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桃花逐水流 第三卷 八十七
    語彤小心翼翼地不談起他的身體,只是開心地告訴他發生了什麼趣事,遇到了什麼人,努力讓他快樂起來。她給他講屬於她那個時代的故事,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會聽得專心致志,忘記了消沉。

    但大多數時候,他卻安靜得不像活人,有時候他甚至會呆呆的出神一個下午,只聽不說,偶爾對語彤微微一笑,嘴角翹起很小的弧度,可是他的眼神,卻是幽深冷寂,如看不到盡頭的隆冬黑夜。讓語彤滿心都是狠狠的傷痛。

    這天陽光很好,語彤將少卿放在輪椅上,來到後院花園中曬太陽,春光明媚柔暖,但少卿的手卻是冰涼冰涼的,他只是靜靜地望著這陽光,好像望著另一個世界。陽光在他的臉龐上鍍下一層金光,讓他猶如神祇一般的俊美。

    語彤看得癡了,情不自禁地緩慢低下頭,輕輕地將嘴唇覆在他額頭的傷痕上。

    少卿似是驚醒過來,他動情地望著她,忽然難過地說道:「語彤,我想抱抱你,可是為什麼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我也無法做到?」他聲音瘖啞起來,彷彿還帶著哭腔。

    語彤有些慌亂,趕緊擁他入懷,「我抱著你,不也是一樣的麼?」她柔聲道。

    少卿拚命的搖頭,他現在只有頭部是靈活的,所以他彷彿想藉著這唯一能活動的部位來渲洩他的痛苦。「不一樣的,不一樣的……」

    語彤的眼眶又紅了,她拚命地堅持住,不讓眼淚掉下來,少卿已經很脆弱了,她必須堅強起來才行。

    她撫慰著他胸前起伏動盪的心跳,「少卿,我去給你端藥。」

    幾個月來,她跟著爾榕學習專門照顧他的醫術,幾乎快變成半個醫生了,他可以吃什麼,要喝什麼湯,要怎麼幫他活動筋骨,甚至如何給他洗澡。

    「語彤,還是讓雲浩來吧。」一次她為他擦身時,他難為情道。臉有些微紅。

    語彤盯著他漂亮的臉,「我才捨不得讓別人看,你是我的夫君啊!」她調皮道。回到唯賢堂後,他們早已完成了未完成的婚禮,所以,她現在已經是他的妻子了,她覺得很幸福。在他的唇上輕吻了一下。

    少卿很怕她這樣的舉動,她每次吻他,都會讓他悸動不已,神魂顛倒,卻沒有任何力氣回應她,所以愈發覺得痛苦,不過,只要她感覺開心幸福,自己再怎麼難受,也心甘情願了。

    這天她欣喜若狂地跑進房間,「少卿,你的病也許有救了,爾榕剛剛得到一個偏方,在長白山有一種千年血參,是可以續骨連脈的,你有救了!真的!」

    少卿憐惜地看著她,她臉上那種激動的光采讓她如仙靈一樣美好,讓他甘之若怡。強壓住熟悉的心跳,他只淡淡笑道:「長白山,這麼遠。」

    「我才不怕多遠呢,只要能治好你的病。」她實在是心切,已經在收拾行裝了。

    少卿見她忙忙碌碌的樣子,「你一個人去麼?」他忍不住問道。這是絕對不可以的。

    「韓大人會派人和我去的,你放心吧。我們明天就啟程!」她像個孩子一樣的歡天喜地,彷彿明天就可以讓他站起來一般的興奮。

    少卿也隨著她的情緒激動不已,「千萬要小心,我等你回來。」

    語彤走了十來天了,少卿每天都向雲浩問幾十次她的消息,雲浩笑道:「看來你是很久沒靜下心來了,要多有點耐性,有一幫人跟著語彤,你無需擔心,我們還是去找謹鋒,一起下盤棋吧。」

    少卿點點頭,有了希望之後,他整個人也開朗了不少,還可以和雲浩下棋了,雖然他只能口述,由謹鋒代勞,不過也能享受到這片刻的寧神。

    快到一個月時,語彤終於回來了,她風塵僕僕,一頭污泥,來不及休整,就跑去廚房製作湯藥,當少卿看到灰頭土臉的她端著藥湯遞到他面前時,只覺得她在這一刻是那樣的純淨柔美。

    他不急著服藥,只是用眼神輕輕暗示著什麼,語彤會意,把臉頰主動挨近他的唇,讓他滿足地親了她一下。

    服藥幾天後,少卿卻感覺不到有多大的起色,除了面色紅潤飽滿之外,依然全身無法動彈,語彤每天鼓勁著,卻還是看著他又慢慢消沉下去。

    她卻毫不氣餒,每天翻著醫書道:「這裡也有個方子,是西域的雪蓮……這裡還有……是塞外的靈芝……」

    「夠了!」少卿突然沉聲怒道。他第一次對她發了脾氣。「不要再做這些沒用的事情了,我知道,我再也沒法治好了,不用安慰我!」

    語彤理解他的絕望,可是無論如何,自己必須給他希望。她蹲在他面前,柔聲安慰道:「才試過一次,為什麼就要放棄呢?我愛的少卿不是這樣的,為了我,再堅持下去,好麼?」

    少卿轉過臉來,失神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語彤繼續她的固執,她不停的到處走,到處尋,一定要尋到可以讓他站起來的藥方,就連爾榕都搖頭的時候,她也絲毫沒有氣餒,「就算找不到藥方,也要讓少卿看到希望!」

    爾榕看著她的堅定,「你有時好像不似這個時代的女人一般的固執,那種自信和激揚。」她說道。

    語彤驚奇地瞪大了眼,「啊!你竟然和少卿說的是一樣的!我不是這個時代的?我不是這個時代的麼?」她開心地跳起來,有一種小秘密被看破的興奮。

    爾榕微笑看著她,她真的好像自己,不過她不像自己隱藏得那麼深,因為,她本就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

    少卿卻是越來越消沉了,但只敢背著語彤露出悲傷。只要在她面前,他也必須裝出一副明媚的笑來。於是他常常在想,是不是只要自己表現得充滿信心,語彤就會快樂,難道這就是他唯一能讓語彤快樂的方式麼?那這樣也太殘酷,太虛幻了。

    他的心,其實每天都在流著血,流到他全身都遍佈傷痛。他再也無法忍受了,不是忍受這種痛,而是忍受語彤的付出。

    爾榕和謹鋒過來了,施完針後,少卿突然道:「你們相信有人會穿越時空麼?」

    謹鋒和爾榕面面相覷,交換了一個莫測的神色。

    少卿黯然道:「我知道這匪夷所思,不過,又真真切切存在著。」他頓了頓,似是鼓足了勇氣道:「語彤她……並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人,她來自於千年後的未來時代!」

    謹鋒目光閃動,喃喃自語道:「原來是這樣……」原來語彤的與眾不同,就是來源於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她的思想,她的一舉一動,難怪會讓少卿如此心儀,奮不顧身。

    謹鋒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爾榕,她對他點了點頭。

    「少卿,你想說什麼呢?」謹鋒不動聲色問道。

    「我在想,你們夫婦倆遊歷四方,見多識廣,是否見識過什麼能人異事,又或是什麼天呈異像,可以穿越時空,把人帶回去呢?」

    爾榕道:「你的意思是……你想讓語彤回去?」

    少卿點頭,「我已經什麼都不能給她了,還帶著這一身的病痛來折磨她,她那麼年青,那麼美好,她的世界應該是安寧詳和的,就像她自己那個世界一樣,所以,我想送她回去。」

    爾榕忍不住道:「那你有沒有考慮過語彤的感受?她那麼愛你,為你傾盡一生,你卻要趕她回去?你認為她會願意回去麼?」

    「不管她願不願意,她必須回去!」少卿固執地道。「我還能拖多久?拖十年二十年,是不是就一直讓她侍候我十年二十年?如果我很快就死了,是不是還讓她繼續為我守著,甚至隨我而去?我瞭解她,我知道她做得出來!」

    謹鋒道:「我認為此事還是從長計議的好,至少你先與她說一下。」

    「我不會跟她說的。所以我希望你們也不要告訴她。好麼?」少卿道。

    「那你就肯定一定能送她回去?」

    「所以我只是在向你們打聽,如果有一線希望,我就一定全力以赴。」

    爾榕輕呼出一口氣,「問世間,情為何物……」她低低歎道。

    感謝看文的親們一路過來的支持與鼓勵,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文已經接近了尾聲,還有兩三章,就要結束了。

    作為一個新手,這樣的成績也是意料之中,所以,長天不灰心,反而在這段日子裡真正學習到了很多很多的東西,有朋友提的很多寶貴意見,有看文的親們寶貴的票票和收藏。所以,長天再次深深的感謝!

    還希望親們能接受長天這個朋友,大家繼續一起努力,一起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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