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憶 正文 六十五 驀然回首
    六十五驀然回首

    憶荷知道,此時,自己的爹娘肯定都在靈霞山,於是,她中途搶了一匹快馬,飛快地朝靈霞山趕去。

    只用了十幾天,她便來到了靈霞山。

    上山的時候,一些以前認識她的教眾都詫異地看著她,趕緊將這一消息告訴了宇柘。

    來到半山腰,一抬眼,卻突然看見宇柘也正在往下面匆匆地行來。

    看到憶荷的一霎那,宇柘怔住了,他呆呆地看著她,忘記了說話,一時之間,只有微風拂過的聲音。

    半晌,宇柘才忍不住開口道:「憶荷,是你嗎?」

    說著,就忍不住快步奔上前,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失神地說著:「憶荷……他們說看見你了……我以為……所有的人都可以看見你……就只有我……你不願意見我……」

    抬頭看著宇柘唇上的胡茬,鬢角也生出些許白髮,半年不見,他愈發憔悴。憶荷的心中突然感到那麼的痛。

    她,真的值得嗎!

    「憶荷……你為什麼不說話……」宇柘落魄地說,「他們說,你還跟他們說了幾句話……你說的是……你爹娘是不是在山上……你要見他們……你肯跟他們說話,可是……為什麼你都不肯多跟我說一句話……」

    「宇柘……」這一刻,憶荷忍不住流下淚來,「對不起……」

    宇柘緊緊地摟著她:「不要說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早知你尚在世上,我就應該不遺餘力的去找你……可是,我……我只顧著自己的傷心……我沒有去找過你……害你受這麼多苦……」

    「宇柘,忘了吧……就當我只是一個鬼魂!」憶荷流淚道,「一個無魂之人又怎麼可能陪你長久……」

    「哪怕只是一個鬼魂,我也不會放你走!」宇柘心疼地為她拭去淚水,「憶荷,即使只是一個鬼魂而已,我也願意等下去!」

    「值得嗎!」憶荷幽幽地看著他,「為了我這樣一個無心的女子,枉費你一生的時間,你不覺得很傻嗎!」

    「本來就沒有值不值得的問題……」宇柘道,「在我的心中,你值得一切,那麼,便是一切!」

    「宇柘……」看著宇柘眼中的落魄與堅定,憶荷不知道該怎樣把自己與蕭亦寒的故事說出口。

    「憶荷姐姐!」

    憶荷推開宇柘,抬起頭來,看見凌玥和影蹦蹦跳跳地奔了過來。

    凌玥笑嘻嘻地跑到她面前,不過又有些驚恐地說:「憶荷姐姐是不是鬼魂啊!」

    「真是笨蛋!」一邊的影道,「鬼魂怎麼會有影子,又怎麼能夠見太陽呢!」說著,影就一把抱住憶荷,笑道:「憶荷姐姐,好久好久都沒看到過你了,影好想你啊!影以為你死了……好傷心啊……」

    看著影已經是濃眉大眼的少年模樣,憶荷笑了笑:「影已經長大了呢!」

    「嗯!」影點了點頭說,「影長大了,而且宇柘叔叔教了我好多武功,以後我可以保護憶荷姐姐了!」

    一邊的凌玥不高興地拉過影,撅著嘴巴說:「你不是說喜歡我嗎?還有,你也說過,要保護我的!怎麼你現在將憶荷姐姐抱在懷裡啊!哼!」說著,腳一跺,轉身跑開了。

    影趕緊追了上去,邊追邊喊:「凌玥,我是喜歡憶荷姐姐啊!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凌玥啊……凌玥不要跑這麼快……等一等我!」說著,就施用輕功追了上去。

    看著兩個調皮的少年漸漸消失,宇柘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笑道:「他們就是這樣,都快把整個靈霞山給鬧翻了天!」

    憶荷羨慕地看著他們嬉鬧的背影:「真是羨慕,如此無憂無慮,毫無顧忌……」

    「憶荷,既然你回來了,從此以後,我們也可以這般逍遙!」宇柘笑道,「等我們老了,我們的孩子還可以這樣……」

    憶荷苦笑道:「不可能的!宇柘,你不要再這麼傻了!」

    「我說過,我不傻!」宇柘堅定地看著她,「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說著,就執起憶荷的手:「我們趕緊回到原教吧,讓他們看一看他們的教主夫人!」

    憶荷搖了搖頭,苦笑道:「這次我來靈霞山就是為了見我的爹娘……」

    「僅是如此?」宇柘傷痛地看著她,「沒有別人?」

    憶荷閃躲開他的目光,低低地說:「還有……小小宇和小小荷……」

    宇柘的臉上浮現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小小宇和小小荷已經長大,它們自有自己的天地……我已經將它們放生……」他不再逼問憶荷到底她前來還有什麼人要見——他已經清醒,絕對不是他!

    「哦……」憶荷仍不敢抬頭,「那麼請問我爹娘呢?」

    「岳父岳母……」說到這裡,憶荷心中一動,宇柘也下意識地頓了頓,改口道,「他們有事出去了,估計過兩天回來。」

    「哦……」憶荷仍是淡淡一答。

    「憶荷……難道你就沒有別的話跟我說?」宇柘傷神地看著她,「你過來,就真的只是為了看他們?」

    「你還想聽我說什麼?」憶荷幽幽地說,「我不知道我與你之間該用什麼樣的身份說話!」

    宇柘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傷痛地看著憶荷:「那麼,墓碑上的字,你總該看到過?」

    憶荷一怔,怎麼會沒看到過?當她從冰封的雪地裡爬出來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它。

    「愛妻憶荷」!四個用血鑄成的大字,讓她每次想起都會恍惚覺得自己是不是可以愛上他。每次想起,她的心就會那麼痛,她知道,這一生,她注定虧欠於他。

    「憶荷!你說話啊!」宇柘傷痛地看著他,「你心裡應該清楚我們之間應該以什麼樣的身份面對彼此!」

    「不……我不知道……」半晌,憶荷才幽幽開口道,「我沒看到!」

    宇柘痛苦地看著她,突然吼道:「好!那就讓我告訴你!是『愛妻憶荷』!竹憶荷!不管你承不承認,這份用生死簽成的契約,我認定了!你不要想逃!不管你為什麼一直逃避,也不管你的心中究竟想著誰!從此以後,你就只能是我的妻子!」

    看著宇柘一臉的堅毅,憶荷突然意識到,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溫和的男子了,如今的他,多了一種隱隱的威嚴與霸氣,即使再憔悴,也掩不住眉宇間的氣宇!

    見憶荷流下淚來,宇柘慌忙抱住她:「對不起……憶荷……我只是……只是害怕你再次離開……」

    憶荷苦笑著搖了搖頭,跟著他一起上了山。在上山的途中,宇柘問起她怎麼死而復生的。

    憶荷緩緩開口道:「我根本就沒死!」

    見宇柘一副詫異的表情,憶荷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了他。

    原來,當時,憶荷被埋葬後,不知過了多久,憶荷竟然覺得自己可以動了,只不過是渾身的冰冷。這才發現,原來自己被埋葬在雪地裡,已經冰封了。

    正在憶荷焦急無助時,突然聽到上面有打鬥聲,好像是一個女子找林鍾寒報仇。

    上面斗聲不斷,憶荷感到自己身體周圍的冰雪也被震動。

    突然聽到那女子淒厲的叫聲,以及林鍾寒得意的笑聲:「哈哈!我已經獲得了黑色森林的全部力量,現在,我才是你們的主人!只可惜,你們竟然還是這麼冥頑不靈,癡心妄想地想找我報仇!告訴你們,如果你們再不識時務的話,就只有死路一條!」

    「毒妖師父教我毒術的時候,我就發誓要殺了你,即使明知道不敵,可是,師命難違……所有屬於黑色森林的東西,只能最終歸還與它……況且……你這個魔頭本來就罪該萬死!」

    話音未落,是一聲更為淒慘的慘叫。不知過了多久,估計林鍾寒已經離開,憶荷這才忍不住向外呼喚道:「姐姐……」

    那女子還有一絲氣息尚存,於是,竭盡自己所有的力量一掌劈開了墓穴。

    冰雪四散之中,憶荷就這樣爬了出來,一眼瞥見墓碑,她來不及多想,就被地上一個黑衫黑面紗的女子拉住,那女子氣若游絲地說:「我救了你……你要答應我……要殺了林鍾寒,將所有屬於黑色森林的東西交給永生境……那是如今唯一存在的勢力……」

    憶荷點了點頭:「既然你是毒妖師父的弟子,那也就是我的師姐……況且我對林鍾寒也是恨之入骨……放心,我會的!」

    黑衫女子幽幽一笑:「我從小就在天涯峰咫尺洞長大……無父無母……師父經過的時候,將她的毒術之法交給了我……明明知道……她只是利用我……可是……我還是覺得好溫暖……我願意為她去死……」

    聽到這裡,憶荷的心中感到無比的淒涼,她又道:「那麼,師姐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女子憂傷地說,「沒人用的上……」

    「師姐……怎麼會沒有名字呢……師姐救了我,我也應該記住師姐的名字……」看著漫天的雪花,憶荷緩緩開口道,「不如師姐就叫雪?」

    「雪……」女子的眼中流出淚來,沾濕了面紗,「只可惜……只可惜……我永遠都用不著了……」說完,她的嘴角浮現出一個哀愁的笑容,永遠地離開。

    可是,那笑容之中,又分明透著一種解脫。讓人看起來十分地淒涼。

    憶荷對著女子拜了拜後,這才收拾自己的遺容。猛地看見雪地裡那張慘不忍睹的臉,她忍不住尖叫起來。她檢查了身上的肌膚,一樣的可怖,那一瞬間,她痛苦的想要死去。可是,她實在沒有顏面就這樣在雪師姐面前自殺。於是,褪去師姐的黑衫黑紗,自己換好後,便下了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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