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彤在嗎?」
我終於下定決心要找吳彤談個明白了。
「找我——有什麼事嗎?」我看出了吳彤臉上的尷尬。
「今晚六點,我在卡布奇諾等你,想和你談談。行嗎?」
吳彤低頭不語。
「有些事,我想最好還是談清楚比較好。」
「好吧。」吳彤終於說了話。
我沒有再說任何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晚上六點,吳彤果然來了。
我要了兩杯咖啡,和她坐在了一個靠裡的角落裡。
她一直低著頭,極小心地攪著杯裡的咖啡。
「你什麼時候喜歡上劉不的?」我突然問她。
她顯然是被我的問題嚇了一跳,因為她手中的咖啡匙「噹」的一聲掉在了杯裡。
她睜大眼睛看著我,眼神很複雜。
「你不用這樣,雖然我不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我能感覺得到。」
吳彤又低下了頭。
「我並不想強迫你什麼,只是想知道一些事。」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和你說,我也不知道從何時起對他有了好感。」
「是從我住院後,對嗎?」
「也許是。那時是我情緒的最低谷,是他每天陪著我,讓我覺得不孤獨。在我最需要有人在身邊的時候,他總是會出現在我左右。」
「我大概可以猜到會是這樣。」
「可是我的心裡很矛盾,我真的很對不起你!你為我做了那麼多的事,可是我卻……」
「你不要想的太多了,我為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我自願的。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會有任何的回報。所以你也不需要有任何的負擔。」
「可是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你,我不知道究竟應該如何補償你為我所付出的一切。」
「只要你今後好好的生活下去就行了。」
吳彤哭了。
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滴在了她面前的咖啡杯裡。
這讓我想起了蔡智恆的《愛爾蘭咖啡》中的一段:「先生,點茶還是咖啡?」
「咖啡。」
「請問要哪一種?」
「愛爾蘭咖啡。」
「要加眼淚嗎?」
「吳彤,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相遇——就是因為咖啡。那時,我猶猶豫豫的想從你那兒買一半兒咖啡,你當時一定把我當成色狼了。我當時是不是挺傻的?」
吳彤破涕為笑:「可不是。」
「你還記不記得,你還欠我一個問題呢。」
「是麼?什麼問題。」
「你為什麼只喝『麥斯威爾』咖啡?」
吳彤沉默了一會兒才對我說:「因為,每次喝到它,我就會想起他。他就最願意喝這種咖啡。」
「他是蕭強嗎?」
吳彤點點頭。
「那今後你再喝的話,會想起我嗎?」
吳彤抬起頭看著我,我也看著她。
「我想我會的,一定。」
「那我就已經足夠了。對了,還要告訴你,劉不是個很不錯的人,相信你比我瞭解他。當初把你交給他照顧,就是因為我知道……他,是個很不錯的人……」
我的淚水又一次流了下來。
也許就是從那時開始,我下定了決心——我要重新開始我的生活。
我決定退學參加補習,重新參加高考。
我要離開這座城市!
所有手續辦妥了,我開始將我的行李收拾出寢室。
「非要這樣嗎?」阿不問我。
我點了點頭,從櫃子裡拿出了一盒「麥斯威爾」咖啡遞給劉不。
「這是吳彤最喜歡的,而且她只喝這種牌子。你留著它吧。」
「那你呢?」
「我不會再喝咖啡了。」我淡淡的說著。
劉不突然一把抱住我,「風平,我對不起你。」劉不也哭了。
「瞧你,一個大男生,哭什麼。沒出息。」
我推開他,對他說:「你要好好照顧她,祝你們幸福。」
說完,我拎起行李,轉身走了。
我離開這座城市那天,是個陰天。
好像老天爺也不捨得我走,原來我竟然有這麼大的魅力。
可是……
我該上車了,劉不和吳彤兩個人一起來送我。
我們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對望著。
當列車員最後一次催促上車的旅客請趕快上車的時候,我掏出了一個信封,交給了吳彤,又擁抱了一下劉不。
吳彤也交給我一個紙包。
我登上了列車,沒有回頭。
列車開動了,我終於離開了這座城市,離開了我所有的悲傷,也離開了我的初戀。
我打開吳彤給我的包裹,裡面包著的,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送給她的那本散文集。
裡面還有一封信——一首詩:「是鳥兒不經意遺失的種子便發芽在肥沃的土地慢慢的,長成一棵緣分的大樹我們是樹上的葉子共同成長在大樹母親深深的愛意裡相識在夏天一起走過最浪漫的秋季已脈絡相連、心心相印但是相聚就有分離因為誰也不能握住永遠的美麗秋天的雨飄成滿天的回憶飄起離別的思緒葉子帶著青春的夢隨著河流遠去」
其實我給她的那封信也只不過是一首詩:「早已說過要將你忘記忘記以往的點點滴滴到現在卻又一遍遍的問自己是否真能將你將你藏在心中最深的角落裡變成永恆的秘密今天朋友的一句戲語又喚起我對你的回憶一切已無法束縛我的思緒讓揮之不去的往事再一次縈繞在我的心裡終於化成眼角的淚滴我會克制自己從此不再想你讓時間沖淡以往的記憶我會忘掉過去,因為一切已成定局放棄是我最後的決定」
抬頭看著窗外,不知何時起,已經下起了綿綿細雨。
我真的會忘掉以往的一切嗎?
吳彤真的會忘記我嗎?
將書放進皮箱時,手不經意的碰到了一個口袋,打開一看,裡面放的就是第一次見面時,吳彤送給我的那一袋咖啡——「麥斯威爾」咖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