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舞大唐之竹影月黃昏 第四卷碧血深宮恨秋風悲畫扇 第九章 縱是濃情也成空
    夏日的夜,星空璀璨,繁星耀眼。七月的空氣,到處都飄蕩著紫薇花的味道,暖風欲醉,醉到人的心底。

    然而在許君竹的眼中,這夜,是寒的,四處透著冷冷的涼意,皎潔的月光,如玉凝凍,冷懸於夜空之中,灑落凡塵的,是淡淡冰冷的光華。

    許君竹站在庭院外,遙望著夜空,滿眼的孤寂,亦是滿心的酸澀。

    大紅的喜帖燙著金字,閃耀的刺眼,也刺痛了許君竹的心。

    「小姐,明日的喜宴,我們還去嗎?」身後的謝瑤環低聲試探,心底十分擔憂。

    原本以為,張楚金一死,魏元忠等得救,一切便是雨過天晴,哪曾料想會出現這般事端。

    無論蘇昭明是被逼無奈,還是移情於別人,他終究還是要另娶她人了,而新娘正是張楚金之女張暮雲。

    許君竹的身子微微抖了下,瞟了謝瑤環一眼,拉住謝瑤環的手,逕直向臥室走去。

    謝瑤環不明原由,只得跟去。

    看著她那一臉詫異的神情,許君竹輕微一笑:「明天肯定是要去的,今晚,咱們就秉燭夜談,以此抒懷吧。」

    「好。」瑤環淡然一笑,她看的出許君竹笑容間的苦澀,許君竹如此待她,她就是捨身相報也是甘願。

    夜涼如水,一同側躺在榻上,頭枕著胳膊,看著窗外的森森鳳尾,已是滿心淒涼。

    「小姐,既然到了這個份上,傷心已是必然,不如不見。反正這喜帖不是送給我們的。

    許君竹瞇著眼睛,怔怔的看著窗外,良久才輕啟朱唇:「總是要面對的,現在我終於明白,張楚金臨死前的話了,原來他早就安排好了,心思縝密,是我不如他,只是我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會娶張暮雲為妻。」

    謝瑤環聽的出許君竹言語間的苦意,不願再聊起此事,心想不如轉移話題,難免她傷心。

    「小姐,我們不說這個了,說些別的吧。」

    「那你說,說些什麼?」秀眉輕佻,秀睫微扇,嘴角間抹開絲絲微笑。

    「小姐想必都知道一切了。」謝瑤環微歎,輕聲呢喃道。

    「知道什麼?」

    「其實我是并州知府謝廉的女兒。」瑤環說的緩慢,清澈的眸細細地觀察著許君竹的反應。

    許君竹並不答話,只是靜靜的聽,面色平靜如常,沒有絲縷的變化。

    「我爹爹因為上書諫言,得罪了武承嗣,結果被陷害勾結商旅,意圖謀反,而被冤死在獄中。我娘見我爹爹死了,便用一把劍,抹了脖子,而我因為當時年紀太小,便被罰到掖庭做宮婢。」謝瑤環的聲音極輕,似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而許君竹的心中卻有些酸澀澀的,想她那麼小的年紀,父母雙亡,一個人隻身在那淒冷的掖庭當中,又是怎樣活過來的?

    「這些年,可苦了你了。」

    謝瑤環苦笑了笑,搖搖頭:「奴婢不苦,其實我已經很幸運了。」她頓了頓,繼續道,「我在掖庭呆了三年,什麼髒活累活都做,原本以為,這輩子我是出不去了。試問這世上又有幾個上官婉兒,得到李賢太子的賞識,逃出那巴掌大的陰暗天空?」

    聽到這裡,許君竹的心思微動,難道真的像當年她說的那般,是遇到大赦?

    「後來,趕上了大赦天下,我有幸被升到尚儀院做女官,出頭的日子總算是到了,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父母就這樣白白死掉,所以我發誓要報仇。」

    「你想找武承嗣報仇又怎是容易的事情?」許君竹不解的問。

    瑤環看了許君竹一眼,淺笑了下:「是不容易,對我來說,那是個遙遠的夢。我早就聽說了小姐的盛名,一開始是憎恨小姐的,聽說你誅殺徐敬業叛亂,是陛下身邊的第一謀臣,以為你是個……」

    「以為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妖女?」許君竹接話,說了她不敢說的話。

    謝瑤環一聽這話,面色微有些紅潤:「我想著主動去接近你,只可惜,小姐身邊有瑤琴、雪劍兩名婢女,我始終不得願,卻沒想到後來……」

    許君竹心中一怔,要是沒有當日掖庭的一切,自己動了心思,料想這女子也會尋找機會接近自己,原來,自己一直小看了她,想到這裡,不禁神色凜然。

    謝瑤環沒有留心許君竹面色的微妙變化,繼續幽幽道:「最開始,我是有些防著你的,以為小姐你和武承嗣他們不過是一丘之貉,我也想利用你,有機會面見聖上,為我父母伸冤。可是後來,才看清小姐你的為人,是我誤會了。我說過,你的恩情,我今生報不完,來生定當是結草啣環接著報答的。」

    許君竹挪了挪身子,雙目望著房頂出神,良久才緩緩開口:「你放心,你的仇,我會給你報。」

    謝瑤環一震,驚詫的目光射向許君竹,許君竹沒有再答話,閉上雙眼。心中卻早已是百轉千回。

    再睜開眼,已是清晨,該面對的終要去面對。

    整理梳妝,換上那許久不穿的淡粉荷葉袖衣衫,下面配著竹葉裙。頭戴紫粉落纓流蘇,插上白玉芙蓉花簪,耳著東海明月鐺。對鏡一照,果真清麗絕世。許久不如此裝扮,而今只為了去那場婚禮,為那個人。

    馬車的車輪漸漸的停止了轉動,走下車放眼望去,蘇府的門前已是人流如織。大紅色的幔帳掛的到處都是,紅的刺眼。

    「小姐,看來我們來晚了一步。」身後的瑤環悄聲在耳邊道。

    走上台階,踏進蘇府的大門,伺候在門口的小廝看見許君竹,不由目瞪口呆。許君竹冷冷一笑,並不理會,逕直向大堂走去。

    還未到門口,便已經傳來了一拜天地的喜慶聲音。許君竹的心一陣劇痛,腦海中不由浮現出當年在翠竹村,她與蘇昭明成親的情景。時過境遷,誰又料到他們二人會是這般局面。

    怔怔的站在門口,看著二人禮成。一時間竟忘記了動彈。

    「君竹姐姐。」顧卿芫的一聲驚呼,驚醒了喜堂內的所有人。一時間寂靜無聲,滿堂人的目光紛紛射向許君竹。

    許君竹明白那些目光中的意思,天下間誰人不知,她許君竹曾是蘇昭明的妻子;誰人不曉,她和蘇昭明早已勞燕分飛,從此成了仇人。

    微微抬起頭,眸光撩過二人,新娘張暮雲一身大紅錦袍,鳳冠霞帔,臉上罩著紅紗蓋頭,婀婀娜娜的走近,蘇昭明並肩而立,亦是大紅衣裳,依舊眉目清潤,散發柔軟的光輝。再往裡看,顧文游、狄仁傑、武三思等人都在,甚至連阿史那蘭也在場。阿史那蘭神色淡然,絲毫不以為然的樣子,媚眼靈動,笑著望著自己,沒有絲毫的妒忌之意。

    蘇昭明看見許君竹站在門口,也是一陣劇痛。他早知許君竹會知道此事,瞞住了此事,沒有告訴她婚禮的消息,卻沒想到她終究還是來了。

    許君竹踉蹌了一步,扶住門口的柱子,只是呆呆的,說不出一句話。感覺到眼圈有些濕潤,卻強行忍住,不讓淚水流出。原來,她始終放不下。

    「君竹。」蘇昭明輕聲呼喚,聲音微許顫抖,心中已是痛苦不已。

    許君竹急忙鎮定心神,正了正身子。堂上這麼多文武朝臣,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看自己的笑話。

    「蘇大人還望自重,我的名諱豈是你亂叫的?」強忍住心中的苦楚,喉嚨發出清冷的聲音。

    此話一出口,蘇昭明的心頓時冷到了冰點。

    見蘇昭明臉色已然蒼白,許君竹緩緩上前了幾步,高聲道:「聽聞蘇大人新婚之喜,怎麼也不通知一聲,難不成是不歡迎嗎?」

    「許大人,此事乃是我佈置疏忽,和家兄無關,你要是誠心來慶賀,我們自是歡迎,若不是……」蘇良嗣上前一步道,眸深似井水,漆黑的看不清心中所想。

    「二哥。」顧卿芫在旁邊拉了拉蘇良嗣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若不是慶賀的,你便怎樣?」許君竹眉目轉動,瞥了蘇良嗣一眼,反唇相譏,如玉的臉色,冰冷默然。

    蘇良嗣見此,一時間竟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愣在那裡。他早已看出,許君竹根本放不下蘇昭明,蘇昭明的心中也裝著許君竹一人,而今如此,亦是形勢所逼,迫不得已。

    「罷了罷了。」許君竹擺了擺手,轉了個身,「我今天是特地為蘇大人賀喜的,你我同朝為官,我可不是來討口舌之爭的。」說罷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瑤環,將我的賀禮送上。」

    謝瑤環見許君竹吩咐了,便拿出一隻大錦盒,送到了蘇昭明的面前,打開盒子,只見裡面裝著一隻羊脂玉如意,玉色柔和,乃是上品。

    「多謝你家大人好意。」蘇昭明接過錦盒,輕聲答謝,言語低沉,帶著絲絲不易察覺的酸楚。

    「既如此,就不打擾各位的興致了,告辭。」許君竹微微躬身行禮,隨即帶著瑤環快步離開蘇府。

    踏出蘇府大門的一刻,許君竹的淚水已然奪眶而出,大口大口不住的呼氣,心裡已是如刀絞般痛苦。

    「小姐,我們該回去了。」謝瑤環輕輕拉住許君竹的手,柔聲勸道。

    「不要,不要跟著我。」許君竹斷喝一聲,使勁甩開謝瑤環,大步向前方的跑去。

    淚珠簌簌的滑落,向瘋子一樣在街上奔跑,隱忍了這麼久,終於還是受不了了。她迷惑了,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今天這樣的局面,不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嗎,她一心要報復甦昭明,為何他另娶她人,自己的心中還是這般的難受。

    天空忽地下起小雨,細如牛毛,滴落在身上、臉上,淚水劃過,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一路風行無阻,街上的百姓誰人不知她的身份?誰敢去阻攔她,觸那個霉頭?

    跑了一路,卻被一人攔住,一頭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淡淡的麝香味夾雜著男子的氣息撲鼻而來,心中猛地一驚,難不成是他?

    抬起頭,紫衣錦袍,俊逸的面容,熟悉的媚惑的笑容,不是武攸暨還會是誰?

    「大街上,你瞎跑什麼?」武攸暨的面容帶著幾絲冷嘲,語調戲謔。

    許君竹心中本就痛楚,武攸暨這般嘲笑她,心中不由氣惱,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關你什麼事,讓開!」

    武攸暨嘴角輕笑,帶著三分的漫不經心:「這麼凶,看來你是去過蘇昭明的婚禮了?」

    許君竹抿唇不語,只是愣愣的站在那裡,臉色已然鐵青。

    正在此刻,武攸暨忽地抱起許君竹。許君竹心中驚詫,抓住他的衣襟,急忙道:「你要幹什麼?」

    武攸暨輕輕一笑,根本就不放下許君竹,反而抱得更緊,貼在她的耳邊,輕呵:「帶你去個地方。」

    許君竹不明原由,也只得隨他,心中撲撲跳個不停,驚詫的眼神撩過他精緻的下頜,微微一動。

    走了一路,終於在洛陽郊外的一座院落停下,武攸暨停下腳步,放下許君竹。

    許君竹來頭一看,只見這院子門口的匾額上書寫著杏園兩個綠色的大字。走進院子,環視四周,只見院內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頗有幾分江南的氣息,杏花綻放,伴著微微細雨,四處氤氳著淡淡的煙霧,倒也是別有一番景致。

    「你帶我來這裡到底想要做什麼?」許君竹心中好奇,忍不住問道。

    「沒什麼,看你為情所傷,帶你散散心罷了。」武攸暨懶懶道。

    許君竹一聽這話說到了她心中的痛處,忍不住發狠冷哼:「我傷心與否,關你何事?」說罷,拔腳就要離開。

    武攸暨一把拉住許君竹:「走什麼,我既然好心,你就必須領情!」

    許君竹的手腕被他拉住,一時間掙脫不開:「你放開我。」

    武攸暨絲毫不理會許君竹,戲謔道:「我就不放。」

    隨即抱起許君竹,走到院內的水榭邊上,將她放到亭內的石凳上。

    許君竹好歹是官家小姐,人人對她都是千依百順,哪裡見過有人如此這般強硬對她?滿腹的委屈傷心,無處釋放,忍不住哭泣起來。雖強忍住,卻還是止不住的抽噎。

    許君竹雖是故作堅強的人,武攸暨卻見慣了她無助哭泣的模樣,知道她是個外剛內柔的人,也跟著坐下,輕輕拍了拍她的脊背,柔聲安慰:「我知道蘇昭明成親,你心中悲傷,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吧。」

    聽了這話,許君竹一時情動,緊緊地靠在他的懷中,放聲痛哭,過了片刻,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怒道:「你既然知道我心中不痛快,何必對我如此?」

    武攸暨摩挲著她的脊背,淡然一笑:「洛陽城內繁華,人聲鼎沸,你心中這般煩惱,倘若不找一個靜心的地方,你那滿腹苦楚如何釋放?」

    許君竹一聽,知道他是為自己著想,暗自懊悔自己不該如此對待武攸暨,面頰瞬間變的通紅,低聲歉然道:「那你和我直接說就是了,何必這樣。」

    武攸暨淺笑,低下身子,離君竹的面龐更近了些,柔聲道:「我若是好言勸阻,你剛才那個脾氣,哪裡會肯聽我的。」

    許君竹抬眼一瞧,他那細長濃密的睫毛看的清清楚楚,心中一蕩,瞬間低眉不語,手指不斷擺弄著腰間的月帛,凝望著遠處水中的芙蓉花。

    武攸暨見她如此,也不再嘲笑她,只陪著她一起靜靜坐在那裡,欣賞這滿園景色。

    許君竹站起身,走到水榭邊,風兒吹過,帶著絲絲細雨的清涼,池中的芙蓉隨著微風搖曳,婀娜多姿,花香順著風飄過,讓人心中清醒許多。

    該來的,總會來,何況這一切,是自己種下的果?

    可是她不明白,為何張暮雲會嫁給蘇昭明,難道僅僅是為了報復自己殺了她的父親。而蘇昭明呢?若是不對那個女子動心,任憑如何,他也不會娶她為妻的。

    縱是濃情也成空,心中惘然,原來,自己心底喜歡的人,也是這般薄情寡義。

    側眼看看旁邊的武攸暨,當年不也是專情於鄭雨詩一人,而今又是怎樣?

    想到這裡,心中已是一片冷意,不由打了個寒戰,復仇的火漸漸湧上心頭。

    武攸暨見她身子抖了抖,以為許君竹淋雨著了涼,隨即脫下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許君竹心念一動,波瀾暗生,既然蘇昭明有負於自己,那麼自己也要用背叛來報復他!

    轉過身去,靜靜地凝視著他,秀眉微蹙,一雙水眸楚楚盈動,纖纖玉指,凝雪白皙就這樣牽起了武攸暨的手。縱使心中多少不願,多少委屈,她只橫下心來,發誓要報復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

    武攸暨一愣,顯然是沒有料到許君竹會有如此動作。許君竹已不容他再想,直接緊緊抱住他。

    緩緩的靠近,雙臂摟住武攸暨的脖頸,冰涼的唇漸漸靠近那溫和的面龐,然後在他唇上,深深的一吻。

    武攸暨萬萬沒想到許君竹會如此,只覺得幽香撲鼻,一陣意亂情迷,雙手緊緊地環住她。輕輕睜開眼,面前的她,沒有充滿柔情的面容,看到的卻是眼角邊的幾滴淚痕。

    頃刻間,武攸暨忽然驚醒,一把推開許君竹。許君竹一個踉蹌,腳跟未穩,向荷塘跌去。武攸暨大驚,一把拉住她,許君竹也是有武功底子的人,順勢轉身,藉著武攸暨的力道,一腳踏回水榭,坐回石凳之上。

    「你簡直是瘋了,何必如此?」武攸暨看著許君竹,有些心疼,雖然對她一直喜歡,雖然他有些不恥於她在朝堂中的行徑。可他卻知道,她終究不是他的。這一點,從他準備迎娶鄭雨詩的那刻起就已經明白,而今,他不再想著妄想著要得到她,他只是希望能夠守護在她的身邊,做她的精神知己罷了。

    許君竹臉色慘白,略低了眉心,卻默默無語。想想剛才的舉動,的確是瘋了,可這一切也是蘇昭明逼得。

    「你以為這樣子便是報復他另娶他人嗎?」武攸暨聲音不似方才冷然,已變的輕緩柔和,「你心中只有他一人,何必如此作弄自己?」

    「我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你管那麼多作甚?」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氣席捲了全身,此時許君竹已聽不住勸告,她一直清楚武攸暨對自己的情意,所以她才篤定方纔的舉動定會讓武攸暨接受自己,達到報復甦昭明的目的。

    「那你為何還如此傷心?」武攸暨反唇相譏,質問道。

    許君竹一時語塞,自知心事被他看透,只得沉默不語。

    武攸暨輕歎一聲,走到許君竹的身邊,蹲下身子,凝視著她那如玉冰霜的面龐:「我一直以為,人的一生,只有一人方是刻骨銘心的愛戀。我當年之所以娶雨詩為妻,最重要的是因為她很像你,我早知道你對蘇昭明是情根深種,才毅然決定放棄對你的相思。我和她一直相敬如賓,情投意合,我本已忘記了你,全新的愛她,只可惜……她死後,就算公主對我千依百順,也難入我的心。」

    「所以你便不理世事,縱情於風月?」

    武攸暨冷笑,眼底落下淡淡的哀傷:「不過是麻痺自己罷了,而今的我除了武家顯赫的家世,煌煌的蟒袍,還剩下什麼?不過是一無所有。沉迷聲色,雖非我所願,卻不失為一條退路,難道你真的以為武家是泰山永遠不倒嗎?」

    許君竹一時怔忪,這個在他眼中百變的武攸暨,在變故之後第一次向自己吐露心聲。原來他依舊淡泊清明,而且在太平的身邊,也有了更為敏感的政治觸覺。暗歎他見識過人,當真與武三思不同。倘若陛下有天真的駕崩,於武氏來說,便是一場厄運,他能看出這點,退避三舍,不理朝政,明哲保身,果真厲害。

    「你曾經不顧反對,堅決入朝堂,讓我心灰意冷;再後來,你對元老氏族做的一切,讓我徹底死了心,沒想到和我相交多年的君竹竟是這般!可是公主府重見,我才明白,你到頭來無論如何,都是因為一個情字。所以,我才願意繼續幫你,繼續守護在你的身邊。」

    抬頭看著許君竹,亦看出她眼中的絲縷驚色,坦然一笑:「我看的出,狄仁傑對你也是一腔愛慕,不過,他是個君子,知你心意,早就視你為知己,而我亦是如此。你終究是屬於蘇昭明的,他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清楚。」

    瀟瀟的雨霧,迷濛了這款款春色,卻讓許君竹的心豁然開朗。

    望著面前的武攸暨,眼神似笑非笑,唇角微牽,修逸俊眉,疏朗帶著溫和,心中無端沉靜許多,適才煩亂的心緒,漸漸平息。嘴角漾起一絲微笑,這個謎一樣的人,她終於瞭解,從前的猜測,懷疑早已煙消雲散。

    和狄仁傑的默默守護比起來,武攸暨卻總是在她迷失的時候,及時的叫醒她,有這樣的知己,也是不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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