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情來世緣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水生在廠裡上班很勤奮,自己的工作完成後還會去幫助別人。從前的水生,走路都駕著膀子像個刺蝟,現在的他已經拔掉滿身的刺。水生他脫胎換骨了,真的很讓人欣慰。菊香整天就在家裡看電視,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就是不能讓她看見門開著。否者,她是撒丫子的往外跑。只要她一出去,就很難把她哄回來。轉眼一個月過去了,水生第一個月就拿到三千多塊的工資。廠裡是按件計酬多勞多得,用水生的話說:「我這把子力氣總算有了用武之地了」。

    水生領了工資就往家跑,回到家,立刻把錢拿出兩千給玉蓮嫂子:「嫂子我和菊香在這吃不說,還讓你和爹操心,這錢你拿著,我們不能白吃飯呀」。玉蓮嫂子把眼一瞪說:「一家人咋就說兩家話呢,咱們家就管不起你和菊香的一晚飯了?菊香的病離不開藥,你用錢的地方多」。還沒等她話說完,老爺子發話了:「他大嫂,你就把錢收起來吧。他不是拿了三千多的工資嗎?留下一千多,他也花不完。這錢你就給他存個本上,等孩子回來呀,唉!學是上不成了,可得有個技術養家餬口呀。等錢存夠了,還讓他干他的老本行。好吧技術教給孩子們」。嫂子沒再推讓,把錢收了起來。心裡在想,還是老爺子想的遠啊。

    水生正在上班,傳達室裡的大爺喊他接電話。是誰打來的呢?孩子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兒上班呀?一聽聲音是玉蓮嫂子的,說家福被人送回來了,讓他趕快回去。放下電話,他是撒腿就往家裡跑,剛跑出大門迎面就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他也顧不上看撞到的是誰,說聲對不起繼續往前跑。就聽後面喊道:「水生慢著點,家福在楊廠長家呢」。其實,被撞的人就是來給他報信的。他邊跑邊尋思,被人家送回來,一定是又闖了什麼禍了。唉!不管怎樣,孩子平安回來就好。廠子離家十幾分鐘的路程,他只用了幾分鐘就跑到了家裡。

    一進家門就看見家福一身新衣服,乾乾淨淨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菊香把他摟的緊緊的,生怕再次失去。家福看到爸爸回來,也不吱聲低著頭擺弄著自己的手指。水生是既心疼又氣憤地說道:「你這死孩子跑哪去了?你還知道回來呀?看我不打斷」。沒等他罵完,嫂子就趕忙打斷了他的話說:「水生先別罵孩子,快來謝謝這位老闆,是他把家福送回來的」。水生這時才看到客廳裡還坐著一個陌生人,他趕忙對來人道謝:「謝謝你,謝謝你把孩子送回來,他媽想他都想瘋了」。來人非常有禮貌的說:「不用謝,不過,這麼小的孩子跑出去會有危險的呀。如果遇到壞人,那可就麻煩了,希望你以後要多照顧點孩子,多給他點溫暖」。不管這位老闆說什麼,水生都只是點頭。

    原來,家福跑出去後,一直待在成都。他一開始就在網吧沒白天黑夜的上網,沒兩天身上的錢就花完了。走投無路的他想到了給別人打工賺錢養活自己,可他沒有身份證去那兒,別人都不用。已經兩天沒吃沒喝了,他走到一家小吃店的門口往裡張望。店老闆問他吃些什麼,他隨口說:「老闆,我能在你這兒打工嗎?我可以幫你刷盤子洗碗」。店老闆是個老江湖,一眼就看出他不到法定年齡,一定是從家裡跑出來的。他早就想用個不用花錢的工人,眼前就有一個送上門的:「我這裡包吃、包住,就是沒工錢,你願意幹嗎」?家福現在的境況是,有婉飯吃有地方睡覺就萬幸了,他哪裡還敢奢望工錢呢。他連連點頭,答應了老闆。

    小吃店,一日三餐起早貪黑,辛苦自不用說。黑心的老闆還什麼髒活累活全要家福干,別說晚上能看會電視,就是喘口氣的時間也不太長。終於把個小家福累垮了,他腿一軟跌倒在地,手裡捧了一摞剛洗好的碗,一下子全摔碎了。這下子老闆可來氣了,衝著小家福就大罵:「媽的,你小子走路沒帶眼睛嗎?這些碗得花我多少錢去買呀,我管你吃管你住」。家福再也忍受不了老闆的苛刻和辱罵:「**的沒長眼睛,我給你幹了多少活,你給過我一分錢了嗎?打碎你幾個碗,還不是從早到晚累的嗎」。老闆哪裡受得了他這樣的態度,揮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家福的臉上。家福的臉火辣辣的疼,可沒辦法,自己不是老闆的對手。他只能忍氣吞聲,一氣之下離開了小吃店。

    畢竟是年紀太小,總想著自己打壞了人,有家不敢回,繼續在成都的街頭流浪。實在是餓的沒轍了,他進來一家私人開的小型超市,偷了幾包食品揣在懷裡,結果被老闆發現。算他走運,老闆看他的年紀小,沒把他怎麼樣。又看他實在是太餓,就給他一些食品充飢。然後又耐心的問他為什麼要偷東西?家在哪裡?開始家福還不肯說,當老闆要把他送進派出所時,他才說出住址和家裡的情況。老闆想了想,這孩子好像在哪兒見過,可就是想不起來。於是他讓家福洗了把臉,這下想起來了,成都電視台昨天晚上剛播放的,尋人啟事上的孩子劉家福。孩子又髒又餓的,看上去很可憐。老闆動了惻隱之心,給他買了一套新衣服,還帶他去洗洗澡,這才親自把他送回家。老闆知道,這樣的孩子如果不把他送到家人的面前,他很有可能還會繼續流浪的。

    不幸中之萬幸,家福遇到好人了。這位老闆叫劉志堅,兩口子下崗後開了家超市,以誠信為本,生意做的還不錯。為了感謝這位老闆,水生拿出錢給作為酬謝,他卻一分都不肯收,就連給家福買新衣服的錢都不收。還說:「五百年前我們還是一家子呢,一筆寫不出兩個劉字來,這衣服就算是給我侄子的見面禮了」。實在是沒轍,老爺子拿出一些山貨遞給這位好心人說:「這個你一定得收下,這是我們山裡的特產,這茶干是我兒子廠裡自產自銷的。你把我孫子送回來,我老頭子的這點心意,你總不會再拒絕吧」。劉老闆接過山貨謝過老人家。老爺子又說道:「你一副菩薩心腸,我老頭今天與你結個緣,這串佛珠是小葉檀木的,送給你了」。

    送劉老闆下山時,家福有些依依不捨,他問:「劉叔叔,你還會來山裡嗎」?劉老闆摸著家福的頭,笑著說:「會的,我一定會回來的,就衝著這麼好吃的茶干我也會回來的。你要聽爺爺的話,別再給大人惹麻煩,多想想爸媽養育你的辛苦,啊」。家福點著頭,這一年多來,他從沒被人關心過、溫暖過、尊重過,只有這位劉叔叔給過他這一切。劉老闆所乘的車子已經開出很遠,家福的目光還沒有收回來,不知他此時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送走劉老闆,家福坐在沙發上低著頭,一句話也沒有,就等著家人的公審。可家裡的每一個人該做什麼做什麼,沒有一個人埋怨他一句。就連脾氣暴躁的爸爸也沒了滿嘴的髒話了,只有關心與笑容。好半天,家福再也坐不住了,他撲到爸爸的懷裡,哽咽著哭訴道:「爸爸,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和媽媽呀」。水生拿出封存已久的父愛,一手摟著家福,一手撫摸著他的頭說:「孩子啊!人都會犯錯的,爸爸也犯過錯。咱們爺倆以後把壞毛病全改了,從頭再來好嗎」?孩子的哭聲更響了。

    兩天後,家福主動向爸爸提出,能不能找一所學校既能學文化又能學技術的。水生把家福的想法告訴了老爺子,老人家思量了天才說道:「現在的任何技術都離不開文化知識,沒文化能學成什麼呢?他還小,我看呀,送他去學校讀書,現在鬆鬆和一鳴也可以幫助他補習。家豪是個聰明的孩子,只要他把心思用在學習上,這孩子將來一定是塊好料」。老人家又對家福說:「家福,來,到爺爺這兒坐,聽爺爺對你說。你是爺爺的孫子,咱不愣不傻的,別的孩子能上大學,我就不相信我的孫子考不上。你就回去上中學,別怕跟不上別人,有你鬆鬆姐和你一鳴哥給你補習,我就不相信我這麼聰明的孫子會拉在別人的後面。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好好的學它幾年,咱也去城裡讀大學。將來向你鬆鬆姐一樣,也回咱山裡教咱山裡的孩子們」。

    家福長這麼大,就沒聽誰誇過他一句。他聽的最多的就是:「這孩子不成器,是瘸子的腿就了筋沒救了」。他紅著眼睛,用懷疑的目光看著爺爺:「爺爺,我能行嗎?我也能上大學」?話沒說完,已經流淚滿臉。爺爺撫摸著家福的頭,認真的、很肯定的說:「爺爺這輩子就沒有看錯過人,咱們祖孫倆把話說在這兒,別說是你,就是你哥家豪將來回來後,也能改好的你信不」?家福抿著嘴,用力的點著頭。孩子的表情讓人看得出,他是在心裡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學習,絕不辜負爺爺的厚望。

    家福插班初中二年級,他的成績的確很差。雷一鳴每天晚上都要給他補習功課,夜裡家福就和爺爺睡在一個房間。水生依舊在廠裡上班,白天送菊香來,晚上接菊香回去。轉眼間兩個月過去了,期中考試,家福的成績在全班前二十名進步很快。看到家福的轉變,一家人比家福還更高興。家福對鬆鬆姐和一鳴哥說:「初中畢業,我一定要考取重點高中。請哥哥姐姐相信我,我考上高中後,會更加的努力、自覺地學習。不考取大學誓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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