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憶 正文 十九 曾將滄海
    十九曾將滄海

    飄飄渺渺的簫聲中,憶荷幽幽地睜開眼睛,竟然一夜無夢,只是影影綽綽中,看到一個身著白衣的男人朝自己走來,待她要努力看清他的面容時,一切卻又散了,不知這是不是一場夢呢!

    只見自己躺在一張床上,屋裡的陳設十分的簡單,散發著一種古墨清香。

    見屋裡沒人,憶荷感到有些奇怪,起床走了出去,卻見一個身姿挺拔的白衣男子背對著自己,默默地注視著自己手上的玉簫。

    「恩人!」憶荷輕輕地喚了一句,見對方一動不動,憶荷試著又喚了一句,那人才淡淡地答了一句:「醒了?」十分清朗冷清的聲音。

    見那人不回頭,憶荷奇怪地說:「恩人為何不回頭?」

    「為什麼要回頭?」男人仍是冷冷的聲音,卻愈發引起了憶荷的好奇心。

    憶荷也沒回答什麼,其實她也說不出來為什麼要回頭,不過,想了半晌,她終於還是忍不住答了一句:「因為你救過我!」語氣中是掩不住的感激與期待,想起慕軒對自己的侮辱,憶荷的心中又有些憤恨和羞恥。

    「既然如此,那倒不必了!」

    「為什麼你不早點出現啊?」想起昨晚自己的恐慌和羞辱,憶荷有些委屈,不知為什麼,這句話就脫口而出了,在她的心中,那個奏簫人或許會出現救她吧,可是,當他真的出現時,卻又是如此之晚。

    「我為什麼非救你不可?」男子反問道。

    憶荷一怔,是啊,自己有什麼權利抱怨——他們只不是陌生人而已!

    其實,男子救她真的只是一個巧合而已。

    由於某些原因,他被國王邀去參加婚禮,可是,他本來就喜歡清靜,再加上他不喜歡慕軒的所作所為,只不過由於國王的再三請求,所以他最終還是去了。等他悠悠到達的時候,婚禮已經結束了,推辭不過,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他也不好拒絕國王的美意,於是,他終於坐下來喝了杯清酒,卻無意之中,聽見賓客們的議論,說那慕軒王子真是有福之人,一下子就娶到了兩位美人!開始,他也沒怎麼在意,雖然厭惡,可是,這並不關他的事。

    可是,越聽越不對勁了,聽那賓客們的描述,他立刻知道,其中有一個女子是他曾經救過的竹憶荷!想起在大漠之中,慕軒對憶荷的所作所為,他有一種直覺——憶荷是被逼的!以她那樣的女子,應該不是這樣的歸宿!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忍不住就跑到洞房裡,將她拉了出來。

    想起自己的荒謬行徑,男子有些煩躁,於是走了出去。

    「你去哪裡?」憶荷連忙問道,竟然有些恐慌。

    「去哪裡你不用管,你呆在這裡,不會有危險的!」那人說完,就大步地離開了。

    呆呆地看著他離開的方向,憶荷想,真是個怪人!

    回到屋子裡,肚子倒有些餓了,於是四處尋找食物,卻失望的發現,什麼都沒有,難道這人竟都不吃飯的嗎?憶荷好奇地想

    本想為那人做餐飯,奈何屋裡連最基本的廚房設施都沒有,只得喝了點水,勉強支撐。

    百無聊奈的坐在床上,憶荷幾乎認為他不會再回來了——可是,這是他的家,他不回來又能去哪裡呢!

    恍恍惚惚地睡著了,等憶荷再次睜開眼,卻驚奇的看見,桌上放著一些熱乎乎的飯菜,而床上,也放著幾件適合自己穿的衣服,可是,屋子的主人卻不知去了哪裡。

    憶荷趕緊換下那套新娘裝,選了一件淡色的穿上,顯得分外的明麗。

    等了半晌,不見那人回來,憶荷實在腹餓難忍,便先將那些食物吃了一些。可是,直到晚上憶荷解衣就寢也不見那人蹤影,只是在睡夢中,朦朦朧朧地聽到簫聲幽幽。

    一連幾天都是這樣,憶荷一睜眼就可以看到一些簡單清淡的食物,但就是看不到主人,但是晚上在睡夢中卻又能隱隱約約地聽到他的簫聲,知道那人一直就在不遠處,憶荷便也安下心來。只是免不了疑問和委屈,那人為什麼不願見自己呢?不管他是什麼身份,也不管她是什麼人,但是他既然肯救她,自然兩人也不至於這麼漠然相見!

    這天,憶荷起了一大早,興沖沖地衝出門去,還好,正看見那人慢慢地往外走去。憶荷奔到他身後,對那人說道:「今天可以不要走嗎?」

    那人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但是卻沒回過頭,只是淡淡地說:「不可以!」

    「為什麼!」憶荷失望地說。

    「我已經做了該做的事,其餘的,恕我不能答應!」

    「什麼叫做你該做的事!」憶荷突然有些氣惱了,「沒人逼你救我!沒人逼你照料我!你既然這麼不情願,又何必假惺惺地救出我呢!」

    那人不說話,只是憶荷卻似乎聽見了一聲低低的歎息。

    「今天是我的生日!」憶荷失神地說,「以前都是娘親陪在我身邊,為我做好多好吃的,還有好看的新衣服,可是……」

    不知為什麼,憶荷看見那人的身體顫動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他仍不回頭,只是淡淡地說:「生日快樂!」

    聽到這句話,雖然不帶任何感情,但憶荷的心裡卻是莫名地欣喜,她想了想,突然調皮地一笑:「生日快樂可不是一句空話,我要你送我一件禮物!」

    「什麼禮物,只要我做得到!」

    憶荷沒想到他會如此爽快地答應,倒是楞了一下,隨即又開心地笑了:「放心,你一定做得到!」見對方默然不語,憶荷鼓起勇氣說,「可以告訴我你的身份嗎?僅此而已!」

    那人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微微怔了一下,但是馬上是冷冷地拒絕:「何必!」

    「那你又是何必!」見對方如此漠然,憶荷真的氣惱不已,「你又何必這麼執著!一個名字,一個容貌而已,不是嗎!」

    聽到這句話,那人半晌沒有說話,就在憶荷快要絕望的時候,他卻驀然轉過身來,看到他的樣子,憶荷不由得怔在那裡。

    只見他大概二十八九歲的樣子,髮色如墨,劍眉星目,薄削的嘴唇透著冷漠與沉穩,冷峻的臉上是說不出的淡漠與沉靜,週身散發著一種看破一切的決絕,腰上還別著一隻碧綠瑩透的玉簫。竟似從一副煙雨朦朧的水墨畫中走出來一樣!

    看到他的一瞬間,不知為什麼,憶荷竟然緊張的難以呼吸,心,就那樣沒由來地動了一下。

    見憶荷呆呆地看著自己,他皺了皺眉:「怎麼?」

    「哦,沒什麼,只是沒想到你會突然回過頭來。」憶荷趕緊掩飾自己的激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你長的這麼好看,為什麼一直不願以真面目示人呢?」

    「一定要有為什麼嗎?」那人淡淡地回答,突然輕若無地歎了口氣,「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合理的解釋的!」

    語氣中的惆悵與無奈讓憶荷的心中痛了一下。

    想了想,憶荷又忍不住說:「還有一個請求——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身份啊?」

    那人恍然地搖了搖頭:「你知道了又能怎樣呢?」

    「你的樣子都給我看了,其實你不告訴我,我也會去問別人的,這又是何必呢,對吧?」憶荷朝他眨了眨眼。

    「好,我告訴你!不過這是最後的要求!」那人沉吟半晌,終於沉沉開口:「蕭亦寒!」

    「蕭亦寒!」憶荷如獲至寶,又失神地說,「不過就是冷清了點!」

    見憶荷沒有任何的異樣表示,蕭亦寒恍惚地問:「你沒有聽說過我?」自己感覺這句話有些不適宜,改口道,「沒有人跟你說過我?」

    「有啊!」憶荷回過神來,「翡伯伯跟我說起過你啊,他誇你武功絕世,只不過有些冷漠,而且也比較閒散,不願受人所束。」

    當時跟國王閒談,國王也是隨意提起,所以憶荷也沒往心裡去,剛剛又太沉浸與自己的心醉,一時竟沒想起,聽蕭亦寒問起,她便如實回答了,沒想到他就是翡伯伯提起的蕭亦寒!命運還真是不可捉摸啊,一個本以為與自己毫無關聯的人,竟然在命運的暗示之下,走到了一起!

    聽到憶荷這樣回答,蕭亦寒的眼中竟閃過一絲失望和痛苦,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他就恢復了冷漠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說了句:「哦」

    但是,他語氣中的悵然與無奈怎能逃過憶荷的細心?憶荷不解地問:「怎麼了?」

    「既然人家都不願提起,我又何必自作多情!」蕭亦寒苦笑著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憶荷感到心中也是有些難過,不知道這個外表清冷的男子,究竟有著怎麼樣的過去與故事!

    見他一副悵然失神的樣子,憶荷心中也覺不忍。無意中掃過他腰上的玉簫,連忙轉移話題說:「這簫好漂亮!可否借我看一下?」

    不料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也只是轉瞬即逝。他漠然的說:「不行!」

    見他如此冷漠,憶荷實在委屈,但他畢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況且,有些人天性如此,她也不好勉強,最重要的是——她的心,竟為這個男子痛了起來!於是笑了笑說:「你看起來好像是中原人士吧?怎麼會在這茫茫大漠中呢?」

    這句話剛說出口,憶荷就有些後悔,知道對方肯定又是一副漠然的樣子。

    誰知,他卻回答了,只是他的話好奇怪:「想要避的,終於避不開……」

    語氣中的淒涼讓憶荷的心中隱隱難過。氣氛實在太冷清,於是,憶荷又開口了:「可以帶我離開這裡嗎?」

    「你想去哪裡呢?」蕭亦寒轉過身來,不辨神色地說。

    「去一個寧靜的地方,沒有鬥爭,沒有仇恨……」憶荷嚮往地說。

    聽到這句話,蕭亦寒心中一動,轉過頭去,只是輕歎一聲,卻沒有再說什麼。

    一個寧靜的地方,沒有鬥爭,沒有仇恨,年少時候他的心中又何嘗不是曾經懷著這樣一種純淨的嚮往呢?可是,兜兜轉轉,命運與他開了一個又一個的玩笑,他越來越清醒,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那樣純粹的地方呢?

    但是,他究竟開口了,他說的是:「好,我帶你離開!」

    只是他一句不帶感情的「我帶你離開」,從此以後,注定了憶荷一生的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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