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如此癡情的男子,我以為電視上才有。想不到今兒就碰上一位。」年輕女病人說。楊先趕忙申辯:「不、不、不,我不是癡情,我是感恩。她救了我爸的命,」說到這兒,楊先想了一下,自己如果未能及時注射疫苗的話,同樣也是有生命危險的,因而接著又說,「現在她還救了我的命。我這一輩子,都是報答不完的。」
女病人問:「哦?莫非她是武功高強的大俠?」楊先一臉的癡迷,點頭道:「她就是大俠。」女病人又說:「要報恩,最好的辦法就是以身相許。」楊先說:「以身相許,是對美女而言的。對男人不適合。更何況她心中已經有人了。我就不要給她添亂了。」
女病人問:「你說她這麼好,又是什麼樣的男子能夠配得上她呢?是本地的嗎?」楊先點了點頭。女病人又問:「叫什麼名字?說出來,說不定我認識。」楊先就說:「他叫徐向元。」「徐向元……」女病人想了想,說,「可惜不認識。」
這時,倪翠醒了。睜眼看了一下房間,問:「你們在說什麼?」女病人說:「我們沒說什麼。就隨便聊了兩句。」楊先站了起來,問:「倪翠,你要不要喝水或者其它什麼?」倪翠說:「什麼都不要。只要睡覺。」楊先就說:「那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我出去了。」
說實話,楊先挺願意跟女病人聊的。在此之前,楊先是沒有對倪翠產生過情愛的想法的。真的就只有報恩的想法。女病人的話,當然是亂點鴛鴦譜。楊先當然不能按照女病人的話胡來。不過,楊先覺得自己私下裡幻想一下,應該不會對倪翠造成什麼妨礙。
楊先這次出去,就比較老實了。倒在那架鋼絲床上,閉目想像。想像的內容,當然是自己和倪翠是戀人。不過,卻沒想多久。就幾分鐘時間,楊先就進入了夢鄉。楊先昨夜在高速公路上陪倪翠說話,同樣沒有得到休息,此時也疲倦了。
……
第二天上午,走廊上的楊先被護士叫醒,隨即歸還了行軍床和被褥。房間裡的倪翠還在呼呼大睡,溫燕的電話就打來了。電話吵醒了倪翠,倪翠就接了。溫燕說,派來的人已經到了。接著說了一個手機號碼。倪翠就撥打這個手機號碼。是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
不一會兒,人就到醫院來了。是兩個人。除了中年婦女,另外還有個年紀稍微小一點的女子。也許中年婦女職務較高,一直都是這位中年婦女在與倪翠接洽。
中年婦女並沒有立即帶走倪翠,而是到醫生辦公室瞭解情況。接下來對倪翠說,需要就地休息三天。倪翠不同意,但中年婦女顯得有點不通商量,並不與倪翠多說。
隨後,中年婦女讓楊先跟那名年紀稍小的女子返回學校。就留倪翠一個人在醫院。中年婦女自己,則在縣裡的酒店租了個房間住下。
倪翠這下嘗到了殘疾人的不方便了。真的是很受欺負的。不過,倪翠知道那個中年婦女是為了自己好,自己生氣是不應該的。
星期三的下午,徐向元打來了電話。當然是楊先回去之後,聯繫上了徐上元,告訴了倪翠的新號碼,徐向元這才能夠打來的。在電話裡,徐向元並沒有追問上次倪翠不理睬自己的原因,倪翠也沒有解釋。徐向元就一般性的關心了一下倪翠腳上的傷。倪翠也只是作了一般性的回答。關了電話之後,倪翠神采奕奕,顯得跟平時大不相同。同房間女病人問:「是男朋友打來的電話吧?」倪翠點頭,滿懷的喜悅洋溢在臉上。
……
星期三,倪翠可以下床行走了。醫生建議,不要急著行走,應該繼續臥床休息。倪翠想,反正沒什麼事,就遵照醫囑行事了。到了星期四下午,倪翠完全感覺不到絲毫不適了。就打電話通知那名中年婦女,強烈要求出院。於是,當晚倪翠住進縣裡的酒店。
星期五一早就往回趕。主要由那名中年婦女開車。在倪翠的一再要求下,替換開了兩小段路程。當日深夜,終於返回。住於鼎逸大廈二十八樓半。
就在這個深夜,倪翠給徐向元打了個電話。聊了一個多小時。雙方在電話中約定,今後如果再鬧什麼風波,一定要把心中的不滿或疑惑說出來,不再讓對方瞎猜。
這個時候,倪翠的心裡,非常渴望見到徐向元。不過,倪翠是個孝順的孩子。倪翠就給徐向元說,上個星期六,因為到路縣市,自己沒有回家。一次不見倪春霞,就相當於半個月沒見了。所以這個星期六一定要回家。見徐向元,一周可以有六天;見母親,一周就只有一天。所以請徐向元理解。
徐向元也同樣想見倪翠。沒見面的日子,算起來差不多兩周了。這不是普通的分離,而是差點分手。誤會消除之後,重聚是很有必要的。常言說小別勝新婚,指的僅是沒有鬧矛盾的分離。而鬧了矛盾之後,再重新聚首,就有點劫後重逢的意味了。
不過徐向元理解倪翠的孝順。推遲一天見面而已,能有多難呢?倪翠因為推遲一天,而請求徐向元的理解。別說徐向元真的能夠理解了,就算是不理解,在倪翠的軟語懇求之下,就算是冰山,也是要溶化的。
徐向元一口就答應了,並且還答應了週六雙方都不通電話。在這裡,徐向元隱瞞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再過一天,星期日一早,徐向元就要到外地實行,期限為半個月。週六不見面的話,就要拖到半個月之後了。
……
就這樣,週六一早,倪翠就回家了。愛情,當然是重要的。但親情,也不能說就不重要。倪翠是個重感情的人,珍重的不僅僅是愛情,還包括了親情。倪翠跟母親倪春霞就像往常那樣說一些平常的話,做一些平常的家務事,倪翠就感到其樂融融,幸福無邊了。
大白天,就這樣過了。傍晚看電視的時候,倪翠的手機響了。倪翠以為徐向元沒有忍住,掏出來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喂,請問是倪翠嗎?」「我是。你哪位?」「我是洪先生派駐路縣市的工作人員。向你通報一事。明天,患者楊老先生將接受腎移植手術。另外,楊老先生還想跟你說說話。你願意接聽嗎?」
「啊?這麼快啊,叫楊叔聽電話吧,」過了十幾秒,倪翠就大喊了一聲,「爸!」把倪春霞嚇了一大跳。倪春霞以為是洪國志打來的,就走到隔壁房間去了,自動迴避。
過了好一陣,倪翠打完了電話,就去找倪春霞解釋:「媽,剛才的電話……」倪春霞說:「你不用解釋。我說過,你應該認他。現在你認了,是聽我的話。我不會不高興的。」
倪翠說:「媽,剛才不是這個爸打來的,是我在外邊認的一個乾爸爸。」「啊?你這小妮子,自己的父親不肯認,還有心思另外認個義父?」倪春霞說。
兩下就解釋清楚了。不過,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倪翠就想順著話題多說兩句:「媽,我聽爸說,這回我說的是洪國志;他說你們當初離婚是因為外婆,是不是事實?」
倪春霞一時不答,倪翠也不催。轉了一圈,做了點事情之後,倪春霞才說:「小翠,你是想讓我跟洪國志復合嗎?」倪翠說:「媽太了不起了,真是知女莫若母啊。」
倪春霞說:「那我明確地告訴你,我跟洪國志,到現在為止,感情都沒有破裂,彼此都還愛著對方。就因為你外婆的性命,我們不能在一起。除非你外婆死而復生,否則我們不存在復合的可能。你以後就別操這個心了。」
「啊,原來你們還愛著對方啊,這可太讓我意外了,」倪翠又想了想,又說,「媽,你不覺得兩個大活人讓一個死人隔開了很沒意義嗎?倘若外婆復生,外婆的心願是什麼呢?我就不相信外婆會希望你們分開!」
「你說的這些,我,還有洪國志,我們兩人都曾經討論過,」倪春霞說,「如果你外婆活著,那當然好;問題就是她已經死了,不能復生了。我和洪國志,都無法面對對方。只要站在一起,就會聯想到你外婆的那條性命。唉,要說起來呢,洪國志當時所犯的也不是什麼大錯。可是錯誤雖小,卻後果嚴重。我和洪國志只有捨棄愛情,才能為這樣嚴重的後果買單。」
倪翠想了想,說:「舅舅什麼態度?舅舅責怪洪國志沒有?」倪春霞說:「當年自然責怪了。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就不怪了。我呢,你不要笑,當年我就沒有責怪。」
「我怎麼會笑呢,」倪翠說,「媽,你很偉大。不過我想,問題的根子,可能就在你和洪國志兩人的心裡。誰都不怪你們了,只是你們自個兒跟自個兒過不去。」
倪春霞說:「你說得對。但這件事,是跟我們的世界觀、是非觀、價值觀和道德觀聯繫在一起的。如果我們對自己和泥稀,我們就喪失了做人的原則,我們就變成了行屍走肉。那樣,我們還要愛情做什麼?」
倪翠說:「好了,媽,我說不過你。不過我還是不服的。我保留我自己的意見。」倪春霞說:「可以。經歷的事情多了,慢慢地你就會明白。我衷心祝願你今後不要遇到類似的事情。」
倪翠嗔道:「媽,你個烏鴉嘴,哇啦啦。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