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生花 第一卷:九祈篇 第十五章 費疑猜
    唐啟明鬱悶得想要發狂,本來事情進展得很順利,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結果煮熟的鴨子飛了,一切又得從頭佈置。眼看九祈的軍隊退入城中,再難追及,他只得鳴金收兵,怏怏不樂的回到軍營。本來國師到來,他打算好好表現表現,這場仗卻打得虎頭蛇尾,還不知國師怎樣失望呢。

    慕容焉一直在後方關注著整個戰局的發展,本以為趙琦受激不過冒然出城必敗無疑,眼看勝利在望,他臉上的笑容更顯親切燦爛,誰知在最後關頭被一群勇猛無敵的人攪了局,弄得雞飛蛋打。這可真是出乎意料,九祈竟有如此悍不畏死的精兵猛將,雖然人數不多,卻是扭轉整個戰局的關鍵所在。而到現在他還不清楚那些人是打哪兒來的,這可不妙,兩軍交戰重在知己知彼,可現在冒出這麼大個變數,有些計劃必須得改變了。

    「末將有負國師厚望,讓趙琦等逃回了城中,請國師責罰。」唐啟明很生氣,要不是突然冒出來的援軍,他現在就該享受國師的祝賀了。

    「唐將軍不必自責,這是事先誰都沒有料到的變數,非戰之罪也。」慕容焉全程觀戰,也知罪不在唐啟明,哪能責罰他呢,攻打七傷城還得靠他出力呢。

    「國師可知今天來的都是些什麼人?以前可沒碰見誰的將士如此勇猛,不過這筆賬我會親自討回來的。」唐啟明對風雲騎又是佩服又是憎恨,卻沒有絲毫氣餒,即使風雲騎再強,也只得一百多人,以後碰到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

    「暫時還不知,七傷城中的眼線可有消息傳出?」慕容焉仍是那副笑容滿面的樣子,沒有誰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趙琦最近盯得太緊,好幾個眼線已經暴露,其他的也不敢輕舉妄動。估計今晚定會有人設法傳出消息。」既然為今天準備了好多年,七傷城中怎麼可能沒有他們的眼線呢?情報的準確與否可是直接關係到戰爭的成敗。

    「嗯,那就好,等確切的情報送到,就好準備下一步計劃。哪怕是付出天大的代價也要在明日日落之前拿下七傷城,一旦君無期的援軍達到,戰局就再難扭轉,這些年的籌備就白費了。」一個向來溫和無害的人說出的話竟是血腥撲面,當真怪異至極。

    「末將明白。」唐啟明是個沙場老將了,與君無期也對過陣,還吃了不小的虧,當然知道形勢的嚴峻,一點都不敢怠慢。

    而與此同時,七傷城中君無逸與暗十七也正在討論今天的戰局。

    「趙琦原名叫做趙虎,自從當官後就改了名,知道他出生妓院的人本就不多,有幾個知情人也都莫名其妙的死亡了,這件事也隨著他官位越升越高而鮮為人知了。可聽將士們談論唐啟明罵陣的話,分明知曉趙琦的身世,這很不尋常。況且,唐啟明是個很正統的軍人,絕對不會想到這樣損的計策,他的背後肯定有高人指點。你的看法呢?」暗十七作為一個頂尖的殺手,對情報的分析可不是一般的準確,所以君無逸真心接納他以後,就經常徵詢他的意見。沒想到竟讓君無逸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嗯,你的判斷很準確,唐啟明背後的人必定不凡。首先,要讓唐啟明這樣的軍人違背一貫的行事作風,真心採納意見,必須是能力得到他認可的人才行。第二,此人能將趙琦的身世查的一清二楚,說明他的地位不低,手中掌握著不可小視的力量。第三,此人能從趙琦的身世著手設計陷阱,說明他對趙琦的性格瞭如指掌,對人性的弱點也很有研究。第四,他能想出這樣一個損招,說明他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從以上幾點來看,此人必不是無名之輩。」暗十七分析得頭頭是道,比君無逸的分析更細緻精準。

    「既然是青冥有名有姓的大人物,要找出他也不是很難,只不過要費些時間罷了。這樣一個不可小覷的對手,我都想見一見了。」君無逸竟也起了一絲爭勝的念頭,有這樣強勁的對手,以後的戰事必定是既艱險又精彩。

    暗十七見君無逸有點躍躍欲試,不由莞爾,以前的君無逸可從來都是淡漠超脫的,自從經受過一次徹底的絕望之後,漸漸變得隨和,多了一些常人的感情,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涅槃重生吧。或許這樣的他生活得更加快樂,至少不再一個人站在塵世之外看世界。

    「會有機會的,或許明天就能交手也說不定。」暗十七道。

    「嗯。」君無逸點頭,七傷城的戰事只會更加激烈,雙方的碰撞才剛剛開始呢。

    九祈嚴陣以待,而青冥卻在重新佈置,一天相安無事。此時的平靜更顯得接下來的進攻將是致命一擊,大戰勢在必行,緊迫的時間更是讓青冥方面完全沒有退路。

    夜幕降臨,大戰的緊張氣氛已經籠罩全城,彷彿看不見的陰影鋪天蓋地而來,誰都不敢有絲毫懈怠,這是關乎九祈存亡的一戰。

    南宮靖畢竟是沒經過多少事情的孩子,這兩天見過太多戰爭的慘象,早已經身心俱疲,再也支撐不住睡著了。而君無逸和暗十七卻誰都沒有休息,君無逸是心憂青冥會否夜襲睡不著,而暗十七做殺手時就可以幾天幾夜不休息,此時更不會丟下君無逸獨自休息。

    「無逸,你在擔心。」暗十七用的是肯定語氣。

    「是,或許唐啟明不足為懼,但他身後還藏著一個更加高明的人,我猜不透他的計劃,不可能不擔心。」君無逸現在已經完全把守衛七傷城當成是自己的責任。

    「不管他怎樣高明,就目前的戰況來看,無非就是偷襲和強攻兩條路。而九祈援軍就快到達,強攻他們不一定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到,所以選擇第一條路得可能性要大得多,而偷襲只有今晚是最合適的,只要擋住今晚的偷襲就萬事大吉。」暗十七實在不忍君無逸勞心傷神,但又勢必不能阻止他去做想要做的事情,只能在一旁陪著他想對策了。

    「這些我也都想過,可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是否漏算了什麼?」君無逸皺著眉,不解的問道。

    「不祥的預感?感覺都是虛無縹緲的,做不得準的,只要今晚小心警戒就行。」暗十七隻能這樣安慰,對於君無逸的預感他還是很在意的,作為一個超級殺手,有時候靠的就是直覺,任何預感都不可能是沒有來由的。但他只是暗中記下,免得說出來君無逸更不安。

    「大概真是我多想了吧。」君無逸找不到緣由,只能作罷。

    暗十七知道以君無逸這樣的狀態,回去休息也是睡不著的,乾脆提議:「我們出去走走吧。」

    「也好,到城樓上去吧。」君無逸也不願呆在房間裡,還不如出去吹吹晚風,清醒清醒呢。

    暗十七推著君無逸走向城樓,一路上巡邏的將士比平時多了好幾倍,可見防範之嚴。城樓上的晚風尤其大,吹得兩人衣衫獵獵飛舞,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靜靜傾聽晚風的低吟,靜謐的空氣在兩人之間流轉,大戰前的這一刻竟是如斯寧靜。

    來到城樓最高處,今夜的月晦暗難明,正是偷襲的好天氣。

    登高望遠,竟生出一股難言的寂寥,幸好身邊有人相陪,才不至於太過寂寞。

    「你知道嗎?皇城的月總是這樣迷濛,小時候我總愛登上桐陰台賞月。那時候有母妃陪著,經常看竟也不感寂寞,父皇偶爾也會參與,那時的我覺得那就是幸福,若一生如此也不枉了。」這是自從離開錦都,君無逸第一次提起他的父皇,也是第一次說起自己小時候的事。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在此時向暗十七提起,可就是覺得不吐不快。

    暗十七靜靜地聽著,君無逸的往昔他沒能參與,卻想要知曉一切,以前不敢妄自探問,此時正是一個好機會。

    「皇宮裡有太多的齷齪骯髒,但身在幸福中我並不理會,看了也就罷了。可是皇宮裡哪有安逸可言,母妃被害,而我也是那時中毒腿殘的。琉璃般的幸福一碰就碎,我隨師父去了忘憂谷,再也沒有回過錦都。我怨父皇沒有給母妃足夠的保護,但那怨沒多久也就散了,我只是單純的不想看見皇宮裡的陰暗罷了。師父對我是真的好,我從師父的一本手札裡知道原來師父一直愛著母妃,可是母妃卻為了父皇拋家棄國,雖九死其猶未悔。我那時才知道人世間的愛戀是如此難解。」君無逸停下來,彷彿陷入了回憶之中。

    暗十七沒有催促,只靜靜的等著,這一點一滴都是他未曾參與的時光。

    良久,君無逸方回過神,繼續講述:「這次父皇病重,召我回錦都,我怎麼可能不去見他最後一面?本以為從此以後就自由了,皇城之中再無牽絆,可父皇一紙詔書,我成了九祈右相。為了平息皇位之爭,我留在錦都,可這是我一生中最後悔的事。從五皇弟那裡得知,原來母親的死和我的殘疾是父皇一手促成的,明明是一襲華美的袍子,卻偏偏看到了袍子下爬滿虱子。真是諷刺,父皇竟然因為幾乎不可能存在的威脅而傷害自己的兒子。」君無逸的神情很平靜,暗十七卻清清楚楚感受到他心底的痛苦。世上最傷人的事莫過於被自己愛的人欺騙背叛。

    「或許其中有誤會也說不定。」暗十七知道君無逸心中始終有一個死結,現在知道了這個結的緣由,卻無力幫他解開。

    「其實我一直知道最是無情帝王家,父皇對母妃並沒有愛戀,是我沉溺於幸福不願意醒來罷了。」君無逸幽幽歎道。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暗十七輕輕擁住君無逸,為他擋住清涼的晚風,沒有語言,卻比語言更讓君無逸感動。暗十七是懂他的,他不需要蒼白的安慰,只是在向過去作一個了結,或許不能完全放下,卻表示那已經不再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部分了。

    「是的,都過去了。」君無逸接受暗十七的感情時就決定告別過去,重新拾起對他人的信任是多麼不易,但他願意賭一回,一個人的人生路實在太荒涼。

    「以後的路我會一直陪你。」這是暗十七給出的承諾。不管以後怎樣,這一刻,君無逸是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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