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憶 正文 六 溫情回憶
    六溫情回憶

    那是憶荷還六歲的時候,當時,她和母親為伴,在那荒無人煙的雪山上孤苦生活,陪伴她的就只有一隻她從雪地裡撿回來的小白狐,一天,她的小白狐跑丟了,她便捧著她的蓮花,偷偷地跑出來尋找。蹦蹦跳跳地跑著,不知不覺竟已快到雪山的邊緣。跑累了卻仍不見小白狐蹤影,她就索性坐在雪地上委屈地哭了起來。儘管天氣寒冷,但由於她穿著小白裘,而且從出生起就在雪山上生活,所以竟也不覺冷,哭著哭著就睡著了。不知何時,天上又飄起了小雪,紛紛灑灑,甚是美麗。不一會兒,小憶荷的身上已落滿了雪。正在這時,宇柘攀上山來,原來由於貪玩,他轉悠轉悠便轉到了雪山腳下,反正也無事可做,而且這裡的每一個地方幾乎都被他踩遍了,除了這座神秘的雪山。出於好勝心理,他竟想攀上那高不見頂的大雪山,這樣想著,他便真的試著往上爬,花上將近一天功夫,他終於看到了山頂。

    剛到山頂,竟看到一個懷抱蓮花的嬌小「雪人」,只見她輕輕閉著雙眼,輕柔的睫毛還不時地撲動,雪花一片片地落在她的頭頂,如蝶般輕吻著她的睫毛,臉頰和嘴唇。

    宇柘覺得那雪人霎時可愛,忍不住張開雙臂,抱住了她,這一抱倒不要緊,他竟然覺得那雪人還有溫度,而且抱著軟軟的,便不忍再鬆開手。

    「咦?你是誰啊?」那小雪人突然醒來,撲閃撲閃著靈動的眼睛問他。聲音竟似鶯般清脆悅耳。

    宇柘先是嚇了一跳,繼而欣喜地說:「你會說話?」

    「我當然會說話啊!」憶荷奇怪地瞪著他。又問他,「你是誰啊?」

    「我也不知道我是誰。」小男孩略帶憂傷的說。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誰呢?」憶荷覺得眼前的這個男孩實在是奇怪,「你沒有名字嗎?」

    小男孩搖了搖頭說:「沒有。我一出生爹娘就不管我,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叫什麼。」

    小男孩看起來神情悲傷,不過到底是小孩子,再加上憶荷在一旁拉著他的手安慰,很快,他就跟著她開心地笑了起來。憶荷想想叫他「喂喂」也不妥,靈機一動說:「正好我的小白狐丟了,要不我就叫你小白狐吧!」說著還拍手笑了起來,彷彿在為她的這個偉大創舉而得意。

    宇柘卻搖了搖頭:「我不喜歡狐,總覺得它們太過狡猾。」

    「那可不一定呢!」憶荷一本正經地反駁,「狐其實很好玩的,沒人陪我的時候就只有它陪我玩,反而是人,有時候叫人覺得害怕。」

    說著就不管對方同不同意,拉著他叫了起來:「小白狐!小白狐!」

    宇柘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又頗有委屈地說:「我看起來比你大,要喊哥哥!」

    憶荷又乖巧地改口道:「小白狐哥哥!」

    宇柘傷腦筋地看著眼前這個調皮的小人兒,又惱又好笑。兩個小孩子在雪地裡玩鬧了一會兒,天色已晚,憶荷這才慌了起來,宇柘連忙拉著她帶她回家。可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路,更何況一個剛來這裡的陌生人?

    帶著驚慌失措的小憶荷轉了半天,仍是找不到路。正在憶荷急的直哭時,突然聽到一個宛如天籟的聲音:「憶荷!憶荷……」

    遠遠地跑來了一飄渺如煙的女子,憶荷看到她,欣喜地跑了過去:「娘……」由於路滑,她跑得又過莽撞,一不小心摔倒了,宇柘趕緊跟上去,跟那女子幾乎在同時來到了她身邊,女子連忙一把抱起了她。心疼地問道:「憶荷,有沒有傷到?」不問還好,這一問,憶荷嘴一撇,眼見淚珠就要掉下來,宇柘連忙安慰道:「憶荷不要哭……小白狐哥哥背你回去。」說著蹲下身子,憶荷開心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見憶荷止住了哭,女子這才來得及細細打量眼前的這個小男孩。雪山上突然出現了這樣一個不速之客,她自然感到很奇怪。在雪山上的這七年,她從未放棄過逃跑,可是每次試圖下山,林鍾寒都會未卜先知地出現,然後又是一番羞辱掙扎,他才離去。後來為了自己女兒的安全,她乾脆就順應地呆在那裡,癡癡地等待著自己深愛的男人將她救回去。不過由於她的拚死相抗,好歹保住了貞潔,不管怎樣,她的心中,永遠都只是那個飄逸桀驁的男人,她的愛,她的身體,只屬於他!

    當她問及他的名字時,他卻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孟若蝶感到奇怪,又問他父母何人,小男孩還是搖搖頭說:「不知道,我跟著娘親生活,娘親只知道吃齋念佛,從來都不管我,我很少見得到爹。所以,我不知道他們的姓名。」不是宇柘撒謊,而是事實確實如此,他也是後來下山後纏著母親好久才得知父母名字的,想來真是悲涼。

    見他如此可憐,孟若蝶本來有心給他取一個名字,不過又一想,人家父母都在,自己這樣做豈不是冒犯了他們?於是也只得作罷!其實,她們只要再深想一層,在這樣渺無人煙的荒蕪之地,除了她們兩個被囚禁的人外,也就只有一人可能出現在這裡,可是,這小男孩看起來如此可愛單純,孟若蝶竟也沒多做揣摩。

    「不過,剛剛憶荷給我名字了!」小男孩又燦爛一笑說,「她叫我小白狐!」

    看著調皮的女兒,孟若蝶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憶荷,你又在捉弄人家!」

    憶荷吐了吐舌頭,拉著娘親撒嬌的說:「是小白狐哥哥自願的!」說著求助的看著宇柘,「是吧,小白狐哥哥?」

    宇柘笑著點了點頭,三個人說笑著往屋子走去,叫小男孩背著憶荷,孟若蝶十分過意不去,想要把她抱過來,但宇柘卻開心地笑笑:「沒事,憶荷一點都不重……」話是這麼說,但由於走的急了,而且憶荷穿的確實不少,竟也有些吃不消。

    看著他微微的喘著氣,憶荷忍不住逗他道:「就知道說謊!羞死了!」宇柘憨憨地笑了笑,腳下又加快了速度。

    看著女兒臉上燦爛的笑容,孟若蝶多麼希望,女兒永遠是這麼天真無憂!同時,心裡對林鍾寒的恨意也愈深,要不是他,現在的她,肯定會跟著自己的夫君,盡心的相夫教子,憶荷也就不會如此淒慘度過自己的童年甚至是整個人生!想到這裡,孟若蝶不禁打了個寒顫,她不敢再想了!女兒的命運究竟會怎樣,但願上天憐憫!

    走了好一會兒才摸索到她們的屋子,一座孤零零的小屋,在偌大的雪山上,看起來格外渺小。不過雖然簡陋,裡面收拾得倒是素淨。空氣裡氤氳著淡淡的清香。

    一進屋子,孟若蝶就忙著為他們做飯。飯菜上桌,三人其樂融融的吃起了飯,那一晚,是宇柘從出生到現在吃過的最香最幸福的一頓飯,看著憶荷在母親的寵溺下歡笑,他既是羨慕亦是心酸。不過孟若蝶對他也是極盡關愛,這才略微好受一點。

    吃完飯後,頓時困意襲來,孟若蝶便將他們兩個帶進房間睡覺,由於只有一張床,平時都是小憶荷跟娘親睡的,所以,今天晚上三個人擠在一起睡,由於都是小孩子,所以倒也不覺得擠。

    孟若蝶睡在外面,宇柘和憶荷依次在裡面。宇柘感到無比的溫暖和幸福。要知道,從小他都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吃飯,如今,被孟若蝶摟在懷裡,他簡直懷疑這是不是真的。

    跟憶荷逗笑了一會兒,憶荷便輕輕閉上眼睛睡著了。宇柘不由自主的抱住憶荷,一動不動的盯著她含笑的臉,心裡無比的愛憐。

    無意中轉過臉,看見被子上壓著一把冰劍,孟阿姨將手環在外面緊緊抱著,臉上是散不去的哀愁與思念。他覺得好奇怪,但又不好問,於是又轉過臉看著憶荷,就這樣,慢慢地進入夢鄉,只是這一晚的夢與以前都不同,竟然是那麼甜蜜。

    第二天,宇柘怕娘親擔心——雖然記事以來還從未看見她為誰而擔心過,不得不離開了,吃過飯後,母女兩人將他送到了雪山邊。憶荷不捨地拉著他的手,眼中的淚珠就如小小的花蕊一樣顫動。

    離別的話總是說不完,在孟阿姨殷殷的叮嚀中,宇柘終於踏出了離別的腳步。剛走出沒兩部,就聽見憶荷在身後喊道:「小白狐哥哥,以後一定要天天來陪我玩哦!我想看到你!天天都想!」

    宇柘堅定地點了點頭,依依不捨地下了雪山。憶荷呆呆地盯著他離開的方向,知道再也看不見他為止,淚水又再次流了出來。從小就跟母親生活在這不見人煙的茫茫雪山上,陪伴她的,除了一些可以見到的小動物外,就是年少無盡的的孤單與惶恐,母親雖然對自己呵護有加,但她又是多麼渴望同齡人的歡聲笑語!

    下山後,宇柘央著問娘親父母的名字,娘親這才不冷不熱地告訴了他。原來,他的父親竟然就是她們口中痛恨入骨的惡魔!

    本來想叫娘親給自己也起個名字,可想起這麼多年來,父母從來沒有正面叫過他——整個屋子就他跟母親兩個人,母親本來就很冷淡,不怎麼說話,偶爾開口吩咐,自然是對他。

    一個個冷清的晚上,面對著蒼茫宇宙,他卻感到自己是如此渺小和無助,如樹般蒼涼和孤獨。於是他翻遍他能找到的書籍,給自己起了這麼個名字。

    多麼想再次攀上那高聳入雲的雪山,再看一看那可愛的小人兒,聽一聽她叮呤的笑聲及撒嬌的聲音,又多麼想再讓勝似自己親生母親的孟阿姨抱一抱,放縱一下自己對親情的渴望!

    可是,一次一次,他只能徘徊在雪山下,卻無法攀上那早已被父親佈滿結界的雪山!

    也許他不會知道,自從他離開後,憶荷每天都會一個人跑到雪山邊,癡癡地看著小白狐哥哥離開的方向,多麼期待他又會像上次一樣,不知不覺的就出現在他面前啊!後來的日子,她習慣了一個人呆呆地坐在雪地上,努力的醞釀睡意,她天真地以為,只要她睡著了,一睜開眼,就會有一個小白狐哥哥抱著她,溫暖她,是不是上次的那個已不總要,她只是想要一份溫暖的陪伴而已。

    一天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一年過去了,最終,十年過去了,他終於沒有再出現過。其實,在期望而又絕望的等待中,她早已沉寂,早已看破,她不知道母親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勇氣和毅力,一直支撐著,等待著父親,可是她知道,她不願再等,實現不了的夢,只是一種奢侈!

    其實,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等待的是什麼,但她知道,絕對不是宇柘,也許是一份年少的承諾,也許只是一份溫暖!

    誰料就在她已經絕望的時候,卻再次見到了他,不是在雪山上,而是在塵世中,不是歡欣相迎,而是仇恨相見!更諷刺的是,自己原以為已逃出了惡魔手掌,卻原來,仇人的兒子竟一直就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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