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挑戰者高歌一曲,並博得眾人掌聲。」
吳晨的聲音落下片刻後,眾人才驚愕中反映過來,隨之哄堂大笑。
哈節高歌一曲倒是很應景,不過此題若讓文人雅士來做,定然很輕鬆,對於行伍出身的將軍們,卻有些為難了,他們罵過人、嫖.過ji、戰場上殺過人,唱歌,嘿嘿……
「什麼獎賞?」一名副將耐不住性子高聲問道。
那張紙到底什麼內容,此時卻是大家最急於知道的。
吳晨看了一眼,先露出一個非常帥氣的微笑,接著念道:「可親選兩位舞女獻上她們的香吻。」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這個獎勵,可真是……
朱隸,也只有朱隸,能將人的胃口吊得高高的,然後再狠狠地摔下來。
任誰也想不到,第一關的獎品和第二關的獎品,竟然有天壤之別,且第一關是天,第二關是地。
陳旭此時方徹底明白為什麼張輔會出言勸阻他,看來還是張輔瞭解朱隸。
他不知道若不是張輔無意中看到了朱隸那絲整人的壞笑,也不會開口攔他,朱隸行事天馬行空,真能抓住他的軌跡的,恐怕只有以前的燕飛。
朱隸對自己布的這一局,始終含笑看著。
陳旭闖第二關,本就在他預料之中。
陳旭是元老將,處事謹慎,第一關絕對不會闖的。掌握了第一關的難度和獎品的價值後,陳旭一定會闖第二關。既然朱隸按一到十關排列,正常的思維一定是一關比一關難度大,陳旭沒有把握闖後面的關卡,所以即使張輔出言相勸,陳旭也不會放過第二關。
陳旭初聽第二關的題目,一張老臉瞬間漲得通紅,讓他在眾人面前舞一套他那拙劣的武功套路,也比讓他在眾人面前唱首歌容易。心中暗想不論是什麼獎品,都不要了,直接認輸。
萬沒有想到獎品竟然是香吻。
若獎品是財物,陳旭不要了還可以說陳旭不貪財,放棄兩個香吻,只能說明陳旭缺乏勇氣。
軍人什麼都可以缺,勇氣是萬萬不能缺的。
這個獎勵,無意把陳旭逼到了兩難的境界。
朱隸一直偷偷觀察著陳旭,見陳旭的一張老臉陰晴不定,那種計謀得逞的得意之色溢於言表,恨不得找一個地方狂笑一頓,此時此地卻不能盡興,憋得快內傷了。
不能怪朱隸使壞,看著陳旭在張輔面前總是倚老賣老,朱隸給陳旭一個小小的懲戒也不過分,再怎麼說,張輔是大將軍,還是朱隸的兄弟。
陳旭看著雖然沒有像大家一樣哈哈大笑,但滿臉滿眼都是笑意的朱隸,知道朱隸是故意針對自己,想想自己平時的言語,倒也釋然。
雖然自己看著張輔長大,但在軍營中,張輔是大將軍,自己只是副將,說話行事確實該注意,張輔不說,並不是自己做的沒有錯。
想通此處,陳旭的尷尬也就放下了,不就是唱歌嗎?大不了嗓子破一點,調跑一點,有什麼關係,釋放的是自己的心情,受苦的是他們的耳朵。
明朝有各種民間小調,也有各類戲班的唱腔,因為曲調並不繁多,唱來唱去總是那些,陳旭雖然不善歌舞,但聽得多了,會唱一兩首也不奇怪,當下想了一會,開口唱道:「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陳旭方唱到第二句,朱隸就後悔自己做的這個圈套了。
陳旭唱得氣勢是有了,可聲音太刺耳了,朱隸直想把耳朵捂起來,但當著眾人的面,他只能忍著,偷偷將一臉得意的笑臉換成了一副痛苦的表情,深刻體會到什麼叫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朱隸一直暗暗觀察陳旭,燕飛卻一直暗暗觀察著朱隸,見朱隸像小孩子似的哭笑不得的表情,燕飛再也克制不住,肩膀一聳一聳地開始偷笑,接著輕輕笑出聲來,聲音越笑越大,終於轉化成朗聲大笑。
眾人開始被燕飛的笑聲弄得一愣,隨即被燕飛的笑聲所感染,也隨之笑了起來。
陳旭的歌聲被笑聲打斷,不僅不惱,反而也跟著笑了起來,因為陳旭聽得明白,雖然大家是因為他而笑,但笑聲中只有開心,沒有譏笑。
吳翰文很是詫異,跟著燕飛也快三年了,開始時暗暗跟蹤他,現身後改變了燕飛的記憶,讓燕飛將自己視為親信。跟著燕飛這段時間,很少見到燕飛笑,更不要說這樣開心的大笑,吳翰文明白,這個世界上,恐怕也只有朱隸,能讓燕飛笑得這樣開懷。
朱隸卻笑中有淚,這久違的笑聲,多久沒有聽到了……
「啪啪」隨著朱隸的掌聲,眾人的掌聲響成一片。
「陳將軍唱得好不好?」朱隸喊道。
「好」眾口一詞,絕對發自內心。
「再來一首要不要?」朱隸對眾人的耳朵發出了挑戰。
「不要」到底是軍人,絕對有膽大的。
「哄」眾人哄笑。
「陳將軍,你想讓哪兩個美女獻上香吻?」朱隸笑瞇瞇地望著陳旭,感興趣的問道。
對於挑女人,軍中的人一向都不靦腆,這大概與當兵的有今天沒明天的處境有極大的關係,從普通軍士升到將軍的人亦然,經歷過生與死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及時行樂的觀念。
「三號。」
「八號。」
「六號。」
「十號。」
出主意的聲音此起彼伏,最終,陳旭選了三號與八號。
三號和八號美女將手中的箱子交給一號和二號,順著小橋走了過來,在眾人的起哄聲中,掀開面紗,分別在陳旭的左右臉頰上各印了一個香吻。
「感覺如何?」一名副將起哄地問道。
「香」陳旭的回答再次換來一陣爆笑。
待眾人的笑聲減小,朱隸笑著大聲道:「第三關。」說著話,目光盯住蕭侗。
蕭侗昂然起身:「我來。」
大明軍隊已出了兩名副將,這一輪無論刀山火海,都該蠻軍出手了,無論朱隸是否望向蕭侗,蕭侗都會起身迎戰。
雖是遊戲,但如戰場一樣,每一關都被朱隸計算精確。
在朱隸的示意下,吳晨讓拿著三號箱舞女打開了箱子。
箱子中一張紙和一塊玉珮。
距離遠,大家都沒有看清是什麼樣的玉珮,只有張輔臉上微微變色。這麼多年來,張輔早已熟悉了那塊玉珮的大小和形狀。
那塊玉珮是京王府的令牌。
京王府玉珮形式的令牌只有三塊:朱隸帶著一塊,沈潔帶著一塊,原本燕飛帶著一塊,燕飛失蹤前,竟然鬼使神差地將令牌交給了楚暮,楚暮見到朱隸後,還給了朱隸,眼前盒子中的令牌,就是燕飛曾經帶著的那塊。
吳晨打開紙,朗聲讀道:「向京王爺討杯酒喝。獎品,京王爺玉珮令牌。」
眾人都吸了一口涼氣。
京王府玉珮令牌的用處,是不言而喻的。見玉珮令牌,如見朱隸本人。
兩軍正在打仗,朱隸竟然將自己的玉珮令牌作為獎品,獎勵給敵方的第一猛將,朱隸的處事,確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燕飛、吳翰文和蕭侗三人望向朱隸的目光各異。
燕飛是懷疑、探尋的目光,吳翰文是先是被傷害,接著是失落,最後是苦笑,蕭侗的目光是疑問,驚喜,堅定。
朱隸無視燕飛和吳翰文的目光,卻對蕭侗的目光感到滿意。
倒了一杯酒放在桌上,朱隸以目光邀請蕭侗。
蕭侗自信地一笑,走到朱隸面前拱手道:「請王爺賜教。」
朱隸沒有說話,伸手準備拿起酒杯,蕭侗迅速出手,搶向酒杯。
朱隸屈指彈向蕭侗的脈門,脈門若被彈中,身體短時間內將無法動彈。
蕭侗不避反上,五指微屈,拇指與無名指相對遙望,這一招叫兔子蹬鷹,正是小擒拿手中解朱隸攻向脈門的招式。
朱隸小擒拿手跟他別的功夫相比,略遜一籌,但交鋒幾招後,朱隸知道用來對付蕭侗,還是綽綽有餘的,蕭侗作為一個安南人,小擒拿手使得如此地道,讓朱隸暗暗吃驚,幾次觀察,朱隸早就看出蕭侗武功根基不俗,今天也真是有心試試他的武功,一試之下,讓朱隸比較滿意。
兩人僅用右手,交手十餘招,酒杯還在桌子上,誰也沒有搶到,不過就算武功不高的陳旭,也看得出來,朱隸有意想讓,但朱隸讓得尺度很有意思:我不搶酒杯,你也別想搶到。
蕭侗與朱隸換了幾招,已然清楚自己的小擒拿手根本不是朱隸的對手,靠實力肯定搶不到酒杯,想贏朱隸,就得耍點心思。
與燕飛相處了半年多,蕭侗從心裡欽佩和敬愛小王爺。對於燕飛失憶是事情,吳翰文並沒有隱瞞蕭侗,蕭侗也被朱隸和燕飛之間的感情深深感動。
朱隸與燕飛挨著坐著,此時朱隸起身同蕭侗搶酒杯,燕飛位於朱隸的側後方,朱隸看不到燕飛,但站在朱隸對面的蕭侗看得清清楚楚。
忽然蕭侗手一僵,目光望著燕飛,焦急地叫了聲:「小王爺。」
朱隸一怔,瞬間轉身,卻見燕飛的嘴角盪開了笑容,而酒杯已經被蕭侗拿在手中。
「多謝王爺相讓。」蕭侗拱拱手,誠摯地說道。
朱隸笑:「不錯,能清楚地抓住本王的弱點。贏得實實在在。」
蕭侗興奮地一笑:「謝王爺誇獎。」
早有侍衛用托盤將玉珮送了過來,朱隸親自接過來,交給蕭侗。
蕭侗仔細看了半天,慎重地收入懷中,單膝跪下道:「謝王爺賞賜。」
蕭侗是蠻軍的副將,是叛軍,目前叛軍並沒有投降是意思,因而蕭侗是沒有理由跪朱隸的,蕭侗這樣一跪,說明他想投誠。
這一舉動不僅讓燕飛、吳翰文大為吃驚,張輔和眾副將也很吃驚,蕭侗不是因為朱隸的一塊令牌,就背叛蠻軍吧。
「今日兩軍停戰,蕭侗與王爺暫時為盟友,明日一早兩軍恢復對戰狀態,屆時蕭侗仍然會領軍攻打明朝軍隊,請王爺見諒,並請王爺相信蕭侗,賜給蕭侗的令牌,蕭侗以性命擔保,既不會遺失,更不會用到兩軍對戰之中,請王爺放心。」
蕭侗的一席話,讓大家肅然起敬,如此公私分明,確實難得。
張輔心中暗暗感歎,朱隸正在努力將這場戰爭化為無形,如果打賭贏了,這場仗就算打贏了一大半,剩下的小股反抗力量不足為患。
蕭侗這個人,有朝一日不再站在朱隸的對立面上,必然會成為朱隸的人。
朱隸廣納人才的手段,確實不一般。
「起來,你不說這些話,本王一樣相信你,也一樣不會令你為難,做不到這一點,本王也不會將令牌給你。」朱隸說著話,親自上前兩步,將蕭侗拉了一起來。
十道問題已經問了三道,還有七道,朱隸忽然一笑:「第四關到第八關盒子裡是空的,沒有問題,也沒有獎品。」
眾人一愣,隨即又議論開了,跟著這樣的一個王爺,確實能把人玩死,可人就是賤,被朱隸玩了這麼多次了,大家還死心塌地的跟著朱隸,心甘情願地被朱隸玩。
「不過。」朱隸提高聲音,壓下眾人的聲音,「不過,任何人都可以向裡面放問題和獎品,獎品可以是任何東西,也可以討要本王身上的東西,玉珮令牌除外。」
明朝秉承古風,喜歡在腰間掛一些配飾。
朱隸一向喜歡簡單,腰間配飾只有兩、三個,不過件件價值不菲。
聽到可以自行設題,大家都議論開了,五個箱子很快就有了主,燕飛、張輔、吳翰文各佔一個,剩下帶個讓兩個副將佔了。
遊戲繼續,賽歌、賽武功、賽臂力等等,能想到的都賽到了,獎品也五花八門,從身上的配飾,到手裡的長劍,抑或一個承諾,朱隸之前的三個問題,已把氣氛帶動了起來,大家放開了玩,直到二更天,才輪到燕飛占的那一關,第八關。
燕飛的綵頭不小,掛在身上的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珮,與朱隸的令牌玉珮不遑多讓,題目也很刁難人,指名讓吳晨跟自己比試輕功。
別人不知道,燕飛一手訓練出來的吳晨,還能不知道自己「師傅」輕功的高低,跟燕飛比試輕功,擺明是輸。聽到燕飛的這個要求,吳晨露出了一臉極為誇張的苦笑。
眾將領心中都明白,燕飛這是給蠻軍找面子,當初吳翰文與朱隸比試輕功,僥倖獲勝,將五萬大軍帶出了朱隸的包圍圈,兩天後才知道,朱隸是故意輸的。
燕飛既然拿出獎賞,大家都想到了吳晨今晚必然能贏,燕飛也必然會故意輸,卻沒有想到,燕飛的故意做的這麼明顯,明顯得讓吳晨不知道該擺出一副什麼一樣的表情。
燕飛的難關是,踏著朱隸扔進水塘中的柳條盤子,從望波亭到岸邊走一個來回,誰的鞋濕得多誰輸。
大家已經見過吳晨的輕功,僅憑借幾個浮在水面上柳條盤子,橫越二十多丈寬的水塘,這份輕功足矣傲人。
吳晨率先走了一個來回,一去一回迅如疾風,大家只看到燈火下人影一閃,已到了對岸,再一閃,人已經回來了。再看吳晨的鞋子,只是鞋尖被水打濕。
燕飛沒有直接誇吳晨,而是拍著朱隸的肩膀說道:「教得不錯,假以時日,不會比你差。」
朱隸無可奈何地笑著,連謙虛的話都沒說,怎麼說?吳晨的輕功明明是燕飛是教的。總不能替燕飛跟燕飛謙虛兩句。
燕飛到沒在意朱隸什麼表情,只是喚手下為他拿來了兩張白紙和兩條布帶。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燕飛用布帶將白紙固定在鞋底,走向池塘邊。
不同於吳晨的急速,燕飛走得非常緩慢,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燕飛一個縱越,單腳落在第一個柳條盤子上,藉著柳條盤子向下一沉之力,另一隻腳躍到第二個柳條盤子上,如此幾下,到了對岸,並未停留,又折了回來。
到達望波亭後,燕飛將白紙從腳上取下來,鋪在桌上,不僅不見一絲水跡,且沒有一絲髒痕,如果不是有折疊的痕跡,就像一張新紙一樣。
眾人皆咋舌,燕飛的輕功真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在用腳走路。
朱隸也暗自驚歎,分別這麼長時間,燕飛的輕功明顯又有長進,讓朱隸做,朱隸自問也不過如此。
就在大家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語言表達內心的歎服時,燕飛又做了一件讓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將腳伸進了池塘裡,然後說了一句:「小王輸了。」
朱隸哈哈大笑,對著呆呆地看著燕飛的吳晨說道:「去把本王的新做的鞋拿來給小王爺換上。」
燕飛接過來穿在腳上時,眼中掠過一抹詫異,原以為朱隸只是暫時借他穿一下,沒想到鞋如此合腳。
朱隸和燕飛一向穿相同鞋號的鞋,燕飛當然不記得了。
就剩下兩個寶箱了,是朱隸設定的第九關和第十關。
朱隸挑戰的目光望向燕飛。
燕飛自信的一笑,目光毫不躲避地迎上了朱隸。
兩個王爺終於對上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