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憶 正文 八 香消玉殞
    八香消玉殞

    那晚憶荷離開宇柘後,心神恍惚,不知不覺地出了「清明鎮」,一個人在荒山野嶺走著,突然,感覺肩上一沉,便昏了過去。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渾渾噩噩中,卻感到皮膚灼熱,似乎有烈日烤身,而且腳下空蕩,似乎有什麼力量將她往下拉,被一陣哭喊聲所吵醒。連忙睜開眼。卻不由得吃了一驚。只見五個容顏絕佳的女子,只是身著裡衣,被一種黑紫色的樹籐懸掛在兩個陡峭的懸崖之間的狹小空間裡,暴露在毒辣的太陽之下,身上已經被烤的通紅。這幾個女子看起來很有些眼熟,不過她哪有心思多想!聽到有水滴的聲音,她不禁抬了抬頭,卻不由嚇了一跳,只見她們的頭頂,生長著密密的火紅色的花,那花火艷欲滴,黑紅色的汁水正迅速地往下流,流到了她們的臉上,竟是說不出的火辣疼痛,只在一瞬間,女子的臉全部扭曲變形,顏色忽明忽暗,說不出的詭異。這也是奇怪,這麼毒辣的太陽,它們的花汁竟是如此豐盛。其實,這種花叫作「三步遙」,有劇毒,人靠近它三步,不會致命,但它的花汁早已擴散在空氣中,無孔不入,三步之內,會讓你容顏盡毀。好在憶荷從小在雪山長大,寒氣入骨,她的體內冰清之氣自覺地將這些毒液排斥,根本近她不得,雖然保住了容貌,不過那種恐怖之感又如何能緩解!

    憶荷被那灼熱的太陽烤的睜不開眼,連忙低下頭,以躲避那不斷往下流淌的毒汁,這一看不打緊,她更是心下駭然,只見深不見底的懸崖下,竟不斷網上攀爬著恐怖的巨蟒。有幾隻小一點的已經離她們十分近,摸樣當真是可怖至極。

    憶荷不敢再看,連忙閉上了眼睛。

    卻突然聽到一陣慌亂的哭喊:「麗姐姐!麗姐姐!」

    她連忙睜開眼一看,只見面貌可怖的四個女子一齊朝著另一個同樣慘不忍睹的女子哭喊著,原來她竟已咬舌自盡!

    剛剛還是那麼美麗的女子,只在一瞬間,便被糟蹋成如此慘狀,憶荷不由得又是恐懼又是憤恨,到底是什麼人竟然那麼殘忍!

    受到那個被稱作麗姐姐的女子的影響,另外四個更加絕望,都欲求死,卻又一下子拿不出勇氣。

    一群不諳人世的爛漫女子竟然被逼到這種境地!

    正在眾人驚慌失措時,突然聽到了頭頂有腳步聲由遠至近,還伴著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從淵哥哥,帶你去看一件好玩的事,保證你會喜歡!」那女子的聲音竟是如此熟悉!

    然後是一個男人憨厚的聲音:「是嗎?芙兒又想出什麼好玩的東西呢?是不是又在調皮啊?」

    聽到「芙兒」兩個字,憶荷不由得身體一顫。果然,隨著那兩個人的說笑聲越來越近,一個火紅的身影躍入眼簾。那人赫然竟真的是玉芙!只見她的身邊伴著一個身材威猛的男子,那男子看到底下的慘象,不由得倒吸一口氣,聲音竟也在顫抖,不過卻不是想像中的怒氣,而是滿滿的無可奈何:「芙兒,你怎麼能夠這樣做呢?趕緊放了她們!」

    「你在責罵我!」玉芙竟然怒氣沖沖的瞪著他說:「你有什麼權利罵我!你不是喜歡我嗎!你不是說只要我開心,你願意做任何事嗎!」

    「可是芙兒,她們都是人命啊!這樣做實在太殘忍了!」輕輕的責備裡竟含著請求。

    「誰叫她們長的比我還美呢!」玉芙怒氣沖沖的瞪著懸崖下已經慘不忍睹的女子說,「在清明鎮的時候竟然敢比我美,一個個就知道在那裡賣弄風騷,勾引男人!」口氣裡竟有幾分委屈!

    憶荷的心中早已是驚駭和憤怒難抑,玉芙竟然這麼殘忍,只是因為這些女子的美貌,竟然設下如此毒計!她也終於想起來,這些女子原來是清明鎮的美女,惹得不少男子的喜歡,可是,她們都是安分守己的端莊姑娘,安安靜靜的過日子,從來不招惹是非。憶荷還記得有一次她被玉芙拉去逛街,一不小心撞到其中的一個女子,那女子連頭都不抬,只是輕輕地說了聲:「公子抱歉!」便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如此佳人,竟然會因為一個女子的嫉妒之心而遭此毒手!

    「咦?這個小妖精以前倒是沒見過!」玉芙突然將視線轉向憶荷,疑惑的盯著她,「竟然敢如此美貌!還有,她的容貌為什麼不壞?」

    「芙兒,不要這樣!先放了她們好不好?」男子央求道.

    「何從淵!你憑什麼命令我!」玉芙怒氣十足地說,突然用一種嘲弄的語氣說,「噢——在我的面前也擺起教主架子了!」

    「不是的!」被喚作何從淵的男子連忙辯解道:「不管怎樣,我永遠都只是你的從淵哥哥!」

    看著堂堂一個教主竟對一個女子如此低聲下氣,半分也做不了主,憶荷不由得又是同情,又是鄙夷。

    「你知道就好!那你還阻不阻止我做我喜歡做的事?」玉芙不滿地說,「要不是我說是去清明鎮接自己的姐妹,你會答應你的部下前往嗎!」說著,得意一笑,「看來你的部下還是比較聽我的話!要不你就退位讓賢吧!」語氣中半是玩笑半認真。

    何從淵卻無可奈何地說:「其實我也不想做什麼教主!我只是想陪著芙兒你過著逍遙的日子。再說,芙兒喜歡的話,拿去便好了!只是教眾不答應啊!」

    玉芙卻不屑地說:「那是你的志向!我可沒說我願意!」又嘲諷地說,「你是教主,難道還做不了主!真是沒用!」

    何從淵憨憨地笑笑,沒有與她爭辯。看著懸崖下的女子,又擔憂地說:「芙兒,還是放了她們,好嗎?」

    「你這麼心疼她們,是不是看上她們了!」見何從淵不斷地提醒自己放了她們,玉芙不由得怒從中來。

    「不是不是……」何從淵連忙辯解道。「我的心中就只有芙兒一個!」

    「我不管你的心中是不是只有我一個,我不在乎!」玉芙冷冷地說。突然話鋒一轉,臉上露出刻毒之色說,「不過如果你的心中不是只有我一個,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聽聞此言,憶荷的心中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想不到玉芙竟然如此歹毒!玉凜臨終前,她曾允諾過會好好待玉芙,可是如今見她如此毒辣,憶荷不由得心灰意冷。突然,她聽到玉芙不帶感情地說:「要了她們!從淵哥哥,如果你想要救她們的話,你就要了她們,讓她們什麼都不留!讓她們再無顏面做人!讓她們生不如死!」

    何從淵一震,想不到自己心愛的女子竟會說出這種話來。憶荷更是驚駭,世界上竟會有這麼心狠手辣,不知廉恥的女子!以前她只是以為,玉芙不過任性刁蠻了點,以後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後,她會改變的.沒想到,她的本性竟是如此惡劣!

    不管何從淵的震驚與傷心,玉芙執意地說:「從淵哥哥,你不是說你什麼都願意為我做嗎?我恨這些女人!在清明鎮,她們搶盡了風頭!你可知道我多委屈!」

    「芙兒!你太過分了!」何從淵終於忍不住發怒。

    玉芙卻不理,看著下面在一片哭喊中,卻有一個女子冷冷的瞪著她,而且本來就容貌出眾,格外刺眼。玉芙不由怒火中燒,銀鞭向下一甩,喝了一聲:「上來!」

    憶荷本來不屑於理她,更加不會屈從於她的淫威,可是轉念一想,或許這是獲救的唯一機會,只有上去才有機會存活,才能想辦法逃出去,於是不情不願地抓住眼前的銀鞭,攀了上來。見狀,何從淵趕緊也伸出手來,握住了銀鞭,生怕這唯一得救的女子又再掉了下去。終於爬了上來,何從淵又趕緊扶了她一把。憶荷恨恨地瞪著玉芙說:「放了她們!」

    玉芙嫉妒的盯著她的臉:「憑什麼!你以為你是誰!」

    「我不以為我是誰!」憶荷冷冷地說,「可是,想必你一定很想知道一個叫做阿竹的少年現在在那裡吧!」不知道玉芙對阿竹是否真有情意,說出這種話,有可能弄巧成拙,可是她別無他法,只有孤注一擲。

    玉芙眼睛一亮,欣喜地問:「你知道他在哪裡?」

    「嗯。」憶荷點了點頭,「我是他的朋友,我見過他!」

    「你是他的朋友?」玉芙醋醋的盯著她。

    「是!我是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朋友!後來聽說他來到了清明鎮,我便去找他,誰知卻發現他竟被當作殺人惡魔,四處躲藏!」憶荷半真半假的說,想不到自己竟要靠著玉芙對那個叫做阿竹的自己的情意才能獲救,心中不禁覺得諷刺不已。

    「他現在在哪裡?」玉芙急切地問。

    「放了她們!」憶荷道,「放了她們,我會告訴你!」這樣想著,她的心中早已打定主意。

    「好!」玉芙爽快地答應了,「反正她們現在這個樣子也做不了怪!」

    見玉芙答應,何從淵趕緊將那些女子救了起來,那些女子卻早已痛不欲生,這種模樣,又有什麼勇氣存活於世呢!一個勇敢一點的女子甚至從發上取下髮簪,拼勁全力地朝玉芙刺去,玉芙冷笑的看著她,反手一捉,那髮簪便向那女子刺去,瞬間,鮮血順著那早已被暴曬的不成樣的頸脖流下,看起來說不出的詭異與悲涼。

    憶荷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生命在自己面前倒下,卻無能為力阻止和相救,心中悲愴不已。趕緊回過頭對剩下的三個女子說:「你們快走吧!」那三個女子只是悲痛和絕望的站在那裡,一個女子突然幽幽開口說:「姑娘,請你賜我毒藥吧!我這幅摸樣,實在無顏見人!可是我也沒有勇氣從這裡跳下去!」說著,兩行清淚流了出來,另外兩個女子也「嚶嚶」地啜泣起來。

    同是女子,憶荷怎麼會不明白她們的心情呢!對於一個女子來說,容貌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甚至比生命更寶貴。可是,難道真的讓她們在自己面前死去?於是,她轉過身,冷冷地看著玉芙說:「有沒有解藥?」

    「這種三步遙無藥可解!」

    「我不相信!」憶荷說著,心裡已經下定決心。她看著玉芙,突然勉強一笑,「只要你讓她們恢復容貌,我可以讓你現在就見到阿竹!」

    玉芙不可相信的看著她,不過為了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阿竹,她拿出一個藥瓶說:「這是以前別人贈送的我的『復顏水』。」嘲笑的看了一眼那些女子說:「不過她們這副樣子,有沒有用我就不知道了!」憶荷趕緊奪過瓶子,交給那些女子說:「你們趕緊走吧!不管能不能恢復容貌,都記住,要好好活下去!今日你們能夠走出去,實在不易!」想著自己的這一招實在太過危險,玉芙知道真相後絕對會讓自己生不如死!這樣想著,眼中不禁淚花閃爍。

    那些女子千恩萬謝後,踉踉蹌蹌地離開了。

    「阿竹現在在哪裡?」玉芙迫不及待地問。

    「你真的那麼想見到她嗎?」見玉芙一副急切的樣子,她禁不住問。

    「是!自從被從淵哥哥救到這裡,我就每天都擔心他的安危!」玉芙的臉上竟浮現出少女特有的嬌羞,讓憶荷懷疑自己看錯了眼。可是,她也知道,越是這樣,她的凶險越大!

    想起自己的冰祭肯定在他們手中,憶荷又道:「最後一個條件——將冰祭還給我!」

    「可以!反正我有銀鞭護身,要一把那麼寒冷的劍也沒用!」玉芙一口答應,絲毫不顧何從淵在一旁的焦躁。

    這一步實在凶險萬分!可是,她已經別無他法!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