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擔心遭遇沙民的部隊,德恩和唐納德商議之後,並沒有直接向南行走,而是帶著部隊一路向東,繞了很遠的距離。二十幾天之後的傍晚,他們的隊伍才終於離開了沙漠。看到熟悉的綠草,低矮的灌木,很多戰士的臉上都流出激動的淚水。這一刻,所有人抱在一起,拚命的歡呼雀躍,彼此之間再沒有一絲隔閡。
四千多人的隊伍,回到帝國的只有十分之一二。大部分人的靈魂都沉睡在荒蕪的沙漠之中,永遠的陪伴在他們屍體的身旁。戰爭的殘酷和生命的脆弱讓最堅強的戰士也忍不住低聲哭泣,此時,能夠活下來已經是最大的幸福。
長久的跋涉,食物和淡水已經消耗乾淨,途中遭遇過兩次風暴,還損失了一些物品和人員。光鮮的皮甲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破損的衣物上乾涸了太多血跡。德恩手下的士兵一個個蓬頭垢面,如同乞丐一般,但偏偏手裡還拿著鋒利的武器,眼中泛出懾人的精光。當這樣的隊伍到達一個小鎮之外,馬上引起了裡面人員的驚慌。
幾十個士兵顫顫微微的拿著武器,擋住了德恩一行的去路。一個軍官模樣的人瞪大了雙眼,卻也沒有掩住心中的恐懼。走來的隊伍雖然落魄,但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濃重的殺氣,微微晃動的武器,在夕陽的餘暉中,發出粼粼的寒光。剛剛就任的軍官很想轉身跑掉,只是發軟的身體讓他難以挪動一步。
與沙民的戰爭剛剛結束,軍官也不想放棄拚死換來的榮譽。何況,面前這些人雖然看起來凶悍,但裝束和外表看起來並不像沙民。好在,對方也沒有什麼過激的行為,距離軍官五十步左右的距離時,幾百人的隊伍已經停下了腳步。
「這裡是亞度尼斯男爵的領地落葉鎮,遠來的客人,請出示你們的身份。」
心裡踏實一點的軍官上前一步,主動詢問起來。語言聽著還算流暢,只是握緊武器的右手和略有顫抖的聲音,讓他顯得非常緊張。
「落葉鎮?這裡不是被沙民佔領了嗎?亞度尼斯男爵?我怎麼沒聽過?」
面色陰沉的唐納德露出疑惑之色,如電的雙目一瞪,看的對面的軍官心頭一沉,差點就跪在地上,額頭也驚現出一絲冷汗。
這完全是一種上位者的威壓,是習慣了掌控他人生死者自然而然的氣息。作為一個以戰鬥強悍出名的軍團騎兵大統領,唐納德自然有自己的威嚴。勇士軍團內,連那些桀驁不馴的刺頭看見他都要畢恭畢敬的行個禮,生怕惹惱了他。唐納德可不是好說話之人,不滿意就會直接動手。從當初他與德恩見面之時,二話不說,先來個精神風暴,就可見他一貫的強勢作風。
對於一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軍官來說,這種壓力下實在難以應對,小軍官甚至突然有種窒息般的難受,到了嘴邊的話也再也難以利索的述說出來。
「啊?……這,我……?」
軍官的雙眼求助般的看向周圍的士兵,但發現其他同伴都在微微後撤,顯然,感到恐懼的不只他一人。就在唐納德不滿的皺起眉頭之時,小鎮內再次駛來了幾匹快馬,為首一人三十幾歲的年紀,外表粗獷豪放,穿著還算樸實的鎧甲,身上帶著一絲戎馬生涯的味道。
「那就是我們的新任領主,亞度尼斯……男……男爵大人。」
聽到蹄聲回頭觀望的軍官不知道從哪裡得來了勇氣,趕緊表達出和自己再沒關係了的意思,指揮手下的士兵讓出一條通路。
亞度尼斯停在了自己士兵的身前,心中暗暗驚訝。他能感覺得到,他面對的是一群見過血的戰士,身上自然流露的殺氣說明這些人殺過很多人,尤其從那些人的武器上,他感到了一種熟悉的戾氣,那是吸收了太多鮮血和靈魂的原因。
「沙漠來的?」
亞度尼斯的話語同他的相貌相似,看不出一點斯文。雖然對面的幾個人讓他覺得很危險,但行伍出身的亞度尼斯確實不懂優美一些的語言。
「勇士軍團騎兵統領,唐納德。確實是來自沙漠。」
唐納德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八級騎士的氣勢全力一放,連德恩都搖頭退後了兩步。不過德恩明白,唐納德是對亞度尼斯的問話有點不滿。
「啊?」
亞度尼斯驚訝之餘,慌忙的從馬上跳了下來。對方的實力是真真切切的,亞度尼斯相信對方不會騙他,因為沒有必要。
「見過唐納德大人!下官不知道來的是您,這,這……這怎麼可能啊?」
急忙行禮的亞度尼斯眼中滿是不敢置信的神色,隨即變成狂喜,回頭對身後的士兵和侍從大聲喊道,
「快!快去準備酒宴,我們歡迎唐納德大人蒞臨落葉鎮!」
……
雖然唐納德和德恩的心中充滿了疑問,但小鎮外確實不是說話的好地方,而且戰士們也很長時間沒有飲過水,吃過東西。完全是憑藉著一股毅力在支持。因此,唐納德沒有拒絕亞度尼斯的邀請,牽著德恩的手一起走進了小鎮。
破落的小鎮依然保留著戰爭的痕跡,好多地方都是殘垣斷壁,有些地方甚至連血跡都沒來及清理乾淨。傍晚時分,只有幾戶房屋完好的人家燃起了炊煙,小鎮的道路上看不到任何行人。
雖然到亞度尼斯家的距離不長,但也足夠唐納德和德恩提前瞭解很多信息,有一些,甚至讓兩人驚訝的停住了腳步。
「什麼?你說沙民撤退了二十天?」
德恩和唐納德交換了一個驚異的眼神,如果沙民那個時候退回沙漠,那他們的沙漠之行豈不是沒了意義?雖然這解釋了他們沒有遇到追擊的原因,但心裡一時間卻難以承受。
「嗯!」
亞度尼斯點點頭,也是一副遲疑的神色。
「據說二十天前,帝國的三個主力軍團全部到達努曼特城之外,正商討著如何發動進攻,沙民的兩位聖階就突然出現帝國軍營之前,進行邀戰。當時帝國一共有三位聖階在,自然是答應了對方一戰定勝負的請求。聖階之間的戰鬥會影響到十幾里的範圍,戰鬥的過程自然是沒人看到。只是帝國的三位聖階是互相攙扶著回到軍營的,到了軍營的第一件事就是下達了全軍進攻努曼特城的命令。」
亞度尼斯停頓了一笑,露出了略顯驕傲的笑容。
「當時的戰鬥非常輕鬆,沙民只留下了三萬孤軍苦守努曼特城,其餘的軍隊其實早已經開始撤退。當時,我還是激流軍團的一名步兵千夫長,帶著自己手下的一千名戰士第一個衝入了努曼特城內,也因此算是立下了大功,被帝國授予男爵職位,負責鎮守帝國的北方。此次戰鬥被封賞的人員很多,領地都是這些由於沙民侵佔而失去領主的土地。事先沒人想到帝國的封賞會來的這麼快,所以都沒什麼準備。您也看到我這裡依然殘破不堪,這都是因為我也是昨天才剛剛到達這裡,現在鎮裡的這幾戶人都是附近村落倖存下來的難民,我來的路上剛好遇到就帶了過來。也算讓這裡有了點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