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憶 正文 二 刁蠻小姐
    二刁蠻小姐

    玉凜雖然富甲一方,不過平時生活極為節儉,當然除了對心愛的女兒外。此餐有客在席,便熱情地將些山珍海味擺了上來。

    等了一會兒玉芙,見她還沒回來,玉凜面露憂色,不過有客在前,他仍是沉靜地跟少年交談著。談了一會兒「清明鎮」的風土人情,少年心下不由得對玉凜的見識大感佩服。

    既然玉芙還未回來,玉凜便讓少年先吃。少年哪好意思先動筷,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玉凜說著話。

    聽得玉凜問他叫什麼名字,他一征,半晌才回答:「我姓竹,至於名字,事出有因,恕我不便相告。」

    聽聞他姓竹,玉凜不由得楞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著一件遙遠的事情,不過馬上回過神來寬和地笑了笑:「沒事,生於俗世,身不由己.」

    少年感激地笑了笑:「謝謝玉老爺見諒,以後就叫我阿竹吧。」

    「好,阿竹!好清秀的名字!配你正好!」笑了笑,又道,「以後不要叫我玉老爺了,更不要喊我爺爺了。」想起自己曾叫他爺爺,而與他年紀相仿的玉芙卻叫他爹,阿竹不由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聽玉凜說,「看阿竹你現在也是孤苦無依,不如以後隨玉芙叫我爹吧。」還沒等阿竹回答,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若有所悟地說:「哦,對了,叫義父。」想起芙兒,他不由得「呵呵」地笑了,他暗想,可不能讓他們都叫我爹,不然的話,以後說不定就亂了。

    阿竹拒絕再三,終究敵不過玉凜的美意,勉強答應了。心裡不禁添了幾分哀傷和愧疚。他想,爹,您在哪裡?為何從來都不去看我們?為何不去救我們?娘不是說你是天下最厲害的人嗎?為何都不讓我看你一眼?

    這樣想著,眼裡不由得淚花閃爍。玉凜見狀,忙問:「阿竹怎麼了?是不是認了我這個義父心裡委屈?」

    阿竹自知失態,連忙慌亂地擦了擦眼,淚中帶笑地說:「沒有,怎麼會呢?只是讓我想起了家父。」

    玉凜一聽,正要問什麼,突然看見玉芙身背藥簍衝了進來。臉上散亂著泥巴,衣裙也髒了好幾處,一副狼狽的小花貓神情。玉凜和阿竹都是一愣,旋即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你終於笑了!」玉芙把藥簍大大咧咧地往桌上一撂,看著阿竹,開心地笑著說:「我還以為你從來不笑呢!冰美人!」說到「冰美人」三個字時,阿竹不由一驚,但見玉芙一副嬉皮笑臉的神情,自知是自己多心了,也只得訕訕地笑了。

    玉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裙,又隨手抹了一把臉,頗有委屈地說:「我應該打扮一番才來見你的!」

    玉凜知意地笑了,心疼地將芙兒拉過來,輕輕地給她抹了抹臉。趁著玉凜跟她抹臉的空兒,玉芙還不時地轉過臉來朝阿竹擠眉弄眼。看著玉芙那燦爛的笑容,阿朱的心也不由得被感染,先前對玉芙的厭惡之感慢慢消散跟著笑了起來。也許阿竹不會想到,這樣純粹的笑容,只能夠留在他的記憶中,從此以後,永遠都看不見。

    他想,玉芙也只不過是個愛玩的小女孩而已,只不過任性了點,或許,他大可以將她當作自己的好姐妹?想到這裡,他也由衷地笑了起來。

    玉凜責備地問:「你不是去找郎中了嗎?怎麼變成自己去採藥了?再說,府上也不乏醫術高人啊!」

    「那些郎中怎麼靠得住?我是按照以前厲叔叔給我開的美容藥方去找的藥草。可花了我好些功夫呢!」

    阿竹不禁有些感動,說了聲:「謝謝你!」

    「不用謝。」不知是不是錯覺,阿竹竟看到,此時的玉芙臉上閃著淡淡的嬌羞。又聽她說「你還是笑起來比較好看。」

    阿竹愣了愣,再次笑了起來,假裝氣惱道:「難道我不笑就不好看嗎?」

    「怎麼會不好看呢?」玉芙盯著他,癡癡地低語。然後又粲然一笑:「不過不一樣!我更喜歡你笑的時候!」聽到後面一句話,阿竹和玉凜同時一愣,阿竹不解,原來玉芙竟對他萌生愛意。不過玉凜的心裡自然是喜悅不已,心想終於有人可以降住玉芙了。至於對方什麼出身他到不在乎,哪怕再貧賤也好,只要玉芙喜歡就好。

    玉芙自覺失言,臉上嬌羞更勝,不由得低下頭去。

    看著她惹人憐愛的神態,阿竹不僅失了神,他想,無論再怎麼任性,在自己心愛的人面前,終究是願意嬌弱受服的吧?只要認定了,無論是什麼理由,無論是什麼方式,便會不顧一切地付出。

    可是,玉芙,對不起,你對我的情意,我終究只能辜負,我們注定無緣無份。

    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阿竹首先開口打破僵局:「玉小姐,你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吧?我叫阿竹。」

    「阿竹?」玉芙輕輕地念著,如獲至寶。接著莞爾一笑:「以後不要叫我玉小姐了,叫我芙兒好嗎?」見阿竹點頭,玉芙的臉上流露了所有的喜悅。聽聞玉凜告知已將他收為義子,玉芙更是喜不自勝,第一次對玉凜露出了毫無保留的笑。看著她無所顧忌的笑,玉凜想,無論做什麼事,只要她開心,他便願意。

    本來阿竹是想吃完晚餐後就離去的,但想到自己流落街頭也不是個辦法,再說他現在對玉芙的厭惡之情也幾近殆盡,加上他們父女的極力挽留,想了想,他便不再拒絕。玉芙的開心可想而知。

    玉芙難得細心地為他安排了沐浴,可能從小就被慣壞,又或者天性不拘小節,不懂得避男女之嫌,她竟提出要幫阿竹沐浴。阿竹大驚,除了出於男女禮義考慮外,他當然也有自己的擔憂。幸好說這話的時候玉凜不在旁邊,不然不知道他會怎樣難堪。

    沐浴完畢,頓覺一身清爽,剛換上玉芙特意為他挑選的衣服,玉芙就迫不及待地端著藥跑了進來,看到阿竹,她不禁驚呆了,只見眼前的人說不出英姿颯爽,清姿麗骨,空氣裡甚至浮動著淡淡的清香。

    見玉芙突然闖進來,阿竹不禁皺了皺眉,他不喜歡別人這樣貿貿然地闖入自己的世界。不過旋即他就溫和一笑,畢竟人家也是少不更事,出於一片好心。

    接過藥,阿竹慢慢地喝著,偶爾抬頭,見玉芙一直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放下藥碗,輕笑道:「怎麼了?」

    「我在想,這樣的姿容,要是個女子,肯定比我差不了哪裡去。」

    阿竹一怔,笑了笑:「芙兒已是罕見的大美人,又有哪個女子比得上你呢?」

    聞言玉芙自然是開心不已,突然臉上閃過一絲陰沉:「天下間,只有我玉芙最是美麗,誰要是敢跟我比美我就毀了誰!」這樣陰毒的話出自這樣一個俏麗的女子之口,有一種說不出的詭譎,竟叫阿竹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

    見狀,玉芙忙問:「怎麼了?」

    「沒什麼,夜深了,竟有點冷了呢。芙兒你還是早點回房休息吧。」阿竹淡淡地道,剛剛積累起來的一點好感再次慢慢消散。這樣的女子還是少招惹為妙,他不禁搖了搖頭。

    「可是,人家還不困吶!」玉芙委屈地說,「再說你的藥還未喝完。」

    「不過我倒是有些困了。」阿竹道,「藥我會喝的。」說著,朝她做了一個送客的姿勢,玉芙無法,只得嘟嘟囔囔地出去了,邊往外走還邊提醒阿竹不要忘了喝藥,還提醒著她明天帶他逛遍玉府的安排。

    玉芙走後,阿竹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他坐在梳妝台前,從蓮上取了一片花瓣,在疤痕處輕輕地擦了擦,奇跡般地,那疤痕竟竟消失不見。他摸著自己的臉,看著鏡子中的容顏,心想,還好沒有怎麼樣。

    抬頭看著窗外的明月,不由得想起了遠在雪山的娘親,還有那從未見過面的父親,宛如傳說一般,每晚都會被娘親癡癡講起,卻從來不曾觸及。

    第二日,玉芙起了個大早來看望阿竹,為了以防萬一,阿竹都是和衣而睡,並且不敢熟睡,聽見急躁的腳步聲,他立即猜出了是誰,趕緊穿好了衣服。玉芙不敲門就直接闖了進來。正準備說什麼,看見阿竹的臉,驚奇地問怎麼回事。阿竹只得謊稱是她的藥的功勞。玉芙半信半疑,不過心裡自然是忍不住的開心和自鳴得意。

    聞到了淡淡清香,循著源頭,玉芙一眼看到了放在阿竹床頭的蓮花,阿竹還來不及阻止,玉芙已搶過去,一把奪了過來,自然是喜歡不已。開口向阿竹索要,阿竹淡淡地說:「此花只能賜予有緣人,如若強求,只會自尋煩惱。」

    玉芙哪裡肯依,硬搶了過去,怕阿竹奪回,她略帶調皮略帶霸道地捧著蓮花跑了出去。

    阿竹搖了搖頭,只得隨她去。

    在玉府中住了幾日,玉家父女都待他極好。雖說是教玉芙作畫,但他自己況且不是各中能手,而且玉芙根本就難得安分,所以,他也只不是一個玩伴而已。沒兩天,阿竹便被玉芙拉著,把整個玉府逛遍了。不過有一處幽地,玉芙卻告訴他不能靠近,那是玉府的禁地,是玉府的源泉和秘密,連她都不允許靠近。阿竹也不多問,仍然是跟著她府裡府外地逛。

    這晚,阿竹正要休息,突然看見玉芙驚慌失措地闖了進來,手裡還捧著那朵蓮花,這些日子,阿竹早已習慣了她每晚的突然到訪,也習慣了她每天捧著蓮花到處招搖。可是,他也突然驚呆了——他看見,那朵蓮花,他的蓮花,枯萎了,而且通體暗黑。他的蓮花死了,在玉芙的手中死了!他以為蓮花給玉芙拿去,最多色澤會黯淡幾天,玉芙玩膩了就會還給他,可是沒想到,在玉芙的手中,它竟然已經完全失去了生命!

    看著阿竹震怒地奪過蓮花,玉芙不屑地撇了撇嘴:「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一朵蓮花而已嘛!我們家荷塘多的是,要的話我現在就去給你採!」

    阿竹心疼地撫mo著他的蓮花,緊緊地咬住下唇,差一點就流下了眼淚。終於,他強忍住淚水,冷漠地說:「我不屬於這裡!我要離開!」

    玉芙慌了:「難道在你的心中,我就比不上一朵死去的花?你不是常說我就似花嗎?」

    「我也告訴過你,不屬於你的東西,強求只會是毀滅!」阿竹冷冷地說。

    「好一句強求只能是毀滅!」玉芙突然冷笑起來,「是不是就如我爹一直強求我將自己當作他的親生女兒,可我卻一直冷冷地想著我的親生父母呢!是不是就如我一直心心唸唸地盼著我的親生爹娘能夠回到我身邊,可他們卻殘忍地將我丟在這裡,自己卻去了遙遠的另一個世界呢!」說著,她的眼裡竟露著仇恨之光,本該哭的感情,她卻怪異地笑了起來。

    聽到這裡,阿竹這才知道,原來她竟然是孤女,這不由讓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剛剛自己也確實太不該了。

    悲涼由心而起,阿竹走過去,不由得緊緊抱住了玉芙,不知道這樣到底算是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

    玉芙臉上的表情慢慢淡去,轉為開心的笑容,這是第一次被自己心愛的人抱著,自然幸福不已,卻不知道這樣的擁抱在阿竹心中有另一種意思。

    突然,玉芙的眼神慢慢黯淡下去,竟暈了過去。阿竹自知是她的體質與蓮花相剋,才會引起昏迷,連忙將她扶上chuang,讓她好生休息。

    這一幕正好被聽聞二人吵架的玉凜撞到,在窗外默默地看了一會兒阿竹對玉芙的悉心照料,他不忍去叫大夫打擾他們,心裡卻早已歡喜地笑了,轉身離開,心裡暗暗做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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