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秋實很快趕到了醫院,他的心情也和大家一樣,悲傷、悲痛、惋惜、痛惜、、、、、、總之,即使在辭海裡也難找到形容此時心情的詞句。陽陽聰明可愛能歌善舞,正當花季年方十八呀。無論是親朋鄰里,無論是老師同學,沒有人不誇她心地純正。她就像我們大家的女兒,她就是我們大家的女兒。如百靈鳥一般歡樂的孩子呀,如花蕾般含苞待放的女兒呀。你的生命為何如此脆弱,怎麼能夠戛然停滯在花季呢?任誰,都接受不了這事實。
瞿秋實代表家屬方與校方一起,辦理著陽陽的身後之事。楊君把陽陽去世的消息告訴了水生,希望他能帶著菊香來看孩子最後一眼。在搶救陽陽急需血源時,就已經給水生和菊香打了電話。楊君問菊香;「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無論從前發生過什麼事,那都已經過去了。現在陽陽急需親生爸爸的血救命,你不能再隱瞞了」。她只是一直哭,一句話也不說,最後還掛斷了電話。
陽陽都已經走了三天了,菊香仍然沒露面也沒來個電話。楊君氣的沒轍,一邊撥著號碼一邊吼:「我倒要問問她還是不是母親,我要問問她還有沒有人性」。秋荷一把按住電話;「要她來做什麼?讓她把陽陽帶回去?她可是我李秋荷的女兒,誰都別想碰。你想知道她親生爸爸是誰對嗎?我來告訴你,女兒心裡只有你楊君這麼一個爸爸。我們才是她的親生父母,永遠都是」。
我一直坐在那裡,閉著雙眼手捻佛珠口中念著『阿彌陀佛』。當我聽到秋荷的吼聲,收起捻珠說:「楊君,秋荷說的對。孩子都去了,還管它誰是親生的幹嘛呀。她是你的女兒,你就是她的爸爸。別讓人以為你養育了孩子,現在找出親爹要回報的」。「媽媽,您知道我不是那種人,我絕沒有那個意思的呀」。「媽當然知道,秋荷也更明白。如果有人把陽陽帶走了,你的心裡不難受嗎?秋荷能接受的了嗎?他們不來,那也是陽陽的在天之靈安排的呀,孩子不願意離開你們,不願意離開爸媽,她不願意離開我們大家呀」。
我閉上眼睛,捻佛珠接著說:「陽陽喜歡山,愛著海。西郊有個『望海陵園』,就讓陽陽去那兒吧。我也喜歡那兒,先讓陽陽在那兒等著我,過些時日我就去陪我的乖孫女嘍」。秋荷禁不住撲到我的懷裡放聲大哭,那哭聲能排山能倒海。像是要把一生的淚水,在此刻統統流盡。我撫摸著秋荷的頭說道「有悲就有喜,有生就有死,有善就有惡,有痛就有苦,又因就有果。一切都是因果造就呀」。
楊君吩咐瞿秋實,就按照媽媽的意願,在西郊『望海陵園』買下兩塊墓地。一塊是陽陽的,一塊是給我備下的。我在陽陽葬禮那天的早晨,讓思琦開車送回到紫色木屋。我親手為陽陽採摘了栽種的菊花,用它們編織了一個白色的花環,用它寄托對陽陽的哀思。
陽陽的葬禮來了很多人,她的老師校長和同學,還有許多網友。他們都是從網上得以知道的,他們憤怒的譴責酒駕肇事者。強烈要求嚴懲兇手,要求媒體跟蹤報導此事件。思琦把我親手做的花環放在墓碑旁,碑上刻著『愛女楊陽之墓』,慈父楊君,慈母李秋荷。墓碑上方中央是陽陽的照片,她笑的很甜蜜,很陽光,很燦爛,如同天使般一樣的美麗。如此的青春,如此的花季,就如此的香消玉殞。誰不為之心寒、為之傷痛、為之悲哀、為之憤怒。
一位學生被兩個同學攙扶著,聲淚俱下的念誦著悼文。「你勤儉奮進,樂於慈善。你嚴於律己,寬厚待人。我們忘不了,忘不了你敬老院為老人洗腳剪髮時的音容。忘不了,忘不了你5.12募捐時的身影。嗚呼!哀哉!你的離去,使未來的文壇少了一位巨匠。你的離去,使未來的文藝界隕落了一顆璀璨的巨星。你的離去,天地為之感傷,江河為之咆哮。嗚呼!哀哉!」。
躺在醫院病床上的秋荷,緩慢的睜開雙眼的第一句話:「媽媽怎麼樣了?楊君還好嗎」?難得她開口說話,思奇急忙回答:「都很好,在隔壁房間」。接著勸解道;「秋荷妹妹,你要堅強起來。別忘了咱們的責任,咱們還有媽媽呀。她老人家失去了陽陽,就已經失去了許多快樂,我們不能再讓老人為我們擔心了呀」。
秋荷欠了欠身子說:「有水嗎?我口好干」。思奇遞了瓶水給她,她一口氣喝了下去,像是在沙漠中得到了一瓢清泉。緩慢的說道;「我看見了陽陽,女兒對說『別為我傷心難過,替我點照顧外婆。請媽媽保重身體,這一切都是因果造就。等來生,陽陽還做媽媽的女兒』。她一身潔白的紗裙,飄走了,只留下笑容」。她一定是在夢裡見到了陽陽,這個夢給了她些許安慰。她起身下床,要去看望媽媽和楊君。
我在藥物的作用下睡著了。楊君和瞿秋實、許春風在說著什麼。看秋荷和思奇進來,楊君起身拉著秋荷的手說;「你要吃點東西才行呀,不能讓媽媽和大家為我們擔心了。所有人的心情都和我們是一樣的呀,我們一定要堅強起來。女兒是個很孝順的孩子,她也希望我們振作起來的。秋實和春風都很忙,該做的事情還很多,不能總讓他們跑來跑去的」。「我明白的,就是吃不下,只想喝水」。楊君遞了杯牛奶給秋荷:「喝點奶吧,你的身體很虛弱」。
我想回去,可秋荷她們硬是不讓我走,不許我回到山上。她們說不放心我的身體,我把對陽陽的思念都藏在心裡,想時就去陽陽的臥室看看。臥室裡的東西和她在的時候一樣,一點都沒挪動過。滿屋子的獎盃,厚厚一摞的獎狀。我不敢再看,不敢再回憶。我知道無論怎樣,她的笑容、她的歡樂都再也找不回來。活著的要堅強,生活還得繼續。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楊君每天中午準時回家陪著我和秋荷吃飯,剛一進門他就接到秋實的電話:「快告訴媽媽羅茜生了,八斤九兩的大胖女兒」。楊君激動的大喊;「什麼八斤九兩?她怎麼生的?簡直就是一個偉大的母親」。看楊君那興奮勁,我和秋荷就已經猜到是羅茜生了。我高興的一邊換鞋一邊說;「快帶我去看我的丫頭,準是剖腹產。你這孩子,也不問問母女是不是平安,東西都準備齊了沒有」。秋荷也高興地笑了,很久沒有看到她的笑容。秋荷對我說:「不需要準備,現在還有什麼東西買不到的呀。先去了再說,缺啥咱就買啥唄」。
「哎呦,這麼個大姑娘,這胖丫頭,名副其實的九斤姑娘。別告訴我是你生的,八成是從哪兒撿回來的吧。能撿得到,你也挺偉大的了」。我一進門就高興地對羅茜說……孩子是挺大的,可愛的讓人禁不住就想捏捏她的小臉蛋。我摸著寶寶的臉說:「你們看,這小嘴、這鼻子眼睛多像我的羅茜。你們看她的小拳頭,哎喲!嘖、嘖、嘖,世界上最美麗的女拳王誕生了」。大家都忍俊不禁,羅茜是剖腹產,她哪裡禁得住逗。笑的她摀住刀口喊疼。
秋實的嘴巴就沒合攏過,笑容讓他的眼角多了許多褶皺。他仍然笑著問:「媽媽,該給小拳王取個什麼名字呢」?我思索了一會說:「一凡」。羅茜高興的說:「這名字好,媽媽常說『在平凡中創造非凡』。就叫一凡,也很好聽」。其實,我早就給孩子取好了名字,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可以叫一凡。
這時,許春風和思琦也來了。他們還帶來了一束鮮花,還有兩套寶寶裝。一進門思琦就大聲的;「恭喜你羅茜,你真是一位英雄的媽媽。我來看看小傢伙,快來讓姨媽抱抱」。我接著思奇的話說:「誰能想到都40歲的人了,還生出來這麼個大胖丫頭呀」。我又點著一凡的小臉蛋說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媽媽有多麼辛苦?你知不知道我們多為你媽媽擔心嗎?你這可愛的小傢伙,你這調皮的小拳王」。「媽媽叫她什麼?這孩子叫什麼名字?什麼網」?思琦的摸樣逗得大家一陣歡笑。
我忍住笑說;「看你那傻樣,我是叫她小拳王。你看她的小拳頭,有一刻能停得下來嗎?從我們進來到現在,她就不停的在打拳。你沒看到泰森剛從門口經過,他楞沒敢進來。他知道咱們的小一凡在這裡,所以就不敢進來了唄」。說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是啊,多少天我們都沒有這樣笑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