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游與褚瀟瀟走入洞內,行走還未過百米,就到了一條水道,水道幽深蜿蜒,看不清楚到底有多長,恰好水道旁邊有一小舟,二人見此,走上小舟,向前劃去。
水面漸漸變的開闊,文游劃著的小船可以任意的徜徉在其間,洞壁上的奇石,在依稀的陽光的照耀下,宛若群星燦爛,讓人有置身銀河之感。
「真是想不到,這山洞內竟然還有這等景致。」坐在小舟上的瀟瀟忍不住讚歎起來。
顧文游站在小舟上,划動著竹篙,看著坐在小舟上的瀟瀟雙手托腮的清婉笑顏,心中不禁有了一絲暖意,彷彿他們已經遠離的紛爭,遠離了危險。這一刻,他的心忽然安靜了下來,有種莫名的感覺湧上心頭,他清楚,這種暖意的感覺是什麼。
「顧大哥,你看,前面好像有個門,看來我們已經到了。」瀟瀟手指前方將顧文游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顧文游抬頭向前一看,果真前方有一圓形石拱門,門的樣式呈太極圖案。上方有一匾額,寫著『太極宮』三字,再看兩邊有一副對聯:『恍然夜船發,移跡洞天間。』
文游與瀟瀟走下小舟。「這太極石拱門,看來需要機關才能打開。瀟瀟姑娘可有開門的方法。」顧文游將石門上下打量了一番。
「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三生萬物。這石門一黑一白,一陰一陽,正好契合了陰陽之道。只是看著有些奇怪。」瀟瀟看著石門喃喃自語。
顧文游也覺得這石門有些怪怪的,就是說不出奇怪在哪裡。突然,他驚覺,看出了這石門的玄妙:「瀟瀟姑娘,你有沒有看出,所謂黑白陰陽,可是,這太極圖上大的黑白圓心的位置卻是顛倒的。」
被顧文游這麼一提醒,瀟瀟頓時領悟,她是學道之人,這太極圖天天都看,可謂再熟悉不過,可是,這陰陽圓心太過微小,瀟瀟一直在思考其中更加奧妙的道理,反而忽視了這最為平常的事物。
瀟瀟頓時茅塞頓開,興奮道:「這陰陽倒置,只要我們將兩圓點重新放回正常的位置上那麼石門就自動被打開了。」
文游亦覺得瀟瀟的話有些道理,於是一同將太極門上一黑一白的圓心點放回到正確的位置之上,只聽『轟隆』一聲,石門打開了。瀟瀟與顧文游相互對望,均面露驚喜之色,一同走進宮內。
進入太極宮,只覺得宮內無比的寬闊肅靜。牆壁四面掛著四代玉虛女觀聖女的畫像,當真個個宛若瑤池仙露,絕世之佳人。玉虛女觀創建近三十年,算上褚瀟瀟一共經歷了五代聖女,顧文游清楚的看見,第三代聖女姬明月的排位上沒有畫像,只是掛著一幅空著的卷軸,好生奇怪。他料定這是玉虛觀的秘密,也不好多問。
「若不是師父曾經跟我提起,我還真的不知道玉虛女觀在洛陽還有這樣的精緻的宮殿。」瀟瀟的眼睛裡流露出驚歎與欣喜,說完便抬起腳步向前邁去。
「萬萬不可,小心!」顧文游疑心這大殿前面應是機關重重,連忙叫住瀟瀟,可惜晚了一步。顧文游還沒等拉住她的衣袖,褚瀟瀟便已經將腳步邁了出去。只聽『光當』一聲,大門緊閉,文游、瀟瀟二人頓時心中一驚,瀟瀟一個人站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好生為難。正在她驚慌猶豫之時,文游忽然衝上前去抱住瀟瀟向前面的石板滾去。
「你要幹什麼?」褚瀟瀟使勁掙開他,眉頭緊鎖,帶著陣陣的怒意,她自小便在學道修行,雖然未經世事,但是卻端的自重,顧文游如此舉動,難免讓她心生誤會。
顧文游見她誤會自己,也顯得有些尷尬,忙上前解釋道:「姑娘誤會了,這大殿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簡單,每走一步都要倍加小心。」說著便指著瀟瀟身後的鐵叉說道,「剛才,你草率的踏出一步,觸動了機關,險些要了你的命,這太危險了。」
瀟瀟回頭一看果真如此,知道自己錯怪了文游,不禁臉頰發紅,連忙行禮道歉:「顧大哥,剛才是我太心急了,錯怪了你,可千萬不要見怪!」
顧文游見此,只是淺笑:「剛才冒犯了姑娘,應該我給姑娘賠罪才是。」
褚瀟瀟見他沒有放在心上,不禁釋然,「顧大哥,看來你已經看出這殿內的玄妙之處了?」
顧文游沉思片刻,搖了搖頭:「我還不是十分的確定,瀟瀟你看,這大殿的地面共有九塊大磚,而每塊磚又都是由九塊小磚組成,我猜這會不會與九宮格有關呢?」
褚瀟瀟聽了文游的解釋,再仔細的瞧了瞧大殿的地面,如醍醐灌頂。「顧大哥說的有理,果真是這樣,但是這九宮格變化複雜,九九八十一格,若是走錯一個格子,豈不危險?」
「說的不錯,你看,這磚面上共有九顆星,而右邊的磚面上有八顆星,既然我們站在這九顆星的磚上安然無恙,想必只要踩在數字為九的磚面上就能夠過得去。」顧文游分析道。
「戴九履一,左七右三,二四為肩,六八為足,要破解這九宮格自然是件容易事。既然如此,不如試試。」褚瀟瀟說完便一邊計算九宮格中『九』的位置,一邊施展輕功走到大殿的正前方。
顧文游見褚瀟瀟安然無恙的穿過大殿,也施展輕功,跟了上去。
到達大殿的正前方,繞過曲折的迴廊,一路上倒是沒有觸動什麼機關,終於安全到了太極宮的藏寶閣。
瀟瀟輕輕的轉動石門旁邊的太極圓盤,門吱嘎的一聲開了。
走進藏寶閣,只見室中空曠無比,沒有一絲一毫的物品放在室中,四面光禿禿的牆壁,單單掛了幾幅山水字畫,褚瀟瀟、顧文游見此也覺得十分的奇怪。雙雙對望一眼,卻依然參透不了這石室中的奧妙所在。正在二人疑惑不解之時,忽然間,一個黑影閃過,瀟瀟、文游馬上警覺起來,回頭一看,一襲黑色的長裙,黑色的面紗,亭亭玉立的身影,一派的鬼魅,站立在藏寶閣的門口,正是水月宮主。
「果然是你,你偷了本門之寶,難道還想窺視我們的秘密不成?」褚瀟瀟想到死在她們手下的眾多玉虛弟子,心中不禁義憤填膺,縱然她修練二十年,再怎麼清心寡慾也難以忍住心中的氣憤。
水月宮主冷笑一聲,傲慢的回答:「聖女何必動怒,這如意珠你們把它當成寶貝藏起來又有何用?還不如讓給我,也許會有更大的價值。」
「你住口!」瀟瀟厲聲一喝:「你做了盜賊竟然還有臉狡辯,今天我就要為玉虛女觀死去的眾多姐妹們報仇雪恨!」說完便舉起手中的玉簫,向水月宮主刺去。
水月宮主並不懼怕,揮動起手中的黑絲帶迎上前去。二人斗的難解難分,文游看在眼裡,卻幫不上忙。
只見褚瀟瀟一招玉簫劍法中的弄玉吹xiao,碧玉簫直指水月宮主的脖頸,招式甚是凌厲。顧文游在旁邊暗自稱讚,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那水月宮主只是揮舞絲帶一檔,便破解了瀟瀟的劍招。褚瀟瀟見此有些驚訝,不禁愣了下,玉簫被絲帶纏繞,招式也減慢許多,水月宮主趁此機會立即進行反擊,絲帶舞動的令人眼花繚亂,瀟瀟無法近身,那絲帶可長可短,水月宮主暗暗加大力道,絲帶纏住褚瀟瀟,將她扔向了石室的牆壁上,褚瀟瀟防備不及,重重的摔倒在地。
顧文游見此,拔劍相助,他的功夫外柔而內剛,不似玉虛女觀的武功以飄逸唯美為主而攻擊性不強。幾個回合鬥下來,水月宮主都不能在顧文游的手上討到半點便宜。
她是個女子,體力上哪耗得過顧文游,逐漸便落了下乘。她奮力用絲帶捆綁住了顧文游的長劍,冷哼:「不過是個破珠子,我可沒發現有什麼秘密所在,你們既然稀罕,就還給你們。」說罷便將那珠子朝顧文遊方向扔去。
褚瀟瀟傷的來不及動彈,顧文游轉身一躍去拿如意珠,就在他接住珠子的一剎那,只聽『轟隆』一聲,藏寶閣的門被關上了,瀟瀟與文游就這樣被關在了藏寶閣之中。
「糟糕,我們中計了。!」顧文游猛地敲打了下石門,咬牙忿恨,再看看手中的珠子,只是普通的珍珠,哪裡是如意珠。
這時只聽門外,水月宮主得意的笑道:「聖女,這藏寶閣可是個好地方,無水無糧,你們二人就慢慢消受吧!」原來她早就料定自己不是顧文游的對手,便事先想好了這個金蟬脫殼的計策。
「我真是疏忽大意,竟然讓她觸動了石門的機關,把我們困在這裡。」瀟瀟也十分無奈的搖了搖頭,「顧大哥,真的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瀟瀟轉過身去,一臉愧疚。
文游淡然一笑望了望石室四周:「姑娘何必愧疚,如今我們被困在這石室當中,我也是有一定的責任的,現在這個時候就不要想太多,還是保存好體力,想辦法從這裡出去才是關鍵。」
「嗯。」瀟瀟贊同的點點頭,看著顧文游那溫和的面孔,瀟瀟有種說不出的溫暖的,她本就生性溫婉,不善於江湖紛爭,爾虞我詐,近日的幾番江湖涉險都令她的內心苦惱不已,而今有這麼一位文武雙全的君子在她身旁,一同出生入死,在她心中早就把他當作知己來看待。
這藏寶閣內沒有任何物品,牆壁光禿禿的這有幾幅字畫,放眼望去根本找不到任何機關打開石門。褚瀟瀟認為那水月宮主可以控制機關,那麼他們也可以做到,卻不知,他們被困在這石門中是被外面的機關控制,又豈是在裡面就可以打開的?
三天後……
洞口外,顧卿芫焦急的等待著,卻依然不見瀟瀟兩人出來,不知二人在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她記的哥哥臨走時的忠告,如今三天的期限已過,打定了主意,決定離開這裡到長安找夢竹,再尋求解救之法。
藏寶閣內,空氣稀薄,室內開始變的有些悶熱。
顧文游勉強的支撐著,而褚瀟瀟卻以體力透支,癱軟在地上。顧文游見她這個樣子,不停的跟她說話,以分散她對飢餓的注意力。
「瀟瀟,你可覺得那水月宮主有些奇怪?」顧文游倚靠在牆壁上,緩緩道,聲音已是微弱。
褚瀟瀟口渴難耐,早就說不出話來,嚶嚀一聲,睜開眼,勉強的回答:「是,是有些奇怪,她好像對我很瞭解似的,我的武功招式,她都一清二楚。」
「不錯,還記得,咱們是怎麼進入這太極宮的?是利用了陰陽之道,那水月單獨一人,不是事先知曉,又怎麼會知道這洞口的機關?」
「你的意思是,她是一個熟悉玉虛女觀一切的人?」褚瀟瀟看著顧文游,虛弱的臉頰上滴下層層的汗珠,眼睛裡閃爍出一絲疑慮,「不會的,不可能,熟悉玉虛女觀一切的外人,只有師妹,她是不會這麼做的。」
「不會是她,她不會這麼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是一個熟悉我們的人。」顧文游意味深長的歎道,他輕輕的靠在石壁上,沒有再說什麼,他心中還有很多的疑惑,但是他卻不想再讓褚瀟瀟知道。顧文游是個聰明絕頂的人,他看得出來褚瀟瀟常年在玉虛女觀內修行,不諳世事,內心單純的很,她不似夢竹,心思縝密,又善於揣摩人心。如今他困在這石室之中生死未卜,又何必在讓她徒增煩惱?
五天後,密室之內,空氣越加稀薄,顧文游與瀟瀟依然沒有找到開門機關。二人在石室中呆了五天,沒有清水、也沒有糧食,早就沒了體力,無力的靠在石壁之上。
「顧大哥,都過了這麼多天,看來我們注定要死在這裡了。」瀟瀟氣息微弱,吃力的爬到了文游的身邊,面容卻帶著清淺的笑意。
文游看著瀟瀟滿臉的汗水,發白乾裂的嘴唇,心中一緊,好生難過。他伸出手掌輕輕的放在了瀟瀟的臉上,手心輕輕碰觸到了她的長睫。
瀟瀟被他一碰,身子不禁一顫,卻沒有躲開,只是任由文游的手這樣輕輕的、輕輕的在她的臉上劃過。想著兩人就要困死在這石室之中,心中難免酸澀,淚水不由在眼眶中打轉。瀟瀟內心明白,她自幼在玉虛女觀學習黃老之道,清靜無為,雖身負血海深仇,但在她心裡早就已如過眼煙雲般,冤冤相報,何時才是盡頭。她以為自己早已看淡這世間的一切愛恨情仇,卻不曾想到,突然出現在她的世界中的這個男子,打破了她那早就如水的心。她身為玉虛觀的聖女,心裡本不該有任何情愛之雜念,可如今,已是將死之人,難道就讓自己的真心隨著自己長眠於地下嗎?不,一定要說出來,一定!這樣自己死也是無憾了。想到這,瀟瀟打定主意,決定和顧文遊說明自己的心事。她朱唇微啟,身子移上前去,一雙杏眼溫情的看著顧文游。
「瀟瀟。」文游溫柔的叫著她,「你怕死嗎?」
瀟瀟聽了這話,心中悲傷,淚水便止不住的滑落。她趕緊搖了搖頭,微笑著用盡全身的力氣:「不怕,只要…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是死,也是不怕的!」
「瀟瀟,你….」顧文游萬般驚訝,他怎麼也無法想到,褚瀟瀟會在這時向他表明了心意,內心既是激動,也有哀傷。
「文游哥哥。」瀟瀟輕輕的牽起了顧文游的手,「你我今生無份,來世定當牽手一生,不論寒霜風雨、波折坎坷,只求朝夕晨暮,相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