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翰文起身兩步走到朱隸面前,單膝跪下道:「末將斗膽懇請王爺,讓末將與顧先生同時進入迷宮。」
朱隸望了一眼停下腳步的顧峻雄,猜測地望著吳翰文:「吳將軍是擔心顧先生獨自闖迷宮太危險嗎?」
吳翰文沉默了片刻,咬咬牙:「不,末將希望同顧先生比試一下,先將朱嫿小姐帶出迷宮的人為勝者,可以帶走朱嫿小姐。」
「哈哈哈,顧先生,有人挑戰你哦,你是否應戰?」朱隸似乎對吳翰文提出的要求非常感興趣,呵呵笑著問顧峻雄。
顧峻雄尚未開口,張輔以玩笑的口吻說道:「顧先生是一位斯斯文文的商人,哪像吳將軍天天征戰沙場,吳將軍挑戰顧先生,這對顧先生可不公平。」
眾副將齊聲附和,主將開口了,他們當然義無反顧的支持,雖然他們不明白,張輔看熱鬧就好,怎麼突然為顧峻雄說話。
朱隸裝模作樣地蹙起眉毛,點頭附和道:「張將軍說得有道理,若同時進入迷宮,顧先生確實會吃點虧,這樣吧,顧先生先走一炷香時間,吳將軍再進可好?」
顧峻雄不禁苦笑,這哪裡還是徵求他的意見,分明已經決定了,他還能說不嗎?
這些人,真是越熱鬧越好,看樣子大家都對這座迷宮有興趣,再不同意,指不定又有哪個人要參與進來。
「在下但聽王爺安排。」顧峻雄大度地答應。
「顧先生請。」朱隸起身做了個手勢,令吳晨帶著顧峻雄走到西岸的迷宮入口。
遞給顧峻雄一隻火把後,迷宮裡所有的火把全部熄掉,整個迷宮只有中心還有微弱的火光,可以看到朱嫿仍然在中心的檯子上,只是沒有跳舞,而是安靜地坐著。
拿著火把進入迷宮的顧峻雄在黑暗的迷宮異常顯眼,眾人很容易就能看到他。
火光照得不是很遠,顧峻雄一步步往裡走著,竹林時疏時密,疏的地方能過人,密的地方雖有縫隙,但無法過人,顧峻雄知道,疏的地方是門。
可惜疏落的地方太多了,而隨便進的門,有的沒走多遠就遇到死路,有的地方走了很遠,還是死路,時間很快過去了,顧峻雄除了攢下了急躁外,毫無頭緒。
開玩笑,朱隸設計的迷宮,那麼容易就被破了?
吳翰文也走進了迷宮。
在等待的一炷香的時間裡,吳翰文認真看著顧峻雄走過的路線,暗暗記著不要再重複他走過的死路,心裡還偷偷高興,雖然自己晚進一炷香的時間,但少走了很多冤枉路,比早進去的顧峻雄似乎更佔便宜。
然而,吳翰文走進迷宮沒多遠,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了。他在外面記了半天的路線,到迷宮裡面沒有轉幾個彎,就已經亂了。完全沒有幫助。
吳翰文也拿了一支火把,他能看到顧峻雄的火把和中心地帶朱嫿身旁的那一點幽光。
看到迷宮中多了一支火把,顧峻雄明白吳翰文進來了,一炷香的時間,似乎眨眼間就過去了,顧峻雄仍然一點門道沒有摸著,明明看到是通道,沒走多遠又是死路,顧峻雄不禁懷疑,真有通向中心平台的通路嗎?
眾人看著吳翰文和顧峻雄的火把在迷宮中移動著,明明快接近中心的那一點幽光,卻又停止了腳步向回走去,大家喊也喊不得,叫也叫不得,只能一個個看著乾著急。
只有朱隸看得最悠閒,邊看還一邊慢悠悠地喝著柳卿卿煮的普洱,濃郁的茶香陣陣撲鼻,讓朱隸分外享受。
時間在大家的緊張的注視中過得飛快,當天邊出現一抹白的時候,朱隸開心地笑了。
「咕咕咕。」一聲清脆的公雞打鳴聲,彷彿晴空一聲霹靂,讓眾人不自覺的一驚,疑惑的目光掃向四周。
公雞打鳴沒有什麼稀奇的,稀奇的是沁香園裡面怎麼會有公雞。
沁香園裡真有公雞,而且正昂首闊步地向大家走來。
「天亮了。」朱隸起身,很隨意地說了一句。
燕飛和蕭侗的臉色卻刷地變得慘白。
吳翰文還在迷宮中,他們也還在沁香園,而此刻,天亮了。
卯時,明軍與蠻軍重新恢復敵對狀態,兩天前朱隸曾說過,卯時尚未出城的蠻軍,以俘虜相待。
燕飛和蕭侗倒不在乎成為朱隸的俘虜,他們知道朱隸不會為難他們的,但吳翰文除外。
到現在燕飛猜徹底明白,什麼哈節,什麼暫時的和平,都為了一個目的,引吳翰文進城,第五次抓住他。
「朱隸」
燕飛沒有叫朱隸王爺,直接叫了朱隸的名字,說不上他為什麼這麼叫,是佩服朱隸的計謀,還是憎恨朱隸再一次讓他們上當?
朱隸含笑望著燕飛,目光坦然:「既然晚了,吃了早餐再出城吧。」說完話,輕輕地咳嗽了兩聲,臉上浮上一層不正常的紅暈。
燕飛的目光一暗,真有什麼怒火也在朱隸輕輕的咳嗽中化為烏有。
這一夜坐在四周都是水的亭子裡,夜風陣陣,明顯讓朱隸的風寒又加重了。
迷宮中,吳翰文始終沉浸在對迷宮的破解中,既沒有聽到公雞的打鳴聲,也沒有注意到東方已經發白。他已經成功地走到了中央地區,此時正牽著朱嫿的手,尋找出路。
「多謝王爺這兩日的熱情款待,我們就叨擾王爺一頓早餐再出城,王爺的計謀無人能出左右,小王佩服,小王會把握最後兩次機會,不讓王爺輕易贏了賭約。」已然這樣,燕飛只能認輸,一會吳翰文隨自己出城,朱隸就算五擒五縱了,距離約好的七擒七縱,還有兩次。
已經進去大半個時辰了,顧峻雄仍然困在迷宮的前半部分,朱隸躍身進入迷宮,將已然感到疲倦的顧峻雄帶了出來。
「王爺迷宮設計的非常精巧,令在下由衷佩服,在下有機會,還想再來試一試。」顧峻雄身體疲倦,精神卻非常興奮。
「顧先生什麼時候想來儘管來,這個迷宮暫時不會拆除,顧先生先到前院沐浴更衣可好?」
迷宮中有障礙、陷阱,顧峻雄的衣服上污跡斑斑,臉上也不知何時蹭了一道黑,十分狼狽,顧峻雄自己卻沒有感覺,他真是被迷宮所吸引,甚至都忘記了來此的初衷。
朱隸一提醒,顧峻雄才看到自己的狼狽。
「謝謝王爺,叨擾了。」
朱隸打了一個指響,楚暮走過來,陪著顧峻雄走了。
此時吳翰文終於將朱嫿帶了出來。
「恭喜吳將軍。」朱隸笑著說道。
「多謝王爺,朱嫿小姐……」吳翰文牽著朱嫿的手,興奮地問道。
「如果朱嫿小姐願意,當然可以跟吳將軍走,只是天已經亮了,吳將軍跟本王的明軍正在打仗……」
吳翰文臉色陡變,仰頭望向天空,果然天邊已發白。闖過迷宮的喜悅,瞬間消失殆盡。
朱隸真不想這樣潑吳翰文的涼水,他甚至覺得自己設計這個圈套,是不是有些殘忍,開心了兩天,被朱隸的一句話給打回原形。
沒想到吳翰文並沒有沮喪太久,微笑著對朱隸說:「多謝王爺讓末將過了兩天非常快樂的時光,王爺的計謀令末將欽佩,末將認輸。末將斗膽請王爺暫時照顧朱嫿姑娘,他日停戰後,末將再來接朱嫿姑娘。」
朱隸點頭:「吳將軍放心。」
一直沒有說話的朱嫿忽然問道:「吳將軍過去認識小女子嗎?」
朱隸和吳翰文一起望向朱嫿,心中湧起不同的感受,半晌,吳翰文勾唇笑道:「不認識,不過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認識了。」
朱嫿回望著吳翰文:「為什麼小女子的心中,覺得吳將軍是舊識,卻想不起我們在哪裡見過。」
「人有相像,朱嫿姑娘一定是認錯人了。」
「吳將軍既然不認識小女子,為何要闖迷宮?」朱嫿不相信地搖搖頭。
吳翰文看了一眼朱隸,暗暗歎口氣道:「末將闖迷宮,只是因為末將對迷宮感興趣。」這句話雖然說的有些無奈,卻是真話。沒看到迷宮之前,吳翰文相信只要綵頭不是朱嫿,他一定不會忘記在卯時前出城,但看到迷宮之後,吳翰文真是被迷宮吸引了,況且綵頭是對他更具吸引裡的朱嫿。
不可否認,朱隸這五次計謀,一次比一次精彩。吳翰文輸的心服口服。
但這並不等於說吳翰文徹底認輸,輸了五次,更激起了吳翰文要戰勝朱隸的決心。
半個時辰後,朱隸陪同燕飛、吳翰文、蕭侗等步出城外,蠻軍的二十萬大均早已列隊等待,似乎遲到的,只有燕飛等人。
燕飛不知道,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爭端,差一個時辰卯時時,明軍專門有一些人負責提醒尚在城中的蠻軍及時出城,負責提醒燕飛等人的自然是朱隸,朱隸也是誠心讓他們忘記時間,再次成了自己的俘虜。
「王爺,還有什麼吩咐。」蕭侗故意落後眾人幾步,低聲問朱隸。蕭侗是個聰明人,拿了朱隸的令牌,自然知道朱隸一定有事情讓他做。
「照顧好小王爺。」朱隸的目光落在前面不遠處的燕飛身上,蕭侗明顯看得出,朱隸的目光中含著濃濃的情誼。
「是,王爺放心,蕭侗一定不辱使命。」蕭侗的聲音雖然不大,卻給人信心。
「你早就猜到?」朱隸聽出蕭侗的回答似乎早有準備。
「不,是吳將軍告訴末將的。末將對王爺與小王爺之間的友誼,深深感動。」蕭侗由衷地說道。
「如果遇到什麼困難,可以隨時拿著令牌,找明軍求助。」
蕭侗大力點點頭,他知道京王府令牌的能力,卻沒有想到直到二十多年後,這塊令牌仍有作用。
燕飛等返回後,半個月過去了,不知什麼原因,蠻軍一直沒有對交州發動進攻。
明軍也沒有出城攻打蠻軍。
明軍沒有出城是有原因的,因為朱隸病了。
在朱隸看來,那根本是小病,只是風寒遲遲不好,伴有胸悶,咳嗽,低熱。
但在張輔的眼中卻是大病,朱隸內功深厚,多少年沒有見過他得風寒,這次不僅得了,而且拖了快一個月了,還是不好,怎能不讓張輔著急。
「也許是水土不服吧。」朱隸坐在庭院中的搖椅上,臉色有些蒼白。
「四哥,你當年下西洋,環境氣候比這裡變化大得多,也沒聽你說什麼水土不服,怎麼這裡會水土不服呢?」張輔擔心地皺著眉頭。
「那個時候年輕。」朱隸勾唇一笑,「我沒事,你用不著這樣看著我。」
「王爺。」柳卿卿端著一碗藥,款款走來。
「卿卿姑娘,這藥是南軍醫開得嗎?」張輔接過藥碗,聞了一下,一股衝鼻的苦味。
「是南軍醫開的,南軍醫說王爺遲遲不好,又在原來的湯藥中加了兩位藥。」柳卿卿點頭答道。
朱隸鬱悶地歎口氣:「能不能不喝,本王都喝半個多月了,現在看見藥碗就想吐。」
「王爺,你不喝藥,身體好不了。」柳卿卿柔聲勸道。
「本王喝藥也沒好。」朱隸煩躁地一揮手,站起身來,卻在起來時身形一晃。張輔忙伸手扶住。
「四哥,您還是把藥喝了吧。」張輔一手扶著朱隸,一手端著藥碗。
朱隸擺脫張輔的攙扶,向屋裡走去:「本王說了不喝,拿走,從今天起,本王不再喝藥,誰勸也沒有用。」說罷走進屋內,把房門狠狠地關上。
「張將軍……」柳卿卿求助地望著張輔。
「先溫著,等晚上本將軍再勸勸王爺。」張輔安慰道。
「有勞張將軍。」柳卿卿說罷向張輔盈盈一福,端起藥碗走出了院子。
吳晨、楚暮正好進來,看著柳卿卿端著藥碗的背影,吳晨問道:「還在讓爺喝藥?」
張輔點點頭:「四哥的風寒始終不好。」
「風寒不過是小病,爺最討厭喝藥,張將軍就不要逼爺了。」吳晨笑著勸道。
張輔卻搖搖頭,極為擔心地歎了口氣。
「張將軍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們兄弟說?」楚暮試探地問。
「風寒確實是小病,可我總覺得心裡不踏實,五年前,朱能將軍也是得了風寒,一個多月都沒有好,最後……」
「你是說朱能將軍去世前也得了風寒?」吳晨追問道。
張輔點點頭:「當年我們都沒有當回事,可是……」
交州城,一家不起眼的客棧裡,一場陰謀正在暗暗進行著……
「師傅。」
「事情進行的怎麼樣了?」
「一切按計劃進行。」
「嗯,你謹慎些,不能出差錯,朱隸一定要死,還要死得自然。」
「師傅放心,我昨天去看過朱隸,他們沒有起任何疑心,只要這幾天下雨,朱隸淋到雨,必然會引發體內毒素,到時神仙也救不活他。」
「你的玉珮找到了嗎?」
「沒有,恐怕還是那天掉在迷宮裡了,不過那個東西太普通,應該沒有人會注意。」
「不要找了,免得引起他們注意。這幾天比較關鍵,我要親自潛伏在朱隸的身邊,你想個辦法。」
「朱隸這些天胃口不好,沁香園正準備再雇一個廚子,不如師傅您……」
「好,就用這個機會。」
「王爺,起來用餐了,今日的飯菜都是新雇來的廚子做的,你試試可可口?」柳卿卿坐在床邊,推著躺在床上看書的朱隸。
朱隸放下書,一把將柳卿卿拉得倒在自己的身上:「本王不餓,不想吃飯,你陪本王睡一會吧。」
「王爺,你早上就沒有吃,昨晚也沒有吃多少,你不是要準備成仙了吧。」柳卿卿嘟起小嘴。一副不滿的一樣子。
「有你這個迷人的小妖精,本王怎麼捨得成仙?」朱隸伸出手指,點了一下柳卿卿的鼻頭。
「不想成仙你的起來吃飯啊,你看你都瘦了。」柳卿卿起身,順手將朱隸也拉起來。
「本王不想吃。」朱隸耍賴地將頭埋在柳卿卿頸窩。
柳卿卿擁著朱隸:「王爺,如果有一天卿卿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會恨卿卿嗎?」
「不會,如果卿卿那麼做,一定有逼不得已的原因,不是卿卿自願,本王怎麼會恨卿卿。」朱隸沿著柳卿卿精緻的鎖骨慢慢地向上聞著,喃喃說道。
「王爺,卿卿很愛你。」柳卿卿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滾燙的眼淚低落在朱隸單薄的衣服上,驚得朱隸身體一緊。
推開柳卿卿,望著柳卿卿朦朧的淚眼,朱隸驚詫:「怎麼了?為什麼哭?」
柳卿卿搖搖頭,將頭伏在朱隸的胸口:「王爺這些天身體不好,卿卿心疼王爺。」
朱隸抱著柳卿卿,輕笑道:「本王沒事,只是天氣熱,本王沒有什麼胃口而已,走,吃飯去。別哭了,讓下人看到,還以為本王欺負你了。」
柳卿卿不僅沒動,反而抱著朱隸哭的更凶了,眼淚像開了閘的河水,只是片刻,就將朱隸的前襟都哭濕了。
「到底怎麼了?出了什麼事?說出來本王給你做主。」朱隸明顯感到柳卿卿不對勁,輕輕推推柳卿卿,柳卿卿卻抱得更緊。
「說話啊」朱隸急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