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沙漠中的空氣出奇的清新,太陽懶散的爬上半空,將綠洲中的水汽快速蒸發乾淨。
神情黯然的隊伍走入沙漠,看著遍佈黃沙中的屍體,除了歎息和神傷之外,卻也無可奈何。德恩他們沒有精力去埋葬自己的同胞和敵人。身處沙漠之中,沙民隨時都可能殺回,以他們滿是傷兵的隊伍,根本經不起千餘沙民的一次衝鋒。黃沙和時間會掩埋這裡的一切,許久以後,或許不會再有人記得這裡發生過一場戰鬥。身為士兵,這既是他們應有的覺悟,也是無法逃避的歸宿。
德恩輕輕的揮揮手臂,幾個面沉似水的壯漢立刻點燃了手裡的火種,將之投入到樹林之中。走出樹林之前,所有能找到的油脂類和易燃之物都被灑滿了綠洲的角落,與投來的火種剛一接觸,立刻竄起丈許高的火苗。
不長的時間,綠洲內燃起熊熊的烈火,撲面的熱浪和滾滾的濃煙讓德恩的士兵們忍不住一退再退。
「走吧!我們回家!」
再次望了眼淒慘的戰場,德恩雙腿一夾戰馬,帶頭走向了沙漠。
千餘匹戰馬和駝獸,組成了長長的騎隊。蜿蜒扭曲在沙漠中,拉出了長長的距離。每匹駝獸的後面都綁著幾個麻袋,裡面裝滿了貴重金屬,魔核和金銀珠寶。雖然可惜綠洲中的糧食,但他們能帶走的東西確實有限,只好一把火將帶不走的東西全部燒掉,以免白白送給了殺回來的沙民騎兵。
如果非要計較德恩他們此行的收穫,那就是實實在在的打劫了一個綠洲。
幾百年的安穩,讓巴倫帝國的北方變得極其富饒。不論是貴族還是商人都在這裡積累了豐厚的財富。面對沙民的突然侵襲,貴族和大商人們或許有辦法逃命,但並沒有時間轉移他們的財物。沙民們將搶到的東西都運入了沙漠,堆積在幾個重要的據點之內,等著大部隊撤退的時候一同帶走。這些據點都有著大量的士兵防守,同時還有高級戰士和祭司守護,所以,雖然沙民已經知道帝國會派兵偷襲這些據點,但仍打算將計就計,消滅來犯的帝國士兵。
德恩並不知道,偷襲沙漠據點的幾支隊伍中,只有他帶了勝利果實離開,其他的部隊都已經徹底飲恨沙場,再沒有任何消息傳回帝國。
隊伍中出現了一些新的面孔,這些人原本是打算作為奴隸帶回沙漠深處。搜索綠洲的時候,德恩將他們解救出來,不論男女,均發放了武器。雖然遭受沙民虐待之後,這些奴隸的戰鬥力非常可憐,但能讓部隊補充一點實力,也讓德恩略微踏實一些。在德恩看來,蟻多還能咬死象,人多了總沒什麼壞處,何況這些人被折磨之後,不僅非常聽話,也從心底痛恨沙民。
貝拉將無家可歸的女孩集中到一起。或許是因為擁有同樣坎坷的命運,這些女孩很快聊到了一起,變得親如姐妹一般。漫長的路途中,女孩們不停的講述著自己的故事,連一些被解救的男人也被吸引過去,述說起心中的悲痛和對未來的迷茫。
聽了幾天別人的故事,心地善良的貝拉咬著單唇走到德恩的身邊,小聲的對德恩說道:「德恩,回到帝國之後,我想組建一支商隊。」
「嗯?」德恩詫異的轉過身來,放緩了速度與貝拉並駕齊驅。
「在這裡不好嗎?一個女孩去經商太辛苦了,你也知道我的情況,如果你去組建商隊,我恐怕很難幫到你。」
「我不可能一輩子跟著你,女孩總要嫁人。有個自己的商隊,將來也許能多一些選擇。何況,我自小跟著爺爺,只懂得經商。當你和戰士們浴血奮戰的時候,我只能揪心的看著,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貝拉苦澀的低頭述說著,眼中突然無緣由的湧出了淚花,但貝拉卻強忍著讓它沒有流出。
德恩並沒有看到貝拉的表情,皺眉思索了一會,才點頭說道:
「好吧!一個女孩在軍隊中確實也不方便,是我疏忽了。根據與唐納德騎士的協議,這次獲得的物品我們兩家一人一半。我們的那部分,你計算一下該分給戰士多少,剩下的都拿去吧!組建商隊沒有錢是不行的。另外,我會讓喬伊斯帶這些人保護你,他算是我的學生,可以信任。其他需要我幫助的,你來找我,能做的我都會做。其實,回到帝國之後,我就會去找我的老師,將這支部隊交出去。到時候如果沒什麼事情,或許我會去找你。」
「真的嗎?那我就等你了。說好了,不許騙我!」
貝拉猛然揚起頭來,梨花含淚的臉上露出一絲驚喜。看著貝拉柔弱的外表,德恩的心突然一緊,
「怎麼哭了?」
「沒事,聽到你會去看我,就特別高興。呵呵!錢我不用太多,我有自信的。不過那些可憐的女孩我會帶走,我不想讓她們再受到欺負。」
淚水再也不受控制的流過面頰,貝拉露出淒美的笑容。雖然一直自認為對德恩只有感激和感動,但真正打算離開德恩的一刻,貝拉才痛苦的發現,德恩在她心中的位置,已經與想像完全不同。
「呵呵!」看到貝拉破涕而笑,德恩也傻呵呵的安慰起貝拉,
「你這麼漂亮,不愁嫁的!誰娶你是誰的福氣,哪個傢伙要是敢欺負你,我去打爆他的頭。」
「又來騙我!哼!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
假裝生氣的貝拉微微紅起了臉頰,看向德恩目光中也帶起了一點遲疑,一份專注,一些緊張,同時還有一絲期盼的神情。
「如果我嫁不出去的那天,你會不會娶我?」
「啊?」
德恩驚訝的張開了嘴巴,目光已經變得呆滯。
「呵呵!開玩笑的!我去找我的姐妹了,我還沒和他們說。離開沙漠,我們就去創建商隊,別忘了為我們送行。」
貝拉突然掉轉馬頭,向跟在隊伍後面的女孩們跑了過去。望著貝拉快速離去的背影,德恩陷入了深思。他沒有看到,飛馳中的貝拉,淚水已經連成了珠線,飄落到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