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元年的五月,似乎夏天來的過早了些,烈日高照,讓洛陽城的百姓紛紛褪去了穿在身上的春衣,早早的換上了輕薄如紗的夏服。朱雀大街上,女子們紛紛走出庭院,穿著艷麗的紗衣,盡情調笑。大唐王朝因為一個女子,注定顯得不平靜。
暮春五月,一個名叫唐同泰的人通過『銅軌』要求進宮面見武後,說有要事相告。朝臣們都未認真,皆以為不過是另一番為了榮華的告密之舉罷了。
只有站在天後身邊的許君竹,嘴角邊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這個唐同泰並非是告密,而是來向武則天報告祥瑞之兆的。此言一出,滿朝眾臣心中皆暗自納罕,不知有何祥瑞之事。
唐同泰的故事,離奇卻又簡單。一日的傍晚,自己在洛水河邊漫步時發現了一塊紫色的石頭,上面刻著「聖母臨人,永昌帝業」八個大字。唐同泰那略顯瘦削的面龐上,幾縷鬍鬚隨著嘴角而不斷的抖動,雙眼瞇起,他說的坦然,這看似荒謬的事情,在他的口中,卻是無比的真實。
天後高坐在紫宸殿龍椅旁的寶座上,臉上掛著笑意,手臂輕抬,使個眼色。許君竹會意,緩緩走下台階,接過那所謂的瑞石。拿在手上,卻並不覺得笨重,似乎是常年被流水的沖刷,只覺得光滑異常。許君竹俯身將『瑞石』呈給天後。天後接過,細細察看,這枚石頭晶瑩剔透,形同美玉,只不過上面的字體依稀顯出新刻的痕跡。她瞄了眼身旁的許君竹,臉上帶著讚許的笑意,微微頷首。
當朝之上,天後緩緩開口,將這瑞石賜名為「寶圖」,而這個叫做唐同泰的一介布衣也升為游擊將軍。
所有的人都震驚了,他們不敢相信,僅僅是一塊石頭,卻有如此大的恩典,當然這些人中也包括唐同泰。他呆呆的立在那裡,驚的說不出話來。
許君竹淺笑,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唐同泰,天後賜你的恩典,你還不謝恩?」
唐同泰這才緩過神來,跪下磕頭謝恩。
天後為此十分得意,趁機再次大做文章,短短只過了三天,天後突然下旨,要親自前往洛水拜祭,為此事大赦天下。將「寶圖」改稱為「天授聖圖」,洛水改稱「永昌洛水」,封洛水之神為「顯聖侯」。將寶圖所出的小潭命名為「聖圖泉」,在當地特置永昌縣。
眾臣心中震驚,卻也無可奈何,天後稱帝之心已定,大臣紛紛順水推舟,上表要求給天後再加上新的封號——聖母神皇。這四個字,距離皇帝的名號僅僅只差一步。天後半推半就,順意而為之,接受了封號。
在破曉的晨光中,洛水徐徐東流,天後峨冠博帶,身著鳳袍,迎風而立,自帶著往日那雍容華貴,睥睨天下的氣勢,向著冥冥之中洛神拜謝祈禱。站在身旁的許君竹,突然發覺,這一刻,是何等的神聖,何等的榮耀,古今的聖賢們,你們可曾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一個女子,會站在權力的最高峰上,接受著天下男子的跪拜嗎?
天氣熱的快,蘭心苑內的玉蘭和海棠過了花期,已經凋零,庭院中的那幾株鳳尾卻越發顯得碧綠,隨風擺動,透著輕快的涼意,雖不及百花齊放的絢爛奪目,但這青綠之中,卻有另一番景致。
霞影紗下,許君竹倚靠在竹榻之上,微風頭透過紗窗吹進屋子,風軟軟的,帶著鳳尾的幽幽的清香。桌上,擺放著大堆大堆的折子。自從上次唐同泰的事件之後,一時間王朝上下,各類關於祥瑞的吉兆紛紛傳向洛陽。牝雞司晨,桃花冬放,這一類的奏章堆滿了整個書案。許君竹看了看那滿山的奏折,不由冷笑。權力和榮華果真是天底下最為誘惑的東西啊,為了無上的富貴,每個人都出賣了自己的靈魂,製造一系列的粗劣的祥瑞事物。那又怎樣,如此一來,困擾她心頭的這件事也算是圓滿的解決了吧。想到這裡,許君竹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能有這一切,也多虧了武家的人吧,要不是他們這些人牽頭,似乎這件事讓自己做無論如何也是不能成功的。利用,只是單純的利用,自己竟然也會如此了,想到這,許君竹又微微的有些悵惋。
瑤琴見許君竹坐在那裡,半天也不說一句話,雙眸的餘光時不時瞟向那案頭的奏章,心中便已明白了大半。
那是半個月前的事情,雪劍離開不久,許君竹似乎心中依然在為天後交代的事情而煩惱。雖然暗示了薛懷義,授意他去編撰佛經,可是幾日來,連同明堂的工程,撰寫佛經的事情毫無進展。天後沒有催促許君竹,可是她心中卻清楚的很,已經是五月份了,若在不造勢,就會錯失良機。
造勢,所謂造勢,不過是進獻祥瑞之物罷了。天後稱帝,已是司馬昭之心,名正言順,也不過是堆砌在這無盡的吉祥之中。
這種趨炎附勢的事情,她做不來,蘇昭明、狄仁傑全部都做不來。上官婉兒自小生長在掖庭,地方的根基太淺了些。太平公主才是初出茅廬,哪來那麼多的門生?更何況,她現在卻利用著非常的手段籠絡賓客,讓許君竹所不恥。該找何人,她真的困惑了。
偶然,只是一次偶然,回家的路上,讓她遇見了武攸暨,這個久違的男子,再一次出現在她的面前。面上帶著的是依舊是公主府時的一幅邪魅的笑容,燦爛生花,眼中卻帶著一絲一般人難以察覺的淡淡憂傷,街市上,就這樣遇見,他望著許君竹,所有的情殤都掩藏在那漫不經心的笑容之下。
許君竹心中一喜,剛想上前親切問候,卻發現他的旁邊跟著一名小廝,那是公主府的僕人,她記得清楚。停住腳步,換做清婉的笑容,點點頭,算是問候。
公主府的那次重逢,武攸暨的話還在耳邊迴響,君竹明白,他一直未曾變過,他依舊還是那個雲淡風輕的貴族,依舊清淨高遠。可是現在身為駙馬都尉的他,真的依舊可以做到這一切嗎?忽然間,她腦中突然閃出一個念頭,她需要武攸暨的幫助。
「駙馬真是閒情逸致,竟然能得到這麼好的畫卷。」許君竹笑著寒暄,一眼瞥見了武攸暨手中的那幅還未捲起的閻立本的畫軸。
武攸暨依舊噙著笑容,眉目舒展,語氣卻是嘲弄:「我是個閒人,自然有閒情逸致,不像許大人,為了朝中的事物忙的焦頭爛額吧。」
那一刻許君竹突然覺得,這份淡漠的氣質和顧文游是如此的相像,不過,還是不同的,飛揚跳脫的顧文游,眉目間怎有那無限的惆悵離索。
許君竹回過神來,面對武攸暨的嘲諷,她依舊笑的不亢不卑,抬眼望望,恰巧旁邊是有茶樓,隨即道:「駙馬爺可否到樓上一敘呢?」
迎著武攸暨的目光,雙眸中帶著幾分期許。武攸暨卻是依舊的一臉的魅惑,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心中在想些什麼。許君竹在等他的回答,笑的從容,只為她深信武攸暨不會拒絕她,畢竟他們相交多年,視為知己。
可是,最終,她算錯了,唯一的錯了一回,他拒絕了她。
他撇起嘴角,肆意的笑著,搖了搖頭:「大人客氣了,我是個閒散的人,沒有什麼資格也沒有能力和大人談論朝中大事,你找錯了人,不應該是我,而是我的那些兄弟們。」
許君竹滿眼的驚愕,面色霎時間變得有些蒼白。站在那裡看著面前這個男子。四目相對,竟是無言。武攸暨的眼睛中暗含著深意,他緩緩走近許君竹,嘴唇漸漸的靠近許君竹的耳畔。許君竹心中一驚,下意識的想要躲開,卻被武攸暨用手攬住了腰身,躲閃不得。第一次理他的臉那般的近,精緻的面容呈現在眼簾,晶瑩透徹的眸中,除了憂傷,還有一份肆意,一份無奈。
「大人何必害怕,莫是我武攸暨讓大人你失望了?你是個聰明的人,應該明白,只是,一切不要拉我進入那個世界,那不是我想要的。」武攸暨輕聲在許君竹耳邊道,氣息呵的許君竹有些發癢。只是一瞬,武攸暨放開許君竹,嘴角飛揚,帶著難測的笑意大步離開。
許君竹回頭望著這個漸遠的男子,一臉的迷惑,這真的是武攸暨嗎?那個清淨高遠,專一重情的武攸暨?如果是,為何舉止行為會如此不羈,如果不是,那又能是誰呢?駙馬的日子,當真能讓他產生如此的變化嗎,還是另有別的原因。他剛才話語中的意思分明是不想將他牽扯進著鬥爭中,那為什麼還要幫自己告訴自己去找武承嗣、武三思呢?許君竹不懂,這個男子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離開市坊,她帶著瑤琴趕到了武三思的府邸,武三思的為人向來為她所輕視,武承嗣行徑猥瑣更是讓她所厭惡。如今她心中雖然不願,卻不得不去找他們,只有他們才能幫助自己解決這一切的問題。
武府內,當武三思得知許君竹前來拜訪,心中也是驚了一下。他連忙站起身,吩咐侍女們將茶點備好。整理了衣冠,親自走到門口去迎接許君竹。
武三思心中暗自納悶,他與許君竹雖然同時天後娘娘的心腹之臣,卻是一向老死不相往來,這一次,為何許君竹會突然拜訪他,他心中自是十分奇怪,心下打定主意,定要看看許君竹到底想要怎樣。
行至府院門口,便看見許君竹帶著她的隨身侍婢瑤琴站在門口,如水的雙眸凝望著府院的花園暗暗的出神,微風吹起許君竹的裙擺,在夕陽的霞光下,顯的更加的風姿綽約,武三思見此,心中不由暗暗喝彩,歎蘇昭明的命好,竟然娶了這樣一個美人做妻子。
武三思清了清嗓子高聲道:「不知大人前來拜訪,武某未能遠迎,心中真是慚愧的很,還望大人見諒。」
許君竹回過神來,清婉的笑道:「大人著實客氣了,已經迎接到了門口,還說不是遠迎嗎,你我同朝為臣,何必說這些客套話?」
武三思點點頭,笑道:「大人說的極是,既如此,就請進屋說話吧,這邊請。」武三思打了個手勢,示意許君竹先行。
許君竹笑容微展,點點頭,走進武家廳堂。環視四周,細心打量,影前錦幔高掛,彩屏張護,香燭輝煌。許君竹心中暗自冷笑,武家的人,果真奢華極致,這廳堂的陳設,也盡顯著皇家外戚的富貴氣派。再看看座椅旁邊,已經備好了精緻的桂花點心,旁邊的玉蘭白瓷茶杯裡,飄著清新的茶香,聞著到似上好的君山銀針。果真準備的周到。
「大人請坐。」武三思招呼道。
許君竹微微一笑,徐徐走到座椅跟前坐下,待到武三思坐定,才緩緩開口:「實不相瞞,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君竹今日前來,是有事相求的。」
「哦。」武三思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許君竹,笑道,「大人真是客氣了,您是娘娘面前最得寵的女官,娘娘對您又是極為信任,又有何事需要有求於我呢?」
許君竹嘴角含笑,右手緩緩的拿起那白瓷玉蘭花盞輕啜了口君山銀針:「大人見笑了,正因為天後抬愛,信任君竹,君竹才有幸為娘娘驅使,只是今日此事卻是君竹力不能及的。」
武三思見許君竹說的鄭重,心下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否則以二人的交情之淺,許君竹斷然不會冒然拜訪的。「敢問大人到底是何事?」
「娘娘心中的打算,武大人想必是清楚的,我為娘娘謀劃的如何,這滿朝大臣也是有目共睹。」許君竹此話一出,無疑是跟武三思套上了近乎,告訴武三思自己與他們武家有著共同的利益。
「這個自然。」武三思心下明白,笑著附和。
許君竹笑了笑繼續道:「而今,娘娘要登基稱帝,還差了那麼點火候,這件事也只有大人可以辦,君竹年輕才淺,在地方的官員心中,沒什麼影響。所以才希望大人相幫則個。」
武三思心下詫異追問道:「敢問還差什麼火候呢?」
「聖母臨朝的天下祥瑞。」許君竹淡淡回答,言語雖輕,卻字字打落在武三思的心中。他心驚一下,隨即便恍然大悟,大笑道:「還是大人想的周全,這件事就交給我好了。」
許君竹微微頷首,清澈的雙眸中露出興許得意:「這就有勞大人了,到時候,許君竹就要恭喜大人封王拜相了。」
君竹的話,恰好說到了武三思的心裡,聽了這話,心中不禁喜笑顏開,急忙謙讓道:「大人哪裡話,到時候大人也是富貴榮華呢。」
許君竹的笑容依舊噙在嘴角邊,笑容讓人難以揣測這其中的深意,她站起身,擺弄了下裙邊,作揖道:「那我就不久留了,就此別過,到時候君竹在紫宸大殿上敬候佳音。」
武三思跟隨著許君竹將她送至門口,見許君竹走遠了,這才轉身回府,臉上帶著的是淡淡的冷意,他和這個女子雖然素不往來,不過,為了他們武家的萬世基業,他倒是願意幫這個忙。
風微微吹起,雖是春夏交界的時間,洛陽的風還是有些大,吹動了屋內的紗帳,吹過了瑤琴的面頰。
瑤琴恍然回過神來,收起心緒,不再想著半個月前的事情。她定了定神,發現許君竹靠在竹榻上依舊睡去,嘴角淺笑,輕輕走進內室,拿出一件黑天鵝絨披風蓋在了許君竹的身上。一切收拾妥當,瑤琴輕輕的舒了口氣,正準備著出門,卻一頭撞上了人,抬眼一看,竟是蘇昭明。瑤琴剛要行禮,蘇昭明急忙向瑤琴打了個手勢,示意她不必拘泥於禮數。
瑤琴見此,也不再客套,悄聲道:「小姐剛睡著。」
蘇昭明點點頭,放輕了腳步走進許君竹,瑤琴見此,心下會意,隨即搬過一竹凳放在榻前給蘇昭明坐。蘇昭明知道瑤琴是許君竹最知心的丫鬟,今日見此,果真是細心周到,不禁舒心一笑。
蘇昭明坐在竹凳上,靜靜的凝視著面前的許君竹,細緻烏黑的長髮散落在枕邊,面龐光滑如凝脂,那雙清澈的雙眸緊閉著,呼吸均勻,似是睡熟了。蘇昭明淡淡的笑了笑,靜靜的看著君竹,手輕輕的伸出來,似是要碰觸君竹的面龐,卻終究還是停了下來。眉目間依舊的微鎖,難道在夢中還在為朝廷的中的那些事情煩心嗎?想到這裡,蘇昭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莫名的憂色,輕歎了口氣。
許君竹身子微微的動了下,雙眸緩緩睜開,卻看見了蘇昭明,柔柔的笑著看他,身子卻依舊的躺在榻上。
「你不在當值,怎麼到這來了。」許君竹笑意盈盈,手指尖輕拂眼前的幾縷髮絲,笑著道,言語雖是責怪,但卻滿是嬌嗔。
蘇昭明也跟著笑,笑的溫和,亦如他那一身月白色的儒衫乾淨的清爽,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
「現在都是傍晚了,我也該換個班,前來看望下我的夫人吧。」說著伸出右手,捏了捏許君竹的鼻尖,眼中滿是愛意。
許君竹嘴角漾著笑,挪了挪身子,抓住蘇昭明的手道:「來,到榻上坐,凳子怪不舒服的。」
蘇昭明順著許君竹的手,抬起身坐在了榻上,許君竹順勢躺在了蘇昭明的懷中,靠在那溫暖的胸膛上。
屋內變得寂靜無聲,二人靠在榻上一同看著窗外森森的鳳尾搖曳生姿。許君竹心中早就明白,天後之所以將整個皇宮的兵權交給蘇昭明,一是因為這裡有自己做牽制,二是讓他們夫妻二人多些見面的機會罷了,因此,蘇昭明前來探望,許君竹嘴上雖是責怪,心中卻是不以為然。
「來的時候,看見桌子上那麼多的奏折,最近的事情多的很吧。」蘇昭明的下巴輕輕頂著許君竹的頭,緊緊抱住許君竹,聲音有些幽幽的。
許君竹的身子動了動,靠的更舒服些,笑道:「是啊,這段日子自是忙些的,也是娘娘心中信任,凡事都交給我和婉兒幾個人辦。你是知道的,這鳳閣本就是天天草擬詔書,也是枯燥的很。」
蘇昭明的心突然緊了下,霎時間有些冰涼,溫和的雙眸中閃過一絲冷凝,許君竹的話讓他有些莫名的擔心。君竹為人太過出色,無論是智謀還是辦事的能力上,都是一流,她越受到天後的信任和寵愛,他的心也就愈發的不安。似乎君竹早就忘記當日自己對她說的話了吧,若是真如自己擔心那般,該如何?
「君竹。」蘇昭明頓了頓輕聲道。
「嗯。」許君竹依舊看著窗外,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
「君竹,我知道你是個絕頂聰明的女子,只是,這朝中之事向來凶險,各派的鬥爭也是十分激烈,無論怎樣,你要記得給自己留條後路。」蘇昭明的話語依舊的溫柔。
許君竹聽到這裡,突然坐起身,轉過身看著蘇昭明,一臉的不解,嘴角噙著笑意,全然不在意:「你是怎麼了,怎麼無緣無故的擔心起來?」
蘇昭明的笑容和煦,星華般璀璨的眼卻著實帶著幾分憂色。許君竹見此,撲哧一笑,抱住蘇昭明,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道:「蘇哥哥,你放心,娘娘答應的事情,就是聖旨啦,怎能再反悔?朝中雖是各派鬥爭激烈,可是這和我沒有半分的關係。我現在只想好好的過完這剩下的四個多月的日子,完成當日對天後的承諾,然後我們一家三口就一起離開這裡。」許君竹欠了欠身,雙手環住蘇昭明,滿臉溫柔的笑意,似那窗外曾經盛開的木蘭,乾淨透徹。
望著許君竹那堅定的眸子,蘇昭明淡淡的笑道:「或許,是我多想了。」
「本來就是你多想了,要罰要罰。」許君竹歪著頭,嬌聲道。
見許君竹如此,蘇昭明的心中也是升起了陣陣的暖意,俊逸的面容上,蕩漾著的全是柔情,他脈脈的看著許君竹許久,緩緩的俯下身,在許君竹的臉上輕輕的碰了下。
許君竹臉頰早已羞成了一朵夏日嬌艷的紅蓮,她推了蘇昭明一把,嗔道:「這可是在宮裡,不是在家裡。」許君竹越想越害羞,垂下頭,聲音如蚊蠅,變得更低。
蘇昭明知道許君竹向來如此,雖然成親許久,卻也改不掉害羞的毛病,也不由的一笑:「好了,我該走了,天色漸晚,你早些休息,切莫太過操勞,記得我的話,你不是你一個人,還有我們的孩子呢。」
許君竹努了努嘴,緩緩的放開蘇昭明的手,柔聲道:「快去吧,你放心好了,你的話,我心中記得呢。」
蘇昭明鄭重的點了點頭,神色中滿是堅定。許君竹目送著蘇昭明離去,對於蘇昭明給她的忠告,她的心中還是不大理解,她不明白一向果敢的蘇昭明為何這次會如此擔心受怕。
累了,真是累了,許君竹揉了揉太陽穴,不願意再想,她相信,天後一定會兌現諾言,她堅信四個月後,她會逃出牢籠,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怎麼會失控呢,一定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