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逸三人見七傷城暫時無恙就回到住處,看趙琦的佈置大概可以支撐到援軍到達,即使仍舊有些擔憂也沒有太重視。休息一晚,三人的精神好了許多,下樓到大堂去用膳,順便聽聽城中百姓對戰事的看法也是個不錯的主意。三人剛坐下不久,從外闖進一個人來,一陣風似的撲到君無逸身邊,激動地叫到:「公子,終於找到你了。」
「勁秋,你們怎麼來得這麼快?」君無逸眼中溢滿淺淺的笑。
「我們接到公子的消息就日夜兼程的趕來,好不容易才趁著天黑摸進了城。」勁秋看到公子無恙很是開心。
「好了,你也坐下來一起用膳吧。」君無逸阻止他再說下去,要知道這可是人多眼雜的地方,偷偷進了城,讓別人聽見還以為是奸細呢。
「哦,我還真是餓了。」勁秋坐下,此時才注意到同桌的兩個人,「原來是你帶走了公子啊,我說那天公子怎麼會一個人不帶就走了呢。」
「碰巧遇到。」暗十七微微一笑,這小子還真是無逸的跟屁蟲。
「唐啟明,我趙琦不殺你,誓不為人!」趙琦暴怒的聲音大得傳遍全城。
君無逸與暗十七對視一眼,心中暗道:「糟糕,趙琦中計了!」
「勁秋,你馬上召集風雲騎去城樓,我們先去看看。」君無逸果斷的下令。暗十七直接推著輪椅就向城門方向而去,他們實在沒有想到,只是一個早晨的功夫,趙琦就中了敵人的激將法,這下處境就更加不妙了。
從城牆上往下一看,九祈的軍隊明顯處於弱勢,被青冥軍一層層包圍起來,無論怎樣衝突,都難以脫險。君無逸當機立斷,大聲道:「我是三皇子君無逸,城中誰人主事,速來見我。」
城中守將是副將張青,他正自猶豫要不要領兵救援,就聽到君無逸的聲音傳來。三皇子無逸以殘疾之身官拜右相,胸有文韜武略,這些他都是聽說過的,相信此時也沒有人敢冒充九祈右相。在這關鍵時刻到來,不正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嗎?他急忙走上前道:「末將張青乃七傷城副將,暫理城中軍務,不知右相可有明證?」一見君無逸,光憑那份超凡的氣度,就釋去他微薄的疑心,但凡事謹慎些總是沒錯。
君無逸此時可沒有什麼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正感為難,一個聲音插進來:「這是公子的印信,你可看好了。」
原來是勁秋趕來,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裹拋給張青,有轉頭對君無逸道:「公子,還是我想得周到吧,一聽到說你在七傷城,就想到可能會用到這東西,就順便帶來了。」
君無逸無瑕理會他的邀功,對著張青道:「我們必須援救城下的將士,一旦趙琦身死,城下將士盡滅,只憑城中這點人馬根本擋不住青冥的進攻。張青聽令。」
「末將在。」張青確認了君無逸的身份,燃起了希望,自然樂意聽命行事。
「你率領城中一部分將士出城打開缺口,接應趙琦等回城,我會讓人助你一臂之力。」君無逸的氣勢讓人不自覺的忽略了他的孱弱,起不了一點反對的念頭。
「末將領命。」張青聽得還有人相助,欣然領命而去。
「風雲騎安在?」君無逸高聲喝問。
「風雲騎聽憑公子吩咐。」一百零八條人影快速閃現,跪地聽令。
「風雲騎負責打頭,給張青等開路,協助救援。」君無逸知道僅憑張青的隊伍,是很難打破重圍的,一個不好也會陷進去,只有憑借風雲騎的犀利才可能實現援救。
風雲騎聽令而去,動作乾脆利落,整齊劃一,而且個個身懷絕技,實在不可小覷。
趙琦身陷重圍,也不知殺了多少敵人,身上已經有多處掛綵,手中的大刀越加沉重。他知道今天很可能就是他喪身之日,只能抱著多殺一個是一個的念頭,不停地揮刀。一陣急促有力的馬蹄聲從包圍圈外傳來,身邊的士兵興奮地大喊:「是援軍!」
趙琦無瑕思考其他,這樣的機會豈能放過,振作精神大吼:「兄弟們,援軍來了,我們殺出去!」有了生的希望,已經疲憊不堪的將士們精神大振,大叫著向外衝去。人在絕望時能夠爆發出幾倍於平時的力量,而在絕望之後看到希望,則更能激發他們的鬥志。
風雲騎如同一併削鐵如泥的尖刀直插重圍,阻攔的士兵彷彿破碎的琉璃,四分五裂,卻絲毫沒有延緩風雲騎的腳步。這才是真正的戰場殺神,沒有絲毫的遲疑,一往無前,斬殺面前一切的阻礙,直看得其他的將士心驚膽戰。風雲騎第一次向世人展示了他們的絕世風采,凡是參加過那場戰役的將士無不畏懼風雲騎的名頭,滔天的殺氣已經震懾了眾將士的靈魂,一想起來就忍不住膽寒。
有了風雲騎的幫助,包圍圈被分割成兩半,趙琦等人終於與張青等會合一處,風雲騎轉身,又回頭向城門方向殺去,青冥將士雖多,卻都不是對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煮熟的鴨子飛了。
衝出重圍,風雲騎又擔負起斷後的責任,城牆上剩餘的兵將也在君無逸的指揮下配合掩護,所有人都安全的進入城中。風雲騎一入城就一言不發的立在君無逸身後,趙琦開始不知風雲騎是誰派來的援兵,此時一看就明白了,詢問的看向張青,張青趕忙告訴他:「是右相。」
趙琦心中大驚,一向很少人得見的右相竟然來到了七傷城中,還在這最關鍵的時刻力挽狂瀾。他趕緊壓下心頭的震驚,上前行禮:「末將趙琦拜見右相。」
君無逸看了看滿臉血污的趙琦,年近不惑,身軀雄壯,是個正直的軍人,眼中的傲氣卻是怎麼都藏不住。君無逸許久沒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直看得趙琦心裡沒底,想不到這個文弱的右相氣勢竟然如此迫人。
良久,君無逸方沉聲喝問:「趙琦,你可知罪?你身為一方城守,身負國家安危,竟然為一己之怒亂自出兵,你可知七傷城關係著整個九祈的存亡?明知必敗而戰之,是為不智;置國家安危於不顧,是為不忠,如此行事,該當何罪?」
「末將有罪,甘願領罰。」趙琦也知道自己今天實在太魯莽了,要不是右相剛好來救,後果不堪設想,所以這個處罰他領的心服口服。
「如今非常時刻,處罰先記下,戰後實行。還有你們,主將行事有差,為何不勸阻?」君無逸此時表現出來的完全符合一個上位者的要求,深邃的眼眸盯住其他將士。
眾將士齊齊跪地請罪:「吾等有罪,請右相責罰。」既然身為主將的趙琦心甘情願的認了錯,他們當然也逃不過去。
「還不是唐啟明那老兒欺人太甚嘛,我們怎麼能夠做縮頭烏龜?」一個五大三粗的偏將小聲嘀咕,其他幾個將領心中大概也是這麼想的,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你們不願意做縮頭烏龜,這很好啊?可是逞英雄,也要有英雄的行事作風,戰場上唯有勝利者方可稱雄。而你們,不是英雄,只是莽漢。英雄要有勇有謀,徒逞一時血性,不過是魯莽之徒所為,是成不了大事的。」君無逸教訓人還真有一套,那些不服氣的將領低下了頭,思考君無逸所說的話。
君無逸沒有給他們仔細思考的時間,繼續訓道:「不能忍一時之氣的人,是當不得大任的,就像你們今天,七傷城如此重要的位置,因為你們的莽撞,差一點就落入青冥的手中,想一想,七傷城一破,還有什麼可以擋住青冥的進攻,到時九祈的百姓就要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這是多大的錯誤,可惜你們還不自知,你們的志向是保家衛國,可你們保的是誰的家,衛的又是哪個的國?你們要記住,你們不只是代表自己,還是九祈的衛士,就要從九祈的利益出發,由不得你們胡亂行事。我處罰你們,不是為了追究你們過去的錯誤,而是要你們記住,以後再也不要犯同樣的錯誤。」
聽了君無逸的話,大多將領都露出慚愧之色,要是君無逸不說,他們還不知自己肩上擔著如此重要的責任,今天的魯莽實在不該。
「右相,俺服了,今天俺犯了錯,甘願領罰。」剛才說話的將領主動承認錯誤。
君無逸心中微笑,這倒是一個直率的將領,有話就說,有錯就改。
暗十七一直站在君無逸背後微笑的看著,原來無逸也可以這麼有威嚴,看他訓人,也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淡漠的、高潔的、害羞的、絕望的、親切的、平和的、威嚴的……各種各樣的無逸都同樣的誘人,讓他怎麼都看不夠。
「你們也一樣,處罰暫且記下。現在說一下戰事,青冥這次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估計明天甚至今晚就會來襲,我們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沒有其他的要求,只要做到援軍到來前守住七傷城就是大功一件。今晚各城門要增加巡邏,小心防範,畢竟七傷城易守難攻,一時半會還不是問題。五皇子的援軍估計明晚就能到,我們只要支撐一天不敗即可,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嗎?」君無逸掃視一圈。
「沒有,我們有信心守住。」眾將士答道,經過君無逸的訓話,他們已經深刻認識到七傷城的戰略意義,誓死都會守住的。
「那就好。」君無逸滿意的點點頭。
「無逸,你身體不好,既然沒什麼事了,就先去休息吧,我看你很累了。」暗十七低下頭詢問。
君無逸卻是很疲倦了,本來身體就是靠藥物壓制住毒性,先前指揮了半天,又給這些將領訓話,這都是很費精神的。臉上的疲憊之色掩飾不住,這具身體完全不能支撐他做太多的事情。
經暗十七一提醒,眾將領才想起來那個指揮若定的右相是一個病人,臉色有些不正常的蒼白,人也很消瘦,在一群虎背熊腰的將領中間,顯得格外的文弱,彷彿風一吹就會倒下似的。趙琦趕緊道:「右相辛苦了這麼久,先下城樓去休息吧,對敵之事有末將和眾位將領,絕不會讓青冥越過一步的。」
相信經過今天的教訓,趙琦再不會衝動了,憑他的軍事才能,抵擋青冥一天應該不成問題。君無逸點點頭算是告辭,由暗十七推著下了城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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