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荷硬是把我接到她家裡,輸了兩天液病好多了,精神頭也回來了,一台筆記本就是我生活的全部。每天除了吃飯,我總是把自己融入文字當中,不到午夜總是不能休息。秋荷和楊君總是說:「媽媽,你老人家一定要注意休息,都已經六十多歲的人,,總這麼下去身體哪能受得了呀」。
中午陽陽放學回家,人還沒進屋,她的聲音就鑽進了大家的耳朵裡了;「外婆,我回來了。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咱們家出才女了,又一位未來的大作家即將誕生了」。陽陽的臉頰通紅,頭髮都汗濕了。秋荷趕忙給女兒遞了杯水說;「你個瘋丫頭,莫名其妙的胡說些什麼呢。怎麼搞的這麼狼狽?好像剛洗了桑拿似的」。還沒等陽陽回答,我就從書房裡走出來了:「這孩子一定是又拿了什麼第一,又中了大獎了是吧」?她一把摟住我:「哦,還是我的外婆和我心有靈犀,愛死您了。我的《賞秋》全市第一名,這算不算中了大獎呀,外婆」?說著還在我的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
秋荷說:「我的女兒我最瞭解,學習成績雖然很棒,可也不是在炫耀。她是逗外婆開心,哄著外婆多歇息一會」。陽陽在我的懷裡,擰來揉去的像個小猴子似的。一會給我按摩雙肩,一會又咬耳朵說悄悄話。我真的非常開心,笑容趕走了疲勞,讓我暫時忘記了枯燥的文字,享受著兒孫繞膝的快樂。
秋荷兩個月前就已經辭職,做了專職的家庭主婦。雖然有些捨不得她做了多年,又是非常喜歡的工作。但是她是為了照顧我,這點我心裡非常清楚。陽陽還有一年就面臨高考,在秋荷看來什麼事情也比不上我和孩子重要呀。秋荷說:「再過幾個月,我們的新房就要交付使用了,面積也夠大。到那時,我一定要把爺爺奶奶一起接過來,和我們一起生活。不能老讓哥嫂照顧二老,我們早該擔起應盡的責任了」。
晚飯已經準備就緒,平日裡陽陽已經放學回到了家。可是今天不知怎麼了,晚了近一個鐘頭還沒回來。秋荷給她打了幾個電話,全都是無法接通。看得出來秋荷心裡很著急。電話響了,秋荷趕忙拿起電話,聽了電話的內容,只看秋荷拿著電話的手在不停地顫抖,臉色發白,整個人都站不穩了,我趕赴忙問:「是陽陽嗎?怎麼啦?發生什麼事啦?」稍傾秋荷故作鎮定地說:「媽媽,你在家等著,我有事出去一下」。說著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我預感到出什麼事了,全身無力的癱坐在沙發上,很久沒回過神。
秋荷一出門就迫不及待的給楊君打了電話說:「楊君快上醫院去,楊陽在校門口被車撞倒,現在已經送進了醫院」……楊君已經得到消息,正在趕往去醫院的路上。他在情急之中還沒忘記安慰秋荷:「秋荷,千萬要冷靜,孩子不會有什麼事的」。「你也別急,開車慢著點」。秋荷強作鎮靜的叮囑著楊君。
秋荷和楊君幾乎同時來到的醫院,交警還有陽陽的校長、班主任都已經等在了那裡。看到所有人一臉的沉重,秋荷的雙腿一步也邁不動,身體發顫,癱坐在椅子上。無聲的淚水,如泉水湧出。醫生把楊君領到辦公室,明確的告訴了陽陽的傷情;「患者因腦部、胸部遭到重創,全身還有多處骨折。她的傷情很嚴重,必須馬上手術」。「醫生,請告訴我,嚴重到什麼程度」?「患者的腦部和胸部有大量的淤血,必須盡快手術,請家屬做好心理準備」。「有一線的希望,也要做萬分的努力。我求你們了救救我的女兒吧,求你們了」。秋荷再也堅強不起來,支持不住昏過去了。
不知多久秋荷才醒來,從來到醫院,還沒見到陽陽。秋荷哭著說:「我的女兒,我的陽陽怎麼了?讓我看看我的孩子,我的寶貝」。我已聲嘶力竭、淚如狂雨。秋荷發瘋似的哭著、喊著。楊君用力按著了秋荷:「秋荷,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說。孩子不會有事的,醫生正在給她做手術。你這樣只會耽誤搶救孩子的,你明白嗎?我們任誰都非常愛陽陽,誰都不想看她受傷。驗血結果一出來,我馬上就去給孩子輸血。有爸爸在,女兒一定會沒事的,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當我趕到醫院時,看到每個人的表情都是很沉重,秋荷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看到我來了心疼地說:「媽,您怎麼來了」?還沒等我回話,思琦接過話茬:「你不想想,什麼事情能瞞得了媽媽。接完楊君的電話,我就去你家,媽媽從我的表情上猜的,非讓我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沒辦法,我只好如實說了。」。我坐在秋荷旁邊,撫摸著她的頭說:「孩子,別難過了,陽陽不會有事的,我們的孩子不會有事的」。
秋荷哭著說:「出門時還興高采烈的陽陽,像一隻小鹿歡蹦亂跳的,怎麼竟會,孩子怎麼被撞的?是誰撞的?肇事者抓到了沒有」?思琦氣憤的道:「當場就被抓到了,酒後駕駛。中午已經喝了許多酒,晚上還趕著去赴宴。拿生命當兒戲,真沒道德、沒人性」。
秋荷哭著非要去手術室外面等她的女兒,她要在第一時間看到陽陽。我在心裡禱告著:「陽陽堅持住,孩子別放棄,千萬別放棄」。來到走廊,就聽見楊君大喊著:「怎麼還沒找到血源?偌大的國家,十三億人口怎麼就沒有救我女兒的一點血漿嗎」?秋荷急得大吼道;「你是不是急糊塗了,為什麼不用你的血?你是孩子的爸爸,你的血就能救孩子呀」。楊君聽秋荷這麼一說,一把抱住秋荷放聲大哭:「我何嘗不想救她呀,我救不了孩子,我的血救不了咱們的孩子呀」。所有的人都懵了,所有的人都傻了。一位醫生走過來用輕蔑的目光看著秋荷說:「從醫學的角度講,父母親有一方是O型血,孩子就不可能是AB型血。也就是說陽陽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因為他們的血型不符」。秋荷如五雷轟頂,懵了。
秋荷一定是被醫生那輕蔑的目光給激怒了:「不管她身上流的是誰的血,她都是我們的女兒。她雖不是我們生的,但她是我們養的,她永遠都是我們的孩子」。秋荷的咆哮,使這位醫生認識到了自己目光中的錯誤:「請別著急,我們已經發出求」。話音還沒落,一位護士飛快的跑來說:「找到血源了,本市一位志願者,她正趕往這裡,很快就會到的」。
沒一會,就看見一位三十不到的女士急匆匆的趕來。她徑直快步走到醫生辦公室,自我介紹;「我是自願者馮梓慧,一接到電話就來了,希望沒來晚」。醫生們立刻把她請到無菌室,繼續手術。所有的人都覺得孩子有救了,因為陽陽的救星來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馮梓慧從無菌室走出來了。我走上前去握著她的手說:「謝謝你了孩子,感謝你救了我的外孫女,好人會有好報的」。說話間我的眼淚象斷了線的珠子落下來,秋荷感動一個勁地說:「謝謝,謝謝你!」。馮梓慧返來安慰我們:「別太難過,孩子會好起來的。你們一定要保重身體,孩子還需要你們照顧呢。我得先走了,如果有需要醫生會給我打電話的,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趕到」。
救護車的尖叫聲撕扯著我們每個人的心,原來是深圳血液中心給陽陽送來了血漿。還有許多從網上得知陽陽急需血液救命的網友,紛紛趕了過來為陽陽獻血。他們的行為,如冬日暖陽,溫暖著我們大家為陽陽揪著的心,他們的行為感動著所有人的心。
楊君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不說一句話,兩眼死死的盯著手術室的門期盼著女兒盡快的,成功的完成手術。我最瞭解他,他很愛陽陽,勝過愛他自己。莫說陽陽是他的掌上明珠,陽陽對他來說比他的生命更重要啊。許春風一直陪在楊君的身邊,也沒有任何語言。每個人都在煎熬中,期待著,期待著奇跡能夠出現。
將近六個小時,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我們每個人的心都懸吊在嗓子眼,從醫生緊鎖的眉頭就看出了不祥。主治醫生沉痛的搖了下頭:「所有臟器創傷太過嚴重,我們已經盡力了」。就聽楊君大叫一聲:「不,不,這絕不可能。我的女兒她還太小,她還沒有真正的享受過生活呢。你們不知道她有多聰明,她有多乖,她有多麼的善解人意,她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啊」。楊君哭的聲嘶力竭,天崩地裂。
醫生的話還沒落音,我和秋荷幾乎同時昏厥,我們母女倆同時被送進了急救室。此時,已是凌晨。本不想把這件事情告訴羅茜,因為她正在等產,可思奇看到我和秋荷都悲傷過度,只打電話給瞿秋實:「秋實,我是思琦姐。別讓羅茜聽到我們說的話,陽陽出來車禍,已經不在了。你馬上來醫院,千萬別告訴羅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