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小潘約會之前,我得跟你們承認一件事兒,那就是,我雖然有方晨那樣一個閱人無數的好朋友,也在她那兒學到了不少偷心秘籍,但是把那些秘籍活學活用,確實還是第一次。
說我從小到大二十幾年就沒有過感情經歷?那當然也是不對的,準確的說,有過,而且頗為認死理。
比如,在初中一年級的時候,我就偷偷喜歡上了一個同班的男生,可惜那時候還沒認識方晨,就知道傻了吧唧的遠遠的看著人家,哪怕人家好不容易走近了,我也會裝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把臉扭到一邊兒去。
這樣別彆扭扭的喜歡一直持續到高中,我認識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方晨小妞,她活躍的快樂的隨意的想咋地就咋地的生活態度深深的影響了我,雖然我表面上還是寒冰一塊,內心卻已經不知不覺間起了變化,這個變化從我終於鼓起勇氣給那個喜歡的男生發短消息就可以看得出來。
可惜,B市的高中生活多少有些腐朽,至少我是這麼覺得,因為短短的半年時間,那個男生就已經名草有主。
我得承認,我不是一個容易放下的人,用方晨的話說,我提不起也放不下,所以,我這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生活方式還是非常適合我的。
正因為我這種放不下,讓我之後好幾年的時間都選擇獨自一人,以至於很多人都以為我和方晨是拉拉,方晨男女通吃,我則情根深種,深深的愛著方晨這個情場老手,不能自拔。
這樣的說法並沒有什麼不好,是拉拉也沒有什麼不好,我從來都覺得如果你愛一個人,是不會在意身份地位錢財樣貌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當然也不必在意性別。
而且,因為大家都誤以為我是拉拉,反倒讓我的人際關係輕鬆了很多,從高中到大學畢業,我從來沒有因為任何一個男生跟舍友不愉快過,也力度極大的阻擋了大多數男生接近的腳步——要知道,如果理工科的男生是水分子,女生就是魚,數量之多寡、比例之可怕、男生之求女若渴,可想而知。
所以,我現在雖然在方晨的指導下把勾人秘籍活學活用,卻還是時常頭疼不已,不是心理上的,是生理上的頭疼,疼得我太陽穴一跳一跳的恨不能衝出一股血來才舒服。
我只能告訴自己,這就是我的工作。
至於對小潘的歉疚,我也只能暫時不去想,或者告訴自己,就像得到罌粟花是我的宿命一樣,死在罌粟花下也是他的宿命。
男人不是說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咱沒有牡丹花,就讓他死在罌粟花下吧。
正因為有了這樣的心理暗示,使得我跟小潘一起逛超市買晚餐食材時心情十分糾結,既期待這樣的體驗能一直延續下去,又害怕有今天沒明天,害了別人也傷了自己。
小潘卻出奇的高興,購物車都快裝滿了還不死心,還說要挑一條胖頭魚給我做剁椒魚頭。
我揉著自己的太陽穴:「還是糊塗面吧,自從你說了那個黑菜糊塗面,我一直很好奇,很想試試一個人吃了糊塗面以後會不會真的會糊塗一點。」
小潘今天很高興,或者說優點小興奮,以至於他做出了平常根本不會做的舉動,那就是抬起手,用食指刮了刮我的鼻尖:「那面叫糊塗面,是因為它連湯帶水連汁帶面都特別稠——要是真吃了就糊塗了,誰還敢吃?」
「不是啊,難得糊塗嘛……」
「難得糊塗當然不錯了,要是一個人一輩子都是糊塗的,難得清醒,那就可怕了。」小潘大概看我對他表示親近的動作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感,居然又抬手幫我理了理連衣裙的肩帶。
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縮了一縮,似乎是想把自己變到最小,以此來神不知鬼不覺的躲避小潘的碰觸,誰知我縮了還沒重新伸展回來,旁邊貨架的角落裡就衝過來一個身材嬌小的男人,毫不客氣的把小潘撞開,並站在我面前熱情的拉住我的手:「朱洙?真是是你?」
我定睛一看……
抱歉,我之前的描述有誤,這不是個男人。
這樣說是不是還會引起誤解,那我再重新說一遍——對不起,我現在的大腦有點混亂——此刻跟我說話的不是男人,是個實打實的女人。
而且我一眼就認出來,她是我的高中同學,名叫牛夢楠。
我之所以在最初誤以為她是男人,因為她的髮型、衣著、身材……無一不像男人。
她在高中的時候就一直都是這樣,那時候我們給她起過一個外號,叫「sir」,因為她不但喜歡穿男生的衣服,留男生看得見頭皮的寸頭,還特別喜歡占女生便宜——當時,宿舍裡所有的女生都被她揩過油,也就是被她抱過、親過、摸過……
當然,親只是親臉頰或手,摸也最多隔著衣服摸摸屁~股。
當然,因為這個惡習,她也沒少挨女同學的打,但是被女的打一下又怎麼樣?誰也不是劈柴的,沒有多大力氣。
「sir!好久沒見啦!」為了掩飾我看到小潘差點撞翻旁邊貨架,連忙目不斜視的、超興奮的跟牛夢楠打招呼——當然,突然見到老同學當然是興奮的,只不過我在正常狀態下不會這麼誇張罷了。
「好久沒見好久沒見!」牛夢楠見我這麼熱情,顯然非常高興,語速極快的跟我敘了十幾分鐘的舊,才似乎忽然注意到尷尬的站在一旁賠笑並試圖插話的小潘。
「你男朋友?」說到這句話的時候,牛夢楠的笑容有點微微發僵。
我有點遲疑,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界定我和小潘之間的關係——我們會開些曖昧的玩笑,表示過似乎情侶間才能出現的溫柔體貼,卻從來沒明確的表示過我們就是對方的那個人。
「對啊,我是小朱的男朋友小潘,你是她同學啊——」小潘這才有機會插話,一句話確定了我和他之間的關係,還頗為友好的向牛夢楠伸出手去。
牛夢楠早在我面色遲疑的時候表情就已經輕鬆快樂很多,此刻雖然小潘自報家門,她仍舊一臉篤定的壞笑:「我家朱洙可沒承認哦。」一句話噎得小潘無話可說。
我正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幫小潘挽回些面子,牛夢楠就已經翻起了我們的購物車:「買了這麼多食材?要自己做飯吃啊?算我一個吧,我可會朱洙最愛吃的燴三絲。」
燴三絲,又是燴三絲。
方晨即便在最心不在焉的時候也記得的我最愛吃的這道菜,此刻居然從一個學生時代私交一般的同學嘴裡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