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情來世緣 正文 第十一章
    此時的楊君不願離開女兒半步,他要把這幾年欠女兒的愛全部補回來。菊香的目光始終盯著楊君,楊君一起身她就上前拉住,無奈楊君只好合衣躺在女兒的身邊。看著這可憐的孩子。心想:「女兒呀,你不該來到這個世界這麼早,你來的太快了。爸爸沒有準備,爸爸還沒來的及準備呀。如果你能多給我點時間,讓我做好當爸爸的準備,我想,你一定會很幸福,很快樂的」。可能這幾天太疲勞的緣故,楊君想著想著迷迷糊糊就睡著了。朦朧中直覺得有人摸頭,慢慢的睜開眼。原來是菊香,嘴裡還喃喃自語著:「回來了,回來了,能生兒子了」。多麼可悲呀,就連她自己也把自己當成生育工具了。

    楊君的父親起床很早,並且已經做好了早飯。就聽他在院子裡喊到:「君,帶孩子出來吃飯吧,我去集市買點肉」。楊君慌忙起身,叫住父親:「爸我和你一起去,帶著菊香和孩子,該給她們買幾件衣服了」。父親沒說什麼,回身進了廚房盛飯去了。這時楊君的女兒也醒了,給菊香和女兒洗完臉。父親已經把飯菜端上了,楊君的母親還在躺著,可能想叫兒子去叫她,但是倔強的楊君就是不肯定去叫。楊君把菊香拉過來坐下,她可能很久沒和家人一起吃過飯了。兩眼四處亂看,也不敢拿碗筷。楊君拿起筷子送到她手裡說:「菊香姐,把碗端起來,吃飯吧。吃完飯咱們去買新衣服」。她這才端起碗,狼吞虎嚥的吃著。

    吃過飯,楊君用板車拉著菊香母女倆,父親跟在後面。剛出村子,父親就接過了板車。不知怎麼了,分別了五年的父子,居然就沒話可說。這個時候,楊君不知該怎麼說,也不知說什麼好。快到集市的時候,還是楊君的父親打開了尷尬的局面:「過去的事就不提了,以後該怎麼辦,你說了算」。說的多輕鬆啊,過去的一切能像翻書一樣,說翻就能翻過去嗎?菊香還能回到從前嗎?停頓了一會父親接著又問:「你在外面過的咋樣」?誰不想要父母的關心呀,整整五年了,第一次聽到爸關心的話語。楊君哽咽著回答:「過的還好」。其實,楊君沒有一天不埋願爹娘,也沒有一天不在牽掛著爹娘。父親緊接著又問楊君:「她們娘倆你打算怎麼安排」?停頓了片刻楊君說:「我想先給菊香治病,孩子也該上學了,過兩天就把她們接走」。

    說話間來到集市,楊君掏出兩百元錢給父親去買菜,楊君則帶著她們娘倆在一家小商店買衣服。山裡交通不便,貨物也不齊全,沒有太多的選擇,楊君給菊香和孩子挑了身還算合體的衣服,菊香顯得很高興。但是,楊君的女兒卻沒有像別的小孩,穿上新衣後的喜悅勁。她面無表情,瞪著一雙大眼,四處張望。楊君看著女兒心猛的一揪:但願我的女兒幼小的心靈,不要留下童年的陰影。這時,楊君的父親也買好了菜,於是他們拉著扳車開始往回趕。

    這兩天楊君走到那兒,菊香和孩子就跟到那兒。她們視線一刻也不離開楊君,好像只有楊君的存在她們母女才有可能安全。責任心迫使楊君抓緊時間辦理菊香和孩子回城的手續。楊君和菊香雖然沒有辦理結婚手續,但是,有了孩子已經成為事實婚姻。手續的辦理也不是太難,一周後全部辦齊。

    楊君帶著菊香和孩子來到水生家:「嬸子在家嗎」?剛進院子楊君就大聲喊著。聽見聲音,水生媽忙從屋裡出來,「是君來了呀,我就知道你會來。快來坐,喝口水」。水生媽說著就去到水。楊君趕忙拉住她說:「嬸子,別忙了,我是來告訴你,水生兄弟在我那兒呢。你老不用掛念,他很好」。水生媽滿臉笑容的說:「我都知道了,他電話打到村委會,是村長告訴我的。他說你開了一家大公司,可風光了」。楊君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那裡像他說的那樣」。水生媽上前拉著楊君的手說:「好啊,還是有學問好啊。水生在你那兒我就放心了,跟你幹不會錯的」。

    水生媽從楊君的懷裡接過孩子問道:「她們娘倆的事情都辦好了嗎?給孩子取的啥名呀」?「都辦好了,她叫楊陽,太陽的陽」。「這名好聽,你準備什麼時候走呢」?「明天就走」。「這麼急著走,不多待幾天了,回來一趟不容易」。「不了,菊香的病要抓緊治,楊陽也得去上學了」。「唉,也好,早點回去把菊香的病看看,她們娘倆真是太可憐了」。說話間水生媽好像忽然想什麼似的,但欲言又止。於是,楊君便問道:「嬸子,有什麼事情你儘管說」。水生媽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君啊,還記得後莊你嬸子家的三胖吧,他也想去你的公司幹活。不好意思跟你說。這不,就托我賣這張老臉」。楊君隨口就答應了:「那好呀,你去告訴他,明天九點半的火車。要趕到城裡天不亮就得起來」。水生媽連忙把孩子放下起身就要去告訴三胖。楊君趕忙拉住水生媽說:「嬸子,別忙走。我還有話要說」。水生媽不好意思地笑著說:「哈,哈!看我是不是老糊塗了,君啊快說,找我有什麼事」?楊君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張紙條說:「嬸子,我走後,家裡的倆位老人就拜託您了。帶著她們娘倆,以後想回來也不太方便。這上面是我的電話,家裡有什麼事,就請您老給我打電話」。水生媽點點頭說:「君啊,你帶著她們娘倆就放心走吧,有什麼事我會通知你們的」。

    從水生家回來,楊君來到父母親的房間。他們都老了很多,要比實際年齡顯得大的多。無論他們種下什麼因,結出什麼果,但思念兒子的痛苦,從他們那滿頭的白髮和爬滿鄒紋的臉上就能看得出。楊君拿出一張銀行卡,遞到父親手裡說:「爸媽,這裡有十萬塊錢。你們收好了,我回去就給哥打電話。這老屋住著很危險,讓哥回來把老屋扒掉重新蓋」。還沒等楊君把話說完,楊君的母親就沒好氣的大喊:「蓋新房,蓋了給誰住呀。連個孫子都沒有,蓋再多的新房有什麼用」。她話中帶刺,像一根根剛針刺紮著楊君的心:「我是你們的兒子,理應孝順你們。但,決不是你們用來傳宗接代的工具」。說完楊君轉身離開了父母的房間。

    剛出房門,迎面和菊香撞了個滿懷。她和孩子不敢走進房間,就站在門外等著、聽著,滿臉驚恐的表情。楊君真的接受不了媽的這種態度,精神快要崩潰。更何況一個沒文化的山村女人呢,難怪她會瘋。楊君的父親也跟著走出來,手裡拿著那張銀行卡說:「君,別跟你媽一般見識,她老了。這錢你拿回,菊香要治病,楊陽要上學,你的擔子不輕呀」。父親的一句話說得楊君心裡暖暖的,還是父親知道體貼人,楊君感受到少許的溫暖。父親那蒼老的爬滿鄒紋的臉上透著慈祥,可就是太懦弱。楊君媽說什麼他從不敢反對,這就是父親的性格。楊君沒接銀行卡,反而又從身上掏出一千快錢給父親說:「這些你都拿著,回的匆忙,沒給你們買禮物。帶著媽去趟城裡,喜歡啥就買吧,你們二老這輩子也不容易」。

    楊君父親的鼻翼煽動著,拿著錢和銀行卡的手有些顫抖。看的出他在強忍著淚水。他剛轉身要走卻又轉了回來,臉上已掛滿淚水:「我活著的時候,還能看見菊香像個正常人一樣疼我的陽陽嗎?她可是陽陽的親媽呀」。這時候的楊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住父親失聲痛哭起來。老人拍著楊君的背說:「孩子,哭吧,別悶在心裡。痛痛快快的哭吧孩子」。楊君趴在父親的懷裡像個孩子哭了個夠,心裡通暢了許多。父親拉著楊君的手說:「爹娘欠下的孽債,你也得還呀,可別讓我們背著一身的孽債走呀」。面對這樣的老父親,楊君還有什麼話好說呢。他掏出紙巾擦著父親那老淚縱橫的臉說:「爸,菊香的病一定能治好,你和媽要保重身體」。

    其實楊君心裡清楚:擺在他面前的問題還很多,他自己的心裡也沒譜。但是,這些都是他的責任。看看眼前的菊香和陽陽,想想傷心欲絕的秋荷。她還躺在醫院裡,現在怎麼樣了?羅茜能勸解開導了她嗎?楊君的思緒很亂,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幾次掏出手機,想打電話。可該給誰打?打了又說什麼?他開始恨起自己,恨自己無能。讓倆個深愛自己的女人,受到無法彌補的傷害。這到底是為什麼呀?可不管怎麼樣,都得打起精神。楊君自己勸著自己,腳下的路還很長,肩上的擔子還很重。就是刀山也得上,就是火海也得跳。因為,他是男人。

    女兒陽陽睡的很香,她已經接受楊君了,有時也會叫一聲爸爸。菊香睡的也很安靜,臉上少了許多恐懼。當楊君起身想收拾東西時,就聽外面有人說:「大叔,怎麼起的那麼早」?是三胖的聲音,原來父親也是一夜沒睡呀。三胖大包小包的,連鋪蓋卷都帶來了。看他憨憨的站在那兒,楊君對他說:「你怎麼不把你家那幾畝田也帶上呀,還怕我會凍著你嗎?帶幾件換洗的衣服就可以了,改天讓我爸把你這些寶貝送回去」。「不用了,夠麻煩你的了。這些我帶回去就行了」。原來三胖媽也來了,就站在院子外面。「嬸子,你怎麼也來了」?「我就是想送送你們」。

    三胖用板車拉著菊香和陽陽,楊君和父親走在後面。三胖的母親不停的囑咐著兒子:「去了那邊,一定要聽你君哥的話。手腳要勤快,別光傻吃不幹活。天涼了,你可要多穿衣服,可別凍著」。真是兒行千里母擔憂呀。到村口了,楊君對三胖媽說:「嬸子,別送了,回去吧。耽誤了去城裡的班車,就會誤了火車。三胖跟著我你老就放心吧」。這時候楊君多麼想自己的母親也能來送送他呀。回頭朝家的方向看了一眼,隱約看到一個人站在自家的院子外面。是媽,是媽媽。楊君真想跑回去抱住媽媽,可兩條腿怎麼也邁不動。想想回來的這些天自己沒有給媽媽一點好臉色,感覺心裡有些失落,不管怎麼樣,她也是養育自己的母親啊!想到此心中的怨恨似乎減輕了許多。於是,楊君對著母親大聲的喊道:「媽媽,保重,兒子會回來的,我一定回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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