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斯威爾之戀 正文 第七節 光之影
    差十分八點,我到了卡布奇諾。

    八點半,吳彤還沒有來——沒辦法,遲到是女性的專利。

    八點五十分,吳彤還是沒有來,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九點十分,吳彤仍然沒有出現。

    九點半,她不會來了。

    一種失落包圍了我,我失神的往回走。

    回到寢室,阿不也不在。

    這小子又泡上了那個系的美眉了?

    這麼晚還不回來,不知到又野到哪裡去了。

    找出了一包「麥斯威爾」,倒好熱水——好香啊!

    如此熟悉的味道,每次只要有它,我就會覺得溫暖和幸福。

    關了燈,淺淺的抿著咖啡,一種溫馨與寧靜洋溢在了我的周圍。

    來到窗口,輕輕的打開窗,輕柔的晚風吹拂著我。

    輕撫著我的面頰,癢癢的。

    遠處的路燈下,一對戀人依偎在一起不知在說著些什麼。

    我想像著如果那個男的是我,而那個女的就是吳彤,這是何等幸福的事情啊!

    慢慢的,那對戀人向我越走越近,我已經完全被一種幸福的感覺牢牢地包裹住了。

    突然,我端著咖啡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不止是我的手,而且時間彷彿也停止了一般。

    那個女孩真的是吳彤!

    我的腦子裡一下子變得一片空白。

    女還是吳彤,男孩兒不是我——而是我的室友——劉不!

    我手中的咖啡杯慢慢的從我的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我想摔得粉碎的,不止是咖啡杯,還有我的心。

    趁他們沒有看到我,我躲了起來。

    至於為什麼要躲,我不知道。

    我也在問自己這個問題,我為什麼要躲起來呢?

    我做錯了什麼?我什麼也沒有做,所以更談不上錯。

    一頭躺在床上,心情像一個陷入無限循環的死程序,翻來覆去的重複著一個語句——為什麼?

    這究竟是為什麼?從前我總是笑阿不屢戰屢敗,現在我才發現,原來我才是最失敗的!

    但這又能夠怨誰呢?怪吳彤?恨阿不?還是怨我自己?

    思來想去,誰都不怨,因為誰都沒有做錯什麼。

    人與人之間真的是講緣分的,該是你的想跑也跑不了,不是你的想得也得不到。

    很多事情是強求不來的,就像很多問題是沒有答案的一樣。

    不一會兒,阿不開門進了寢室。

    我便假裝熟睡,因為我不想和他說任何話,更不想回答他的任何問題。

    燈亮了,寢室裡突然一下子靜極了。

    我知道,阿不現在一定是被嚇呆在了那裡。

    又過了一會兒,我聽到身後有了一絲悉悉簌簌的響動,我也知道,阿不正在輕手輕腳得向我的床邊走近。

    緊接著又靜了下來,我能感覺到劉不在我耳邊的呼吸聲和他胸膛裡急速跳動的心跳聲。

    他是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睡熟了,以推斷我剛才是否看見了他和吳彤在一起。

    但我的偽裝簡直是無懈可擊,估計至少可以獲得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男主角獎的提名。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小心翼翼的回到自己的床上。

    午夜時分,我聽到從阿不的鼻孔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我知道他已經睡熟了。

    我翻身起了床,窗外沒有月光,連星星都顯得那樣稀疏。

    我躡手躡腳的沖了一杯咖啡,開門走出了寢室。

    樓下的收發室還亮著燈,看宿舍的大爺還沒睡,出不去了,只好上天台走走了。

    就在打開天台的門的那一瞬間,我就被一股寒意包圍了。

    雖然我穿的並不算少,但對於一個心已經被冰封了的人來說,就算外面驕陽似火,也不會感到溫暖的。

    就在這個深秋的午夜,我獨自一人,懷揣著一顆已經變得冰冷的心,坐在宿舍的天台上,孤獨的數著夜空中零零落落的幾顆寒星。

    夜風吹在我的身上,只覺得一陣鑽心的寒意。

    有感於李煜的《浪淘沙》,便「偷換概念」即興作《浪淘沙》一首。

    「心上雨潺潺,秋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

    淒寒原來身是客,真情難換。

    獨自夜憑欄,心緒如川,見時容易伴時難。

    夜雨凋花秋去也,天上人間。「李煜是因為失去了無限江山而落淚,我這個不愛江山愛美人的人卻是為了失去吳彤而悲傷。

    端起杯喝一口咖啡,不知為什麼,今天的咖啡比平日要苦的多,苦到讓我無法下嚥。

    這時,我發現自己的臉頰上,滑下了兩道冷冰冰的東西——是淚!我怎麼會流淚呢!

    我為什麼會流淚呢,而且如此的無緣無故。

    我並沒有將它擦去,因為這兩行冷冰冰的淚至少證明了我的存在——只有它們是完完全全屬於我的。

    看著遠處的燈火,忽明忽暗,就好像一團團鬼火在游移閃爍。

    據說有一種叫做「魑魅」的鬼怪,專在夜間出來遊蕩。

    此時我倒真得很希望它會在我身後出現,將我吃個一乾二淨。

    也許還是死了好,當靈魂離開了軀體,所有的一切——煩惱,痛苦,悲傷,寂寞……

    一切的一切都會隨著靈魂一起飄散的乾乾淨淨。

    遠處的燈光仍在閃爍,這更讓我感覺到身在黑暗中得我是多麼的渺小,多麼的可憐——甚至可笑。

    還是死了好,死了好。

    死了好!

    想著想著,我竟然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向欄杆走去。

    我緊貼著欄杆,站在了天台的邊緣。

    向下望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不久,我就將要被它所吞沒——我將不再有煩惱;不再有痛苦;不再有寂寞;不再有悲傷……

    不再有一切,因為我的靈魂馬上就要超越我軀體的界限而得到昇華。

    我將不再會被這個世界上的事物所羈絆,也將不再為紅塵中紛繁複雜的情感所左右,因為我的靈魂將會以另外一個形式而得到重生——就像鳳凰從熊熊的烈火中獲得重生一樣。

    我展開雙臂,又向遠處的明亮的燈火望了一眼。

    我來了,明亮的燈火,我馬上就會像一隻撲火的燈蛾,投入你的懷抱。

    一陣夜風吹來,我打了一個寒顫。

    高處不勝寒,我的頭腦也開始清醒了一些。

    我不可以死——這是我的第一反應。

    我不能如此的自私,我不可以只為自己活著。

    如果我就這樣死了,我的父母、親人、朋友,他們該怎麼辦?

    我不是只為自己而活著的。

    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很可悲——連自己的生命自己都無法做主,總是把自己和別人捆在一起,勒得自己都無法喘息。

    卻還是要蹣跚的向前走著,活著真累!

    最後我還是從欄杆邊上退了回來。

    又坐回原處,喝了一口咖啡——已經冷了。

    想了想剛才的自己,彷彿作了一場邊緣遊戲。

    在生與死之間徘徊原來並不是什麼難事,怪不得李煜說「獨自莫憑欄」——原來獨自憑欄會讓人很容易就萌生輕生的念頭。

    夜色已經不再那麼濃了,我就在那裡默默的,頭腦中一片空白的坐著。

    就在這時,我看到就在離我不遠的樓上也有一個身影。

    是女生宿舍樓的天台上,那個身影模模糊糊的,似曾相識,好像是——吳彤!

    她在天台上幹什麼呢?也像我一樣難以入眠嗎?

    我坐在陰暗的角落裡,靜靜的看著她。

    她坐在那裡,彷彿是在看著遠方——就好像剛才的我一樣。

    就像剛才的我!她不會也……

    我不敢往下想——不,她不會的。

    我正想著,吳彤站了起來。

    她要幹什麼!下樓去吧,快!

    她慢慢的走向天台的欄杆,張開了雙臂……就像我剛才一樣!

    不,吳彤,別幹傻事,快退回去!

    她向遠處的燈火望了一眼,又看了看樓下的那一片黑暗……

    我想大聲的叫住她,告訴她不要做傻事,但是我好像被點了穴一樣,坐在那裡動也動不了,發不出一點聲音。

    吳彤轉過頭,她在看我!

    雖然我們之間隔了一層黑暗,但是我知道她是在看我!

    我甚至還能看到她在衝我微笑!

    她閉上了眼睛,身體向前傾斜下去。

    她就像是一片秋天的落葉,飄進了無底的黑暗之中。

    「不——!」我大喊著向她衝去。

    「喂,風平。快醒醒,你怎麼啦!」

    阿不抓著我的肩膀一陣搖晃,使我終於搞清楚了剛才的一切原來只不過是一個夢。

    我睜著驚恐的眼睛,緊緊的抓著阿不的衣服:「我剛才,我剛才夢到……」

    我沒有說下去,因為我知道說出來,對我們都沒有好處。

    我急急得喘著氣,摸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

    啊!我摸到,在我的臉頰上,竟然真的有兩行淚!

    我竟然流淚了,從我記事起,我就沒有流過淚,可是現在,我竟然流淚了!

    一切都只是個夢——我努力的告訴自己。

    但我就是平靜不下來。

    「沒事了,只不過是個夢。」阿不安慰著我。

    「我出去走走。」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

    「我去天台坐一會兒。」

    「真拿你沒辦法,多穿件衣服。」

    我穿了件衣服上了天台,第一件事就是來到欄杆邊上向下看了又看。

    樓下有微弱的燈光,並不那麼深不見底。

    除了樹和樹的影子,什麼都沒有。

    我這才放下心來,剛才的一切真的只不過是個夢。

    東方的地平線已經有了一絲亮光,天馬上就要亮了。

    [待續]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