,不再掙扎,眼神一黯,「……定是極痛罷?」
賀喜看著她,略略一笑,「騙你的。」
英歡一怔,隨即轉怒,「你……」話未說完時便覺天旋地轉,背已貼上身下錦褥。
他猛地翻身,將她壓至身下,頭俯下來,輕點她的唇,「那十五萬大軍,是我給南岵準備的。」
她驚了一下,「你要對南岵動手?」
床帳未落,他的眼神滾亮,「邵遠十二萬大軍既敗,南岵一挫而頹,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我等這一天,不知等了多久……」
英歡飛快思慮一番,不由冷笑道:「我便知道你不會做賠本的買賣……邰涗境內一役,你亦是得了好處!分明是借邰涗之地來成全你的一己私心……」她眼中忽而一閃,眉尖蹙起,「你……先前率五萬大軍至開寧,其意亦在南岵而非邰涗,是不是!」
賀喜低笑不語,看向她的目光柔了幾分,頭低下,埋入她頸間,深深吸了一口氣。
英歡抬手用力推他,心中大起大落,她竟是又落了下風!
算不贏這男人……無論如何都算不贏他!
先前三國重兵壓境,她是亂了心神,聽聞他率軍至鄴齊西境,便想也未想地以為他亦是想來分邰涗這塊肥肉……於是才讓狄風攜珠簪去找他,讓他退兵!
他怎可能退?怎可能退!本就是打算在南岵分兵之時,趁天下大亂之勢,借邰涗鄴齊二國常年不穆之由,奇襲南岵!
當真是好計謀,當真是好手段,連狄風都被他瞞了去!
他率軍而入,助邰涗退敵,亦是折了南岵銳氣,滅了南岵重兵,如此一來,他之後若是攻伐南岵,定是要容易許多!
賀喜的手指摩挲著她氣得抖的唇,低聲道:「別在心裡妄自亂猜……我率軍入邰涗,意在見你。」他停了停,嘴角微咧,「順便重創南岵。」
順便……
誰知他真正順的是什麼便!
英歡手抵在他胸膛上,不叫他貼下來,仍是氣得不行,「你同我抖明這些事情,意欲如何?」
賀喜雙臂撐起,身子懸宕在她上方,臉上笑意漸漸收斂,沉聲道:「鄴齊上東道的十五萬大軍會從逐州一路北上。你讓道給我,我率部沿邰涗門峽以東一路疾進,自潯桑一帶攻入南岵,與鄴齊北上之部合師汾州。」
英歡大震,竟不能言,看著他,眼中驚詫至極。
他如何能對她提出此議!
他瘋,但她不瘋!
賀喜身子一點點壓下來,眼裡亮光漸滅,眸色點點入黑,「如若你肯,滅南岵後,我將逐州至秦山以西諸地,全部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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