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憶 正文 三 深夜慘案
    三深夜慘案

    幸好玉芙有不錯的武功基底,再加上阿竹的悉心照料,兩日之後,玉芙終於緩緩轉醒。

    不過阿竹感到奇怪的是,依玉芙的脈象來看,她的武功根本就不像普通的武功路數,有一股很奇異的真氣在她的體內流竄。不過阿竹也不深究,畢竟玉府家境如此殷實,能夠結交到一些身懷絕技的武林異士倒也不是奇事,為了培養自己這個收養來的女兒,玉凜可真是煞費苦心。可惜玉芙太過執著,心裡想的念的只是自己的親生父母而已。

    玉芙醒後,玉凜自然是高興萬分,他興沖沖地跑到阿竹房間,不由分說地拉起二人的手,將他們帶到了一個地方——「思源殿」。這個地方他們兩個倒是從來沒有進入過,偶爾經過,玉芙總說裡面都是些故人,無趣的很,便不再深入。

    不知這次玉凜帶著二人前往有何深意!

    進入大殿,阿竹不由暗暗稱奇。只見裡面陳列著許許多多栩栩如生的雕像,阿竹本想一一前往瞻仰,無奈玉凜在前,他也不好造次。

    玉凜帶他們來到一對夫婦的雕像前,對著那雕像道:「大哥大嫂,我終於將芙兒撫養長大,請你們原諒我。」

    阿竹只覺得這話說的奇怪,不過這是他們的家事,他也不好多問,無意中看了一眼玉芙,卻見她緊緊地盯著對夫婦的玉像,眼裡竟是無比的嚮往和仇恨。她怔怔地看著那對夫婦,靈魂彷彿被帶入了那不能被觸及的過去。

    阿竹正感到奇怪,無意地掃著那些玉像,卻猛地怔住了。只見在側旁有一對佳偶,男子氣宇軒昂,眉宇間透著少年英氣,女子宛若天人,微蹙的眉間籠著淡淡的哀愁與幸福。他從來沒有見過那個男人,但他又如何能認不出那個如夢幻般的的女子!

    「娘……」他忍不住低低地喚了聲。而她身邊的男人,一定就是自己的父親,也只有他,才能配得上那樣風華絕代的女子,而也只有她,才能配得上那樣孤傲不羈的男子!

    這一聲極低,或許只有他自己才聽的到,但卻將自己的思念流露無遺。

    「爹!」在玉家父子二人的驚奇眼光中,他忍不住又喚了一聲,不過這次,卻是壓抑不住的思念。

    「你說什麼!」玉凜震驚地問。

    「可否告訴我,這二位是什麼人?」阿竹強抑悲痛地問。

    「他們,是我的恩人!是我們兄弟的再生父母!」玉凜說著,環顧四周道:「這些都是與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而他們,是我們所有人的恩人!」

    說著,不管阿竹的驚奇,他緩緩道:「當年,我們一幫兄弟被曾經黑色森林的主人禁錮在永遠的黑暗之中。是竹楓少俠帶著冰族的人深入黑色森林以解救整個冰族,後來孟若蝶女俠在關鍵時候從冰蠱中清醒過來,與竹楓少俠在一個叫做『蝶梭』的奇怪光輝中,摧毀了整個邪惡的黑色森林。然後,我們就被從永恆的黑暗中解救出來了……」看著那玉像道:「本來想把他們放在正中的,只不過……」默默的看了一眼剛進來時看的那對夫婦雕像,沉沉地歎了口氣,便不再說什麼。

    聽到竹楓和孟若蝶的名字時,阿竹早已激動地淚流滿面,聽到那些娘親曾經講過的過往時,他更是難以自抑地哽咽起來。

    玉凜不可置疑地盯著阿竹,半晌,才激動地開口:「難道……難道……」話未講完,但要表達的意思所有人都已明瞭。玉凜不由歎道:「當年被救出黑色森林後我們只有幸聽說竹楓少俠二人在冰族組長離寞的主持下喜結連理。沒想到今日,我竟然……!」激動之餘又問:「令尊令堂可好?」

    阿竹點點頭又搖搖頭,苦笑一聲:「我也不知道。」

    玉凜知道他有難言之隱,便不再多問,說出了他帶他們來的目的——在兄弟恩人前為他們二位指婚,此刻知道阿竹是恩人後人,更加堅定了這一決定。

    阿竹聽了大驚失色,連忙搖頭拒絕。玉芙開始時又羞又喜,見阿竹態度堅決地拒絕,自然十分惱怒。

    阿竹幽幽地說:「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請不要逼我!」說了一句抱歉後就匆匆地逃了出去。玉芙惱羞交加,正要追出去,卻聽玉凜歎氣道:「他既然不願意,勉強也是徒然!」

    「又是這句話!」玉芙恨恨地瞪著他,「既然知是勉強,又何苦要提出來!你不要臉,我還丟不起人!」

    說著也惱羞地跑了出去。

    誰知道,當陽光再次照在這片土地的時候,一切已經物是人非,天翻地覆!

    渾渾噩噩,嘈嘈雜雜中,阿竹被刺鼻的血腥味驚醒。他睜開眼,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放眼之處都是斷壁殘垣,地上橫七豎八地陳雜著面目全非的屍體,到處瀰漫著死亡的氣息。藍兒,昨晚還陪著自己替小姐熬藥的伶俐小丫頭;金伯,每天都對自己噓寒問暖的和藹老人,還有……還有……玉凜!那個對女兒無限縱容對自己無限寬容的溫和父親!竟然,就這樣躺在那一堆堆屍體裡!

    玉府,一百多口人啊!就這樣一夜之間被魔鬼奪去了生命!

    昨晚,阿竹離開「思源殿」後,本來決定離開玉府,誰料由於天黑,再加上精神恍惚,竟然迷了路,於是就靠在一個角落的假山上睡著了,誰知一想來,竟然天地已失色。

    阿竹抱著屍體還依稀可辨的玉凜,忍不住流下了眼淚,他悲痛地喊了幾聲義父後,卻見玉凜緩緩睜開眼。阿竹邊責怪自己竟沒發現玉凜還有救,邊試圖跑去找大夫。可是玉凜卻阻止了他,他沉沉地歎了一口氣說了一句:「竟然會走到這一步!」後,定定的看著阿竹,「告訴芙兒……爹愛他……不管她曾經怎樣對我……我都不怪她!答應我……要對芙兒好……」

    見阿竹忍住巨大悲痛慌亂地點頭,他露出了一個悲涼的笑容:「傻孩子,別哭……解脫了!解脫了……」說完,緩緩地閉上眼睛,永遠地脫離了這個世界的悲慘和荒唐。

    阿竹悲慟地走出已成斷壁的玉宅高牆,想要找幾個人過來幫忙埋葬屍體。他邊往外走,淚水邊流,他想,為什麼人世間最悲慘的事總是在他面前一幕幕重演呢!外公是這樣,義父也是這樣!都是相見不久便哀隕。是他太過悲慼,還是這個世界最真實的面貌就如此?

    他剛走到門外,就見聞訊趕來的差役跟在一個相貌俊雅,貴族打扮的公子身後。那群差役一口咬定阿竹就是兇手。阿竹苦笑一聲,誰是兇手又有什麼關係,所有人都已經離開他了不是嗎?或許,他真的就是兇手也不一定。或許他一開始就不應該來到這個小鎮,不應該跟隨玉凜來到玉府,或許,他注定孤星,他的存在,給所有人都造成了不幸。

    他就那樣呆呆地站著,一句話都不說,任憑差役將要將他綁起來,他也不反抗。「慢!」那位公子突然喝退了差役。走到阿竹面前溫和地說:「這位公子,我是朝廷特使,有什麼冤枉你可以跟我說,只要你是清白的,我會幫你!」

    阿竹抬起頭,看著那張溫文如玉的的臉,竭力止住的淚水幾乎又要再次奪眶而出,但他咬著嘴唇,什麼都不說。他太累了,真的什麼都不想說。

    「大膽!在九王爺愛子面前竟敢如此放肆!」一個差役喝道。

    原來眼前這位翩翩佳公子就是九王爺的愛子公子辰。玉府富可敵國,自然與朝廷多少有些牽連,兩方一直保持著和諧的合作關係,玉凜經常出資「援助」朝廷,朝廷自然不敢怠慢,曾經想送個什麼官位之類的,但都被淡泊的玉凜拒絕,不過朝廷每年都會都會派特使來寒暄一番。此次這位公子辰被派往探望,昨日才抵達衙門,小憩一晚,準備今日造訪,誰知卻發生這樁大案,倒真是讓他大為吃。聞報匆忙趕來,卻看見裡面走出一個形容單薄的少年,奇怪的是,他沒有他想像中的慌張,面對著差役的發難,他卻那麼沉默,沉默的讓人心疼。清麗的臉上淚痕猶存,貝齒緊緊咬著下唇,肩膀也抑制不住地輕輕顫動,看起來那麼無助那麼彷徨。抬眼看他的那一霎那,眼裡的清澈,以及躍動的淚珠讓他懷疑自己看花了眼。那一瞬間,他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要將他擁入懷中,盡他所能地給予保護。

    「你相信我嗎?」阿竹抬起頭,淒涼地一笑,「我不是兇手!」

    終於聽到這句話,公子辰卻覺得心裡無比的輕鬆和歡躍,不知道為什麼,他害怕眼前的少年什麼都不說,又或者,說了讓他不願面對的現實。他就是相信他,毫無理由的相信,或許是他令人心疼的無助,又或者是他眼裡的清澈?但他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有這樣奇妙的感覺。他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

    見公子辰鄭重地點了點頭,阿竹的眼眸更加明亮動人,他低下頭,似乎是沉思了半晌才緩緩開口:「那麼,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見公子辰再次點頭,阿竹這才開口:「可以幫我安葬一下那些死者嗎?」

    這算什麼請求?聽到這個本就是他分內之事的所謂請求,公子辰邊吩咐屬下過去清理現場,邊頗有不解地看著眼前的人,他實在看不透他,到底這清澈的眼神裡,隱藏著怎樣的故事?

    另有屬下提醒公子辰應將阿竹逮捕歸案,公子辰豈不明白這其中利害及必要程序?但他又怎麼忍心眼睜睜地看著眼前楚楚惹人憐的人就此受那牢獄之苦,甚至有可能走向不歸路!

    就在他的這一猶疑中,幾個眼明手快的屬下早已撲上前準備將阿竹捆綁起來,公子辰還來不及阻止——而實際上,他也沒有能力阻止。

    就在這時,一聲清朗的「不准碰她!」阻止了這一切。一個身形俊逸的男子突然不知從何處閃到阿竹身旁,一把拉起她,輕聲喚了聲「憶荷」,那聲音極低極柔,卻讓阿竹心中一顫。還來不及多問,就見他望定了那些人說:「我們走!」

    阿竹吃驚地看著眼前的男子,只見他二十歲左右的模樣,身著白裘,像是從極為寒冷的地方而來,不過現在已是深秋,看起來到也不怎麼奇怪。他的眉宇之間透著逼人的英氣,薄薄的嘴唇似乎也散發著寒氣,讓人忍不住想要前去捕捉親吻。

    阿竹盯著他,覺得眼前的人似曾相識,卻又想不出何時曾經見過。但覺得記憶深處的某個片段,某個人,也似這般的感覺。更叫他驚奇的是,他竟然認出了此時一身男裝打扮的他,甚至叫出了他的名字!

    那人不管他的驚奇,只是對他溫和一笑,柔聲說:「放心,憶荷,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人聲嘈雜中,只有阿竹才聽得清他的話。

    這樣的聲音,這樣的神情,是多麼的熟悉,可他究竟是誰!

    那人將憶荷護在身後,朝那些差役嘲弄地一笑,幾招拳腳功夫已將他們制服在地。連公子辰的得力近衛勵毅也漸漸不敵,只得無可奈何地看著那人攜著阿竹,在他們眼前離去。

    眼看著他們將要離開,公子辰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竟忍不住對著那個背影說道:「你根本不需來救他!」只是,他沒有把另一句話說出口:「我不會傷害他的!」

    卻聽到那人頭也不回地說:「我必須來!我不想她受到傷害!」

    阿竹卻突然轉過身說:「謝謝你!請你幫我找到義父的遺孤玉芙!」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