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尼總算開完會了!丹那迪恩心想,喬尼可以換他一會兒啦。
在指揮室,他問丹那迪恩,"愛丁堡方面有沒有新情況?"
丹那迪恩搖搖頭。
喬尼抓起面罩和飛行服,"那我去找斯道麥朗!"
他還沒走幾步,就和斯道麥朗撞了個滿懷。
"你哪兒去了?"喬尼叫道,"我到處呼你!"
斯道麥朗把他推到一個別人聽不到的旯旮裡,"我一直在打仗!"喬尼看看他:他明顯地瘦了,眼睛凹了進去,白圍巾髒透了,衣服上滿是汗跡油污,肩頭上還有一處槍傷。
"斯道麥朗,我給那些地方都發了呼叫!你肯定戴著耳機,人們肯定看到了你!"這似乎都不是喬尼想說的話。
"是麥克埃德姆,喬尼,他不讓我回話。只要一看到有人,他立刻讓人家裝出沒看見我們的樣子。我告訴你肯定急壞了,可他說,不會,不會,不要回話!對不起,喬尼。"
喬尼忍一忍,說:"還是從頭說起吧,你到底把我同小灰人談話錄像交上去了沒有?"
斯道麥朗一下子坐在一隻火yao箱上,他左右看了看,斷定沒人,這才說:"我黎明時到那裡,直接去了麥克埃德姆的臥室,聽說是你派來的,他立刻把錄像放了一遍,然後叫上那名德國人,攔了六名警衛,搶了滿滿一籃子星系銀行單據,命令他辦公室的姑娘不可走漏任何風聲,我們就這樣起飛了。他等於綁架了我!"
"我們到每一處戰場尋找軍官。他帶了一張國籍名單,每一個國籍都要找到三、五個人。喬尼,那六個法國警衛都是草包!我又要管飛又要管打。可我總算也休息了一會兒。每次我們都不空手……你知道他和那個德國人的塞庫洛語都講得挺棒嗎?我真佩服他們學得那麼苦!……他們一開始審問,我就能小睡一會兒。然後我們把俘虜帶上飛機,手腳捆好……銀行的警衛便持槍在旁邊看著……很快又到另一處戰場去……"
"他都審問了些什麼?"
"噢,這我不清楚,他並不拷問。有時候他給他們發一把星系銀行單據。他們開始交談。"
喬尼歪著腦袋看看那架飛機,還真有銀行警衛,都穿著灰制服。可他們並沒有看管那些俘虜,而是往下卸箱子,幾個中國人推來幾輛礦車,急急地往車上放箱子,推起就走,"我沒看見俘虜在哪兒。"喬尼說。
"噢,你看,"斯道麥朗說,"我們又回到盧森堡取了幾隻箱子,他呢,又叫了幾名銀行警衛,這回兒都是些德國人,一同飛往維多利亞礦區。他同我們在那裡的俘虜交談了半天,我休息得真不賴。隨後,我們拋下俘虜到這兒。就這麼簡單。"
遠不止這麼簡單,喬尼心想。他讓斯道麥朗去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他去找銀行家。
麥克埃德姆,矮小而結實,黑鬍鬚零星地變灰了,正在那裡指東指西,把人們忙得團團轉。看見喬尼,他猛地站住了,然後用力握手,又轉身招呼另一個人過來。
"我想你不會認識拜倫·凡·羅斯的,"麥克埃德姆說,"地球銀行的另一名成員。"
這個德國人塊頭很大,同喬尼一般高,卻比喬尼胖。他真誠坦率,紅臉膛,"沒錯。可我很高興認識你。"他洪亮地招呼道,猛地擁抱了喬尼。
麥克埃德姆走了,德國人抱著一隻大箱子緊緊地跟在其後。
喬尼聽說過這個德國人。雖然他後來靠奶牛廠和其他食品行當發了家,他祖上在塞庫洛入侵前是歐洲最大的銀行家,控制歐洲的銀行界達四、五個世紀,他看上去也很能幹。
海軍航空戰鬥機上的最後一件行李也被他們拖走了,喬尼猜不透他們要幹什麼。
裡面,一些中國人和銀行警衛在程萬的指揮下,用大塊的礦用油布把整個塔簷蓋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到發射台。另外一些中國人把礦用電纜捆到一起,在上面也搭上油布。他們把發射台和各種裝置都隱蔽起來了。
麥克埃德姆正在和安格斯談話,喬尼走過來,雖然他們都朝他微笑,但麥克埃德姆草草打住了,談話只說,"以後談,以後談。"
喬尼仰起頭看看天空。即使最糟的情況發生了,他也要挺住,為了明天,他決心背水一戰。
他進屋換上不太顯眼的衣服。他們的時間不多了,然而時間,你越是需要它,它溜得越快。
最後的對峙,背水一戰,就在眼前。
銀行會議的最後時刻來臨了。
五天過去了。
小會計室已佈置停當,喬尼獨自坐在裡面。
他早已認定這一仗將比以往任何一場戰鬥都要激烈很多。
羅伯特爵士進來了,在喬尼旁邊坐下,嘴裡還在念叨。雖然小灰人暗示說主要是他和他們之間的事兒,但這位蘇格蘭老將清醒地知道戰刀和斧頭是打不贏這場仗的,他覺得這事應當完全交給專家處理。他一心為愛丁堡擔憂,他們倒是有吃有喝的了,但岩石隨時都會坍下來,誰知道這會兒怎麼樣?
德來斯·格勞頓和勞若茲爵士進來了。屋中央放了一張四人坐的桌子,他們倆各自撿了一邊坐下了。他們身穿整潔的灰西裝,把滿懷的文件夾、文書放到桌上。那神態,同飢餓的鯊魚一模一樣。
喬尼和羅伯特爵士誰也沒同他們打招呼。
"你今天早上不大高興。"勞若茲勳爵說。
"我們都是舞刀弄槍的人,同出出進進的錢商來往不多。"羅伯特爵士突然用英語說。
這一來,兩個小灰人趕快拿出語碼翻譯器。
"我們剛才進來的時候,"德來斯·格勞頓說道,"注意到五、六十名士兵,身穿白衣紅褲,守在散兵壕裡。"
"儀仗隊員。"羅伯特爵士說。
"他們都荷槍實彈,"德來斯說,"為首的龐然大物更像是強盜,不像儀仗隊指揮。"
"但願伊萬上校不會聽到你的話。"羅伯特爵士說。
"你們要明白,"德來斯·格勞頓說,"如果你們謀殺我們或其他哪位代表,你們就會被宣判為非法政府!人們知道我們在哪兒,五、六隻戰艦就會駛來把你們搗成碎片。"
"與戰艦斗比與幾片紙斗要痛快多了,"羅伯特爵士說著,同時指了指那堆文件,"我們嚴陣以待,一旦時機成熟,我們將一如既往地血戰到底!"
勞若茲勳爵轉向喬尼,"你們為什麼如此敵視我們,喬尼勳爵?我向你保證我們私下裡對你懷有深厚的友情。我們非常喜愛你,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話。"他那副樣子還真挺誠懇。"但是你們說了,生意就是生意,買賣就是買賣,對吧?"
"我很高興,你總算聽懂了。錢就是一切,一切東西和才能都是可售的。這便是我們這一行的奠基石,首要原則,銀行業的靈魂。"
"應該說賺錢才是。"喬尼道。
"啊,那當然,賺錢也是。"勞若茲勳爵說,"只要是正當的錢就要賺。相信我,銀行業的靈魂——"
"頭一次聽說銀行業還有靈魂,真叫人高興。這我以前可沒發現哪。"喬尼打斷他的話說。
"天哪,"勞若茲勳爵說,"你在說反話。"
"對好人有損的東西都沒有靈魂,"喬尼說,"這些東西包括銀行、商業和政府;除非它們是專為人民而設,除非它們是為普通人的需要而設!"
勞若茲勳爵仔細地打量著他,他想了想,喬尼勳爵的話有那麼一點兒……他想不下去了,他是銀行家,想不來這些。
"說真的,"勞若茲勳爵說,"你是個與眾不同的年輕人。或許等再過幾年,你就會明白……"
麥克埃德姆和拜倫·凡·羅斯的到來打斷了他的話,羅伯特爵士也鬆了一口氣。
"誰是個與眾不同的年輕人?"拜倫·凡·羅斯問,"喬尼?他的確是的。上帝保佑!你們來得挺早。"他掃了一眼德來斯·格勞頓和勞若茲勳爵,"從未聽說過有誰這麼急不可待地搾取利潤!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