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翠和徐向元轉入地下交往。話是這麼說,但交往的具體方式,卻還沒有。倪翠缺乏急智,想不出什麼辦法;徐向元生怕破壞倪翠的安排,更是不敢輕舉妄動。於是,二人就只得繼續徐向元歸來之前的那種辦法:發短信。
不過,此前一個在校園一個在外地,短信聯絡還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此時兩人都在校園,再發短信,就有點堅持不下去了。倪翠瞅了個沒人的空檔,率先就打起了電話:「喂,你那邊方不方便?」徐向元接了,說:「我這邊的同學都不認識楊叔,沒什麼不方便的。關鍵是你那邊。」倪翠就說:「我好想你。」徐向元說:「我也是。我恨不得……」倪翠說:「委屈你了……糟糕,有人來了。」一下就關了電話。
由短信到通話,能夠聽到聲音了,是不是心裡會好受些呢?不是。反而更難受了。此路不通,越走就越是難受。嘗了甜頭,就更加心癢難耐。於是,倪翠就不斷打電話給徐向元。最後達到什麼地步?達到了不分時間地點場合,都打電話的地步。
有一次,還在陪楊父散步的時候,倪翠就撥打了徐向元的電話。當然,倪翠一個字也沒說。就聽徐向元在那邊說。過了一會兒,倪翠說:「怪了,怎麼沒人接呢?」然後關了手機。
……
不會被發現嗎?從字面上看,不會。就比如倪翠當著楊父的面打的這個電話。但是,倪翠是人,人是有神情的。就算一時表情正常,次數多了,旁人也必定能夠感覺出倪翠心有旁騖。
倪翠寢室的姐妹們就先後感覺到了異常。不過,這些姐妹所關心的人和事物太多,遠不止倪翠一人。感覺到了異常,無非就是私底下偶爾議論幾句而已。
楊先就不同了。楊先全副心思都放在倪翠身上,很容易就能察覺倪翠的反常舉動。不過,楊先同時還是倪、徐交往的知情者。楊先知道倪翠的反常是為了什麼。所以,倪翠的反常,在楊先的心裡就是正常。
既特別在乎倪翠,又覺得倪翠反常的人,就只有楊父了。楊父一開始,忍了。多忍幾次,就有點忍不下去了。楊父就去提醒楊先。楊父說的是:「你小子有空多陪陪倪翠。你不陪,別人會搶著陪。到時候人跑了,後悔藥都沒得吃。」楊先就說:「爸你放心。倪翠不是三心二意的人。」楊父說:「那你就該問問倪翠的家裡是不是遇到什麼為難事兒了。關心一下,也是應該的。」於是,楊先得知,倪翠的反常被父親察覺了。
……
某個中午,楊先就去找徐向元。徐向元認識楊先,但卻沒有什麼交情。見到楊先來找,就猜到倪翠那邊有可能引起了楊父的懷疑,估計楊先是來警告自己的。徐向元就懷滿歉意地接待了楊先。可楊先並不與徐向元多說,而是把楊先叫出了寢室。
叫出寢室,徐向元想,一般有兩種情況。一是不方便當著同學的面說話,二是想打架。楊先的體格比較單薄,人也長得一副書生樣兒。徐向元則身體壯實,五大三粗,很是陽剛。因而前一種情況的可能性大些。
不過,徐向元並沒有料中。楊先叫徐向元出寢室之後,就一直走路,沒有停步。不一會兒,就到了倪翠寢室所在的二號樓前了。楊先就喊倪翠。楊先和倪翠的情侶雖然是假的,但卻是明面上合理合法的。因而可以這樣光明正大地叫喊。
倪翠聽見喊聲,看了一眼,見徐向元也在。心裡想,莫非楊先想要了斷這段恩怨。倪翠認為,這段恩怨主要在於楊父,與楊先沒有什麼關係。倪翠拿楊父當爸爸,主要原因還在自己。
滿心迷惑的倪翠下來之後,楊先說:「走,我們到小樹林那邊去散步。」
鍋爐房旁邊有個小樹林,游泳池旁邊也有個小樹林。前者人跡罕至,作為情侶常去的聖地;後者時常有人經過,作為扔垃圾的方便之地。楊先帶去的,是前者。
沒想到,大中午的,小樹林裡居然有人。碰見了兩對。是其它年級的,不認識。那兩對看見楊、徐、倪三人同行,非常詫異。楊先走了幾步,說:「你們進去,我到邊上抽支煙。」然後就轉身了。其實楊先並不抽煙。
就這樣,在楊先的掩護下,徐向元和倪翠有了私會的機會。不過,早上是來不及的,傍晚倪翠是要陪楊父的;下晚自習之後的深夜,小樹林是有巡邏的。時間就只局限在中午。
……
這樣一來二去的,就接近五一節了。還記得五一節有什麼事兒嗎?對,徐向元的娃娃親陳巧心要跟別的男人結婚。實際上陳巧心已經跟那個男人結婚了,婚禮也辦過了。這次只不過是回鄉再辦一場婚禮。
有了這麼一出,陳巧心和徐向元的娃娃親約定,雙方父母都不再提起了。不過既然是娃娃親,陳徐兩家位置就比較近,來往也比較多。陳巧心雖然沒有跟徐向元好上,但也是自小玩到大的交情。所以陳巧心隆重邀請徐向元出席這場婚禮。擔心徐向元另有安排,陳巧心還提前到學校來過一趟。
這場婚禮,對徐向元意義有點重大。它不能證明娃娃親一開始就不存在,但是它可以證明徐向元從來就沒有欺騙過倪翠。五一節,徐向元本來就期望跟倪翠一塊兒過。有了這場婚禮,就更要一起過了。
倪翠也有這樣的共識。這會兒的倪翠,已經完全相信徐向元了。但徐向元的自我證實,實際上也是一種愛意的表示,讓倪翠不能拒絕。倪翠也不想拒絕。只不過,倪翠有什麼可以答應出席這場婚禮的表面理由呢?
五一節,最早是七日長假,現在已經縮短為三天。就這麼三天時間裡,楊父希望帶著倪翠回路縣市一趟。倪翠的母親則希望在家裡大殺一次蟑螂。倪翠留在本市、上路縣市都是正常的;倪翠表面上與徐向元無關,到徐向元的老家去出席不認識的人的婚禮,就有點不正常了。
為了讓倪翠名正言順地參加那場婚禮,楊先說,自己要參加那場婚禮。只要楊先去,作為女朋友的倪翠自然就可以去了。
楊先的表面理由,說的就是自己和徐向元是好朋友。楊父追問為什麼一定要參加好朋友娃娃親的婚禮,楊先拒絕作進一步的解釋,只是說「反正就是要去」。
……
楊父覺得很奇怪,覺得這裡面一定有什麼名堂。回顧楊先與倪翠的交往,楊父覺得不太對勁。倪翠對自己肯定是好的,但對楊先就有點不冷不熱了。最近,倪翠還經常魂不守舍。會不會是喜歡了除兒子以外的其他男人?
因此,楊父就說,要去大家都去。自己喜歡倪翠,想跟倪翠多呆一會兒。實際上楊父想要監視楊先。至少不能讓楊先向倪翠提出分手。
徐向元的家鄉很遠。前面說過,走高速公路要16個小時。因而出席婚禮,三天假期都會被消耗掉。倪春霞說:「既然蟑螂打不成了,那不如我也去湊個熱鬧。」倪翠說:「媽,都是年輕人,你去湊什麼熱鬧呀?」倪春霞說:「怎麼,長大了就不要媽了是不是?媽還不是從年輕時代長過來的。」
倪翠見倪春霞很難改變主意,就說:「媽,您不知道,洪國志也要去呢?」「少來這套!」倪春霞說,「我本來主意還沒拿定,衝你這麼說,我還非去不可了!你給我把洪國志回絕了。就算是你不回絕,他一見我,他就會自動消失。」
倪翠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投降了。就把自己和徐向元、楊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坦白交待了。倪春霞說:「說起來,關鍵就在那個楊老伯的身體。你早說,讓我去給他調理調理。保管他一個月之內身體完全康復,回去路縣市。」
倪翠說:「那這次……媽答應給我打掩護了?」倪春霞說:「誰叫我是你媽呢。哎,我就不明白了,張口就罵人的老頭怎麼就會像你老爸?你喜歡的那個徐向元,不會也是滿嘴髒話的吧?」
倪翠不答,問:「照表面上說,我的義父跟你可就是親家了。是不是讓他們先來咱家一趟呢?」倪春霞說:「拉倒吧,假的就用不著了。哦,對了,要去的人好像有點多。有幾個人了?」
倪翠說:「徐向元加上楊先父子、我們母女,五個了。」「這可不成啊。」倪春霞說,「你想想,楊先那邊是父子,我們這邊是母女,你就忍心讓徐向元一個人做計劃單列市?你還得拉一個女同學一塊兒去。」
「沒搞錯吧媽?」倪翠說,「我專門找個女同學陪徐向元說話?」倪春霞說:「怪不得那個楊老頭要罵你死丫頭呢,你果然是個死腦筋。表面上,你是做好事,找個女同學陪徐向元。到時候媽把那個女同學叫在一邊,你不就頂上去了嗎?」
「好倒是好。只不過,多一個人,要多花不少錢的。」倪翠說。倪春霞說:「這不是我的事。是你的事。你的事,你完全可以找你老爸。」
倪翠就去找洪國志。這次是直接聯繫的洪國志,而不是通過溫燕中轉。洪國志最先給出的車是那輛神行者。倪翠笑問:「你是想偷偷地跟在後面吧?」洪國志嘿嘿笑了幾聲,默認了。倪翠說:「你那輛途瑞,義父是見過的。只能給我。你開神行者跟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