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御弟 第二部靖難之役 第291 怪異的風寒
    第291怪異的風寒

    燕飛望著天際的白云:「小王每次看到朱嫿小姐,都不自覺地想到小路,本王離開小路也有三年多了,不知道小路何時能回到本王的身邊。」

    朱隸望著燕飛接口道:「本王能幫上這個忙,你該知道本王有一個兄弟叫鄭和……」

    朱隸還沒有說完,燕飛猛然打斷朱隸的話:「對呀,鄭和鄭大人經常來往於西洋與大明朝之間,可以請求鄭大人將小路帶回來,不過……」燕飛說到這裡,目光暗了下來。

    朱隸明白燕飛想到什麼,燕飛現在的身份是安南陳朝的王子,安南國復國的希望,也是大明朝的案犯,他怎麼能求到鄭和。

    伸手拍拍燕飛放在桌上的手,朱隸保證道:「放心,這件事情本王來做。」

    「多謝王爺」

    朱隸在燕飛的眼睛看到了真切的謝意,心中卻是一痛。人真是矛盾,看到燕飛若有所思,朱隸很擔心燕飛會記起什麼,可看到燕飛什麼都忘了,朱隸卻感到心痛。

    藉著低頭喝茶,朱隸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小王爺可知道尊夫人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要弄清燕飛究竟知道自己有幾個孩子,男孩還是女孩,免得見面時出差錯。

    「老大是男孩,叫海生,海邊生的,小王走的時候老2還沒有出生,估計是女孩,小路總說一定是女孩。」燕飛一臉幸福。

    什麼海邊出生的,海生明明是在大海上出生的。生海生的時候小路難產,還是朱隸和沈潔接生的,這些燕飛恐怕都忘了。

    還有第二個孩子,燕飛已經見到了,是個女兒,不過還好,兩個孩子燕飛都記得,兩個孩子的性別燕飛也記得,這就好辦多了。

    「小王有孩子的事情,從未跟別人說過,王爺是唯一一個知道的。」

    燕飛突然冒出的這句話,讓朱隸狠狠地吃了一驚,沒人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燕飛被抹掉記憶後,殘存下來的,朱隸想起,吳翰文在山洞中曾說過,並沒有給燕飛安排妻女,理由是先復國,後安家,那麼石小路的事情,並不是他們有意留下的記憶了?

    朱隸望著燕飛陷入了沉思,今天跟燕飛的一席話,收穫太大了,燕飛的記憶並不僅限於他們給燕飛灌輸的,有很多還是燕飛自己的,包括作戰思想、燕飛的武功等等,徹底忘記的,只是跟朱隸有關的事情,和燕飛早年的經歷。

    亭外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朱隸帶來的十萬騎兵都在雨中站著,軍士一個個訓練有素,下著雨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唯有個別的馬匹,不時地晃晃被雨打濕的馬鬃,打著響鼻。

    「王爺,在想什麼?」燕飛顯然叫過朱隸,朱隸並沒有反映,才輕輕搖晃朱隸。

    「嗯?」朱隸回過神,隨便找了個借口道,「本王在想,如何跟三寶聯繫,把你的妻女接回來。」

    「有勞王爺。」燕飛十分客氣。

    朱隸站起身:「本王就此告辭,小王爺請放心,你的事情,本王放在心上了。」

    「多謝王爺。」燕飛拱拱傘。」

    「不必了,雨不大。」朱隸伸手擋了一下。雨絲很細,飄落在身上,涼冰冰的,很舒服。

    「王爺。」看到朱隸回來,張輔拿了一套蓑衣走了過來,要替朱隸穿上。

    「這麼小的雨,穿上這個太誇張了,回去吧。」朱隸沒有接過蓑衣,逕直走到戰馬前,拉著馬韁翻身上馬。

    馬蹄的轟鳴聲中,十萬騎兵隊同來時一樣,轉眼又消失在天際。

    雨越下越大,朱隸始終也沒有停下來穿上蓑衣,事實上,騎兵隊十萬人從軍士到將領沒有一個人穿蓑衣,對於軍人來說,下雨真不算什麼,無論進攻,還是行軍,都不會因下雨而耽誤。

    看到外面真下起了雨,柳卿卿的心提了起來,朱隸還沒有回來。會不會在外面淋雨,張輔也不知道能不能說服朱隸穿上蓑衣。

    「吳將軍,你怎麼來了?」坐在門口的柳卿卿看到吳翰文匆匆走進來,奇怪地出聲問道。

    「我來找朱嫿,她人呢?」

    「在她的房間」柳卿卿抬手一指,隨即問道。「你怎麼突然來找她?看到王爺了嗎?」

    「遠遠看了一眼,朱嫿托王爺帶話,說要離開,我才匆匆趕來的,你知道,我現在不敢見王爺,也不敢讓王爺見到我。」吳翰文急匆匆地說完,不等柳卿卿再說什麼,向柳卿卿指的方向奔去,他要趕在朱隸回來之前,說服朱嫿,然後悄悄離去,他現在真得很怕見朱隸,不知道朱隸的那一句話,又會框他上當,不見,是最安全的。

    柳卿卿望著吳翰文離開的背影,小聲嘀咕道:「朱嫿姑娘什麼時候說要離開了,王爺也有好幾天沒有去見朱嫿姑娘了,怎麼會給朱嫿姑娘帶口信?」

    柳卿卿想到這裡偷偷笑了:恐怕又是王爺的什麼詭計。

    柳卿卿一直等到晌午,朱隸才回來,看著朱隸渾身的衣服都濕透了,柳卿卿的臉色刷地沉了下來,不管不顧地衝著張輔大喊道:「卿卿不是讓張將軍照顧好王爺,不要讓王爺淋雨嗎?張將軍也答應了卿卿,怎麼王爺還是被淋濕了?」

    當了眾副將的面,張輔的臉也掛不住了,不是張輔沒讓朱隸蓑衣,是朱隸堅持不穿,況且,柳卿卿一個女人,怎麼能對自己大喊大叫。

    朱隸沒想到柳卿卿第一句話不是跟自己說的,卻是跟張輔大叫,立刻沉下臉來,厲斥道:「卿卿,怎麼這麼胡鬧,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進去」

    柳卿卿卻像沒有聽到朱隸說什麼似得,拉著朱隸的手道:「快進去把濕衣服換了,泡個熱水澡,喝碗薑湯。」

    朱隸掙脫柳卿卿的手:「卿卿,你先進去,本王還有點事情。」

    「有什麼事情也等會在處理,先進去換衣服。」柳卿卿又抓住朱隸的手,焦急地說道。

    「只是淋了點雨,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先進去,本王一會就來。」朱隸聲音放柔,好言勸慰道。

    「不行,現在就換。」柳卿卿一反常態,拽著朱隸的衣服不鬆手。

    朱隸不耐煩了,內力到處,一下震開柳卿卿的糾纏,冷冷說道:「吳晨,送卿卿姑娘進去。」

    吳晨皺皺眉頭,無奈地上前說道:「卿卿姑娘,先進去吧。」

    柳卿卿還要上前,吳晨只好出手攔住,拉著柳卿卿向後院走,柳卿卿掙脫不開吳晨,忽然哭道:「王爺,求你把濕衣服換掉,不然你會死的。」

    朱隸與張輔對望了一眼,均搖搖頭,穿件濕衣服就能死人,柳卿卿也太誇張了。

    「吳將軍在哪裡?請他過來見我。」朱隸匆忙回來,是想找吳翰文問問,燕飛關於石小路的回憶,到底怎麼回事,燕飛能不能見石小路,能不能跟石小路生活在一起。自從知道燕飛不可能再恢復記憶後,朱隸一直在考慮石小路的問題,他自己可以克制感情,盡量不與燕飛見面,但石小路和孩子們怎麼辦?

    朱隸曾經想過,想個什麼辦法讓燕飛重新認識石小路,並愛上她。只是孩子的問題不好解決,怎麼解釋孩子根本是燕飛的,還是一直不告訴燕飛?

    燕飛能記得石小路,當然是最好的了,可是石小路跟燕飛在一起,會不會勾起燕飛的回憶?

    吳翰文聽說朱隸已經回來了並且找他,嚇了一跳。知道朱隸不可能為難他,還是對朱隸有一種說不出的懼怕,五擒無縱,吳翰文早已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朱隸的對手,現在想贏朱隸,只有像燕飛所說的唯一辦法:不見。

    可朱隸這時找他,吳翰文不能真的避而不見,這裡可不是蠻軍的軍營,這裡是朱隸的沁香園。

    帶著十二分警惕,吳翰文同楚暮一起走進了朱隸的書房。

    隸沒有廢話,直接將燕飛所講的關於石小路的一切告訴了吳翰文,並把自己的推測和擔憂說了出來。

    吳翰文已然忘了自己還在防備著朱隸,燕飛的這些記憶讓吳翰文也大吃一驚,他也想不到燕飛的記憶中居然還有殘存,雖然這些殘存很多地方根本不是事實,恐怕是燕飛將某些模糊的記憶中加進了想像,並且認為想像的東西就是事實。

    「這一點末將真說不好,末將對於這方面的研究還很膚淺,末將想辦法聯絡師傅,向師傅請教請教。」吳翰文蹙著眉頭說道。

    朱隸沉吟片刻:「本王覺得,這件事還是不告訴你師傅的好。」紅河地下巖洞中那一段生死經歷,使得朱隸對吳翰文的看法悄悄發生了變化,不管吳翰文是什麼身份,朱隸相信吳翰文對燕飛的關心是真的,所以朱隸不知燕飛殘存的記憶會不會對燕飛產生傷害時,朱隸第一時間找吳翰文商量。

    吳翰文看了朱隸一眼,緩緩地點了點頭。

    在師傅眼裡,他自己也罷,燕飛也罷,不過是師傅手裡的棋子。師傅需要燕飛成為安南陳朝的王子,燕飛就要承擔這樣的角色,在這期間,師傅會盡量保證燕飛清醒,一旦師傅不需要這個王子了,燕飛變成什麼樣子師傅是不會在乎的,這一點吳翰文很清楚。

    朱隸的顧慮很有道理,告訴師傅,師傅一定會想辦法讓燕飛暫時不會有問題,但會不會因而留下隱患,就不好說了。

    「王爺可有什麼辦法?」吳翰文真心地詢問朱隸。

    「你知道陶鴻泰嗎?」

    「黑苗寨寨主?」吳翰文驚訝地問道。

    朱隸點點頭。

    「他在這裡?」吳翰文更詫異了。

    朱隸沒有回答,但吳翰文卻知道了答案:「怪不得,王爺讓末將兩千多人都中了蠱毒,末將當時就在想,是哪個大巫師在幫王爺,沒想到是陶鴻泰,王爺可知道陶大巫師現在是苗疆首屈一指的大巫師,風頭已然蓋過了黑苗寨老寨主,他的岳父李偉龍。」

    「哦?」朱隸頗感驚訝,他這次南下,直接到了交阯,並沒有去雲南,對苗疆的情況不是很瞭解。

    「為什麼王爺身邊總是有能人相助?」吳翰文沮喪地說道,他本還想利用巫術攻打朱隸的明軍,因為無論使用計謀,還是排兵佈陣,包括個人武功,吳翰文在朱隸面,只能甘拜下風,只有巫術,吳翰文認為自己比朱隸強,沒想到朱隸竟然請來了陶鴻泰,吳翰文遇到陶鴻泰,可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朱隸哂笑:「自己不行,自然要找一些行的人幫忙。」

    吳翰文搖搖頭,朱隸是太出色了,才能招來同樣出色的人。

    「有陶大巫師相助,小王爺的事情應該不會有問題。」吳翰文對陶鴻泰倍加推崇。

    陶鴻泰與吳翰文年齡相仿,卻能對陶鴻泰的成就尊重而不是妒忌和不屑,吳翰文這份胸襟,讓朱隸不禁心生好感。

    「本王會先和陶巫師說明小王爺的情況,屆時如果需要吳將軍幫忙,還請吳將軍全力相助。」

    「這是自然。」吳翰文望著朱隸:「王爺,您是不是不舒服?」

    朱隸雖然一直在同吳翰文說著話,語氣也沒有什麼變化,但吳翰文卻發現朱隸不時地用手指揉著眉頭,臉色也有些不正常的潮紅。

    「本王有些頭疼。」朱隸扶著額頭說道。

    吳翰文心中一動,像朱隸這樣的人,如果只是有些頭疼,絕不會說出來的:「末將讓軍醫來看看?」吳翰文試探地問道。

    朱隸沒說話,卻皺著眉頭閉上了眼睛。

    吳翰文猶豫了一下,走上前輕輕摸了一下朱隸的額頭,卻像摸到電門一樣,倏地縮回了手,朱隸的額頭居然燒得燙手。

    「王爺?」吳翰文輕聲喚了一句,朱隸卻沒有回答。

    吳翰文不再猶豫,拉開房門大聲喊道:「叫軍醫」

    吳晨和楚暮都守在門外,聽到吳翰文的均是一驚,吳晨掉頭就走,楚暮則撲進了房中。

    「爺,您怎麼了?」楚暮扶著朱隸,焦急地問道。

    「扶本王回房間。」朱隸幾乎將身體的全部重量都壓在了楚暮身上。

    朱隸的病來勢洶洶,高熱不退。

    南軍醫的診斷卻很明確:並不是什麼大病,還是風寒,因為朱隸的風寒一直沒有好徹底,淋了雨才會變得更嚴重。

    但與普通風寒不同的是,無論南軍醫怎麼用藥,朱隸一律不接受,吃進去的藥幾乎全部吐了出來,高熱也始終不退。

    到了第二天傍晚,一向游刃有餘的南軍醫也緊抿著嘴,臉繃得滿是皺紋。當天下午,南軍醫已將城裡所有有些聲望的先生都請來了,大家輪流為朱隸診脈,得出的結論仍然是風寒,卻誰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治療風寒的藥,朱隸的反應會那麼強烈,吃進去的全都吐了出來,使得藥物在朱隸體內一點做用也起不到。

    如果高熱持續到天亮仍然不退,就會危及到身體內部臟器,無論哪一個臟器受到損害,人都會因臟器衰竭而亡。

    看到朱隸被楚暮和吳翰文架著送回來時,柳卿卿沒有像在門口初見朱隸淋雨時的那種激動,甚至沒掉一滴眼淚,表現得相當的平靜,一直守在朱隸的身邊,徒勞地用濕手巾為朱隸擦拭額頭和手心降溫,

    朱能去世時,張輔並不在朱能的身邊,但張輔事後知道,朱能也是受了風寒後淋了雨,導致高熱不退,最終身亡的。

    朱能當時只是持續高熱了一天一夜,朱隸已經一天一夜了。

    八月的天,張輔卻覺得很冷,透骨的冷,比那年初春隨永樂帝出征蒙古還冷。那時是身體冷,心裡面是暖的,此時身體不冷,心卻像放在冰雪裡一樣,凍得快要碎了。

    吳翰文一天一夜沒有蠻軍大營,到第二天傍晚的時候,燕飛隻身一人進了交州城。

    剛進城門,就遇到迎面匆匆而來的吳晨。

    燕飛還以為吳晨是來接自己的,卻沒想到吳晨居然同燕飛擦肩而過卻視而不見,燕飛一怔,叫住了吳晨。

    吳晨這才看到燕飛,匆忙施了一禮,說了聲抱歉轉身要走,燕飛忍不住拽住吳晨詫異道:「什麼事這麼匆忙?」

    「爺病得很重,需要冰片,軍中沒有了,南軍醫吩咐屬下去顧府討一些。」

    吳晨話還沒有說完,燕飛已從坐騎上騰空而起,運起輕功直奔朱隸住的沁香園。

    朱隸的臥房中,朱隸仍然滿臉潮紅地昏睡著。柳卿卿安靜地坐在床頭,一雙無神的眼睛望著朱隸,目光中卻沒有焦距。

    張輔坐在門邊的椅子上,弓著身,將頭埋在雙臂中。在他旁邊,是始終站著的楚暮。吳翰文坐在書案後的椅子上,緊張得看著為朱隸號脈的南軍醫。

    南軍醫的手指搭在朱隸的脈關上,緊鎖的眉頭不僅沒有舒展,幾十年來第一次,南軍醫感到自己無力。

    「冰片還沒有拿來嗎?」南軍醫的聲音帶著少有的焦慮。

    「很快就到。」楚暮沙啞的嗓音未落,房門被碰的一聲撞開了。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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