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舞大唐之竹影月黃昏 第一卷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第一章 人生百歲如初見
    風舞狂沙,朔風凜冽,天邊的夕陽像一滴嫣紅的血,在凝結中緩慢墜落。

    瞭望塔上站著一個身著藏青色儒衫的青年男子,烈烈的西風吹起他頭上的儒巾,淡淡的青色,帶給這西北苦寒中一抹亮麗,幾分鮮活。

    他就是新上任的安西都護蘇昭明,遙望著那大漠孤煙與長河落日,幾分淒涼襲上心頭,半年前長安的一幕幕依舊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心中暗自感概:那件事,已經過去半年了,自己身在邊關,對長安城的事一無所知,那許家小姐如今是否已經痊癒呢?

    想到這,蘇昭明嘴角輕微的翹起,帶著幾分自嘲:「蘇昭明,你可真是自不量力,或許那許家小姐根本就患什麼病,只是不想嫁給你罷了!自己與她本就是兩個沒有關聯的人,這樣豈不更好?如今突厥侵擾邊境,鄯善、龜茲已經奪回,而碎葉、疏勒卻仍然落入突厥人的手,身為安西都護自當早日奪回二鎮,還百姓安寧之日,何苦再想那兒女之事?」深深舒了口氣,心情開闊了許多,叮囑哨兵觀察疏勒城的動靜,走下瞭望塔。

    蘇昭明走回到營帳內,看著掛在帳內的戰局圖,思考著進攻疏勒的策略。他雖是個書生,卻是滿腹韜略。唐代實行府兵制度,他雖在安西只呆了半年,卻另安西將士對他忠心耿耿,心服口服,智謀可見一斑。

    正在這時忽聽哨兵來報:「報告將軍,營外五里處有一可疑人物,正朝我們這邊移動,要不要準備弓箭手?」

    「哦?帶我去看看。」蘇昭明雙眉輕皺,有些疑惑,便隨著哨兵走出營帳,登上瞭望塔。只見營外五十里處果然有一人朝著大營的方向緩緩的移動,心中覺的奇怪,打了個手勢讓弓箭手放下弓箭,一個人走下塔、騎上白馬,要去看個究竟。

    「將軍不可。」副將劉仁願走上前勸道,「恐前方有詐。」

    蘇昭明眉目舒展,嘴角微微浮現出一絲自信而溫潤的笑容:「不礙事,前方是曠野一片,怎麼會有埋伏,放心好了。」說罷,便駕馬前行。

    趕到那裡,只見一個體態瘦弱、衣衫襤褸、渾身沾滿了鮮血、滿身污穢,像是受了很重的傷的「小乞丐」吃力的向前爬著,那乞丐看到了蘇昭明緩緩的伸出右手,乾裂的嘴角翕動,像是在請求幫助。蘇昭明見狀,立刻下馬抱起那小乞丐,那小乞丐見蘇昭明救他,用盡了最後的力氣說:「求你,帶我去見你們將軍,求你……」說完便昏了過去。蘇昭明見此,不由分說抱起他躍上白馬奔回營寨。

    回到營帳,蘇昭明見這小乞丐渾身不住流血,猜想他必定傷的極重,打理好一切,準備為他療傷,可當他撕開小乞丐破舊的衣服,眼前的一幕卻讓他目瞪口呆,俊逸的面龐不由地變的紅潤,只覺得全身的血液不禁沸騰起來,眼前的『他』分明是個女兒身,雪白的身體帶著一道道流血的傷痕就這樣在他的面前暴露無遺,更令他震驚的是她的脖頸上戴著一隻羊脂玉的蓮花,那玉蓮細膩柔和,正配上她那雪白的肌膚,他心中一顫,立馬用衣服將那女子的身體包住。轉過身去,將包紮用的棉布與藥酒準備好,輕輕舒了口氣,鎮定心神,又重新為那女子治傷。

    深夜,漆黑幽暗;大漠的夜,帶著絲絲寒意,吹的人心中又增添了三分的蕭索,七分的惆悵。

    蘇昭明將女子安排妥當,一個人在帳內發呆,仔細端詳著眼前這位昏迷不醒的女子,她的身上有太多的不解之謎,一個柔弱女子何以孤身一人出現在這戰場之上?她那一身的外傷又是何人所致?還有那玉蓮花吊墜,他絕對不會認錯,只因那吊墜後面的蘇字,便不由得讓他回想起了八年前的時光…….

    八年的時間並不算短,當年種種,依舊映在腦海之中,帶著幾分初春陽光的暖意。

    八年前,他是個十六歲的青澀少年,每天必做的課業便是去郊外和師父學習劍術。偶然間的那個黃昏,一個紫衫的小女孩出現在他的面前,容顏嬌俏,卻同一個面相兇惡的大漢走在一起,極不相稱。他曾聽說,長安城內,總是有一群專門販賣小孩子的人販子,看那小女孩不情願的樣子,他心中有些懷疑,便悄悄的跟了上去,一個時辰的跟蹤,讓他料定那女孩兒是被大漢所挾持,便趁那大漢不備,策馬奔去將女孩兒拉上馬,女孩也很是機靈,見此情況急忙抓住了他的手,飛躍到馬上,二人一同逃走。

    至今還記得當時他們在山林之中看夕陽西下,看皓月當空,看飛舞的螢火蟲那點點的亮光……臨別之時,他依依不捨,卻忘記問她的姓名,只將他最愛的那隻羊脂玉飾物贈送與她。」

    「八年了……」蘇昭明低低一聲歎息,不再言語。

    時光荏苒,當年的小女孩如今又出現在他的面前,帶給他震撼與疑惑,他默默的注視著她,微弱的燭光下,她那清麗的容顏依稀可見,蘇昭明不覺已沉醉其中……

    不知不覺過了三日,幾日來,突厥堅守不戰,蘇昭明內心自是十分焦慮。到了傍晚,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營帳內,剛剛走進營帳,只見一柄長劍向他刺來,劍鋒凌厲,蘇昭明下意識間馬上後退躲閃。讓蘇昭明驚訝的是那柄長劍並沒有接著刺來,定睛一看,原來是幾日前救回的女子。

    一襲白色的抹胸長衫,露出雪白的香肩,漆黑的秀髮垂在腰際,面容清冷孤傲,漆黑的雙眸中散發出清冽的目光,嘴角間沒有興許笑容,手執長劍對著他,似乎是身上的內傷還沒有痊癒,女子的手臂有些微微的顫抖,顯然是剛才那凌厲的一劍耗掉了她不少的力氣。帳外的微風輕輕的吹起她的衣衫與秀髮,燭光下更顯得清麗脫俗,柔弱嬌媚。

    「不知在下因何得罪了小姐,要小姐對我如此憎恨?」蘇昭明看了看眼前的長劍,作揖問道。依舊一臉從容淡定,依舊雙眸溫潤如玉。

    「是你救了我對嗎?」那女子冷笑,帶著絲絲的寒意,輕聲呢喃,「不錯,你救了我,我本應該謝你,可你錯在不該冒犯與我,你認為我還會留你在這個世上嗎?」

    蘇昭明淡淡一笑,嘴角輕揚,依舊不改那一臉俊逸和溫柔:「既如此,那小姐就請動手吧。」說罷脖頸一抬,眼睛輕閉,等待著那女子的一劍刺過咽喉。

    那女子微微一怔,拿著長劍的手僵在那裡,沒有動彈,見蘇昭明如此從容不迫,心知他也是不凡的人物。

    「就這麼一劍結果了你的性命,就沒什麼話可說嗎?」良久的沉寂後,喉嚨發出的聲音冰冷依舊。

    蘇昭明緩緩睜開眼,疑惑地看著對面這個女子,輕歎:「如今突厥侵犯我邊境,我蘇昭明身為安西都護,自當收復失地,只可惜……」

    蘇昭明的話還未說完,只聽『噹啷』一聲,那女子手中的寶劍便掉到了地上。

    「你說什麼?你說……你就是蘇昭明?已故宰相蘇世長之子蘇昭明?」那女子滿臉的驚異的看著蘇昭明。

    「正是在下。」蘇昭明點點頭,眉宇微有些詫異,不明白為何這女子會如此激動。

    「呵呵……」那女子無奈地笑了兩聲,「既是如此,你叫我如何殺你?罷了,罷了,一切都是天意啊!」那女子說著不禁流下兩行清淚,「你可記得我脖頸上的這朵羊脂玉蓮?」

    蘇昭明心中一動,眼中滿是點點的柔光,輕聲道:「自然記得,這是在下年幼時的佩戴之物,後來轉增給一位小姑娘。」蘇昭明的話語變得輕柔,到了現在他已經斷定,面前的女子就是八年前的那個小女孩,幼年的玩伴如今在沙場中相逢,卻哪曾料想會是這樣的局面。

    白衣女子淒然道:「你當年救得那個小姑娘就是我,真沒想到,八年後的今天,你又救了我一命,我又怎能傷你性命?」

    那女子重傷未癒,再加上情緒過於激動,早己支持不住,踉蹌了幾步,身子一軟便倒了下去。蘇昭明見此馬上上前將她扶住,順勢把她攔腰抱起。女子的衣衫單薄,如今再被蘇昭明這麼一抱,難免會有肌膚之親,帳內安靜極了,甚至能聽見二人呼吸的聲音,氣息雙雙打在二人的臉上。女子想起就是面前這為男子為她療傷,不禁羞紅了臉。蘇昭明見她燭光下微紅的面龐,顯得更加的嬌艷。他到底也是氣血方剛的男兒,心中也是砰砰的跳個不停。他急忙鎮定心神,輕輕的放在床上,歎了口氣柔聲說:「姑娘的傷還未好,需要在靜養些日子,你要冷靜些,莫要太過激動,至於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吧!」說完便將被子蓋在了她的身上,走出營帳。

    望著蘇昭明的背影,那女子的腦海中有浮現出了他那英俊的面容與他眼中發出的淡淡的柔和的光芒,不覺間已是淚水漣漣,心中暗想:「蘇昭明,也許你我之間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安排吧,這份恩情我無論如何都要報答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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