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桃花逐水流 第三卷 八十八
    語彤仔細地給少卿擦乾了臉上的水珠,他的臉在燭光下依然那麼完美無瑕,語彤一如既往輕輕吻了吻他,然後緊貼著他躺下。

    她有時會舒展開他的手,枕在他的臂上,像一隻小貓那樣蜷曲著沉睡;有時又會讓他睡在自己的懷裡,像個母親抱著自己最疼愛的孩子。無論她做什麼,少卿都會幸福得百感交集。

    語彤凝望著他,用手與他的手十指緊扣,「少卿,每次這樣和你牽著睡覺,我都覺得好安心,做的夢都是美夢。」她柔柔地笑。每一次,都會讓少卿有一種錯覺,以為自己能感應到她纖細的指尖。

    少卿沒有說話,他覺得此刻任何語言都無法形容他內心的快樂,他只是定定看著她,心潮澎湃,心猿意馬,卻無法將最深的吻主動地獻給她。

    空予他柔情無限,卻擁不住知己紅顏。

    少卿心中一酸,眼角有些灼熱的液體流了下來。

    語彤已經閉上了眼,喃喃道:「我好睏,就不和你對望了,你慢慢看吧……」

    少卿莞爾一笑:「我看不夠你,我想一直這樣看著,看到天荒地老。」

    語彤已經迷糊了:「到老了還看?都會膩了。到時我們一起到公園打太極拳去……」

    第二天她起了個大早,因為不知從哪裡得來的方子,要去山裡採藥,所幸不是千山萬水,只是在南唐的境地,讓少卿略為放心。

    日暮時分,雲浩推著他來到花園,給他說著朝堂上的趣事,皇上給他官封四品,為翰林院的學士,雲浩也兢兢業業成績斐然,深得皇上的賞識。

    末了雲浩道:「少卿,我們走了這麼多的彎路,現在終於可以真正的為民請命,為國效勞,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少卿淡淡一笑:「這條彎路的代價,太大了。」他看看天色,「語彤怎麼還沒有回來,好像快下雨了。」

    雲浩知他心中酸楚,痛恨自己的無力,也趕緊將話題岔開:「應該快回來了,我差人去看看。」

    夜晚時才有人來報,語彤回來了,渾身泥濘,還摔斷了腿。謹鋒和爾榕已經過去了,少卿聽得大腦嗡然一聲,雲浩趕緊推著他往內堂行去。

    語彤正仰躺在榻上,爾榕、謹鋒、如萱都圍繞在旁邊,語彤正在說話,雖然聲音裡帶著虛弱,卻不難聽出她的興致和心情都並不壞,因為她一邊說還一邊笑著:

    「你們怎麼個個緊張成這個樣子啊!我告訴你們吧。從高處摔下來,我之前可是有過兩次的經驗了,所以這次摔下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一準死不了!」

    「語彤,下次無論如何不能再讓你自己去採藥了,你總是這樣冒失。」爾榕心疼地道。

    「不行啊爾榕,你看上次他們採回來的,那都是什麼藥啊,樹皮草根一樣的,我不放心呢。」語彤辯解道,一臉的不在乎。

    「那你這樣做,我就放心了麼?」少卿被雲浩緩緩推進房,低沉著聲音道。

    語彤故意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少卿不理會她的戲謔,「你不用故作輕鬆,我知道你也只是強撐著,你背後有多少眼淚,我明白。」

    語彤低下頭,不敢辯白,少卿繼續顫聲道:「這一年多來,我們都知道有多少的徒勞無功,我也偽裝得累了。所以,我不會再因為你這些虛假的快樂就開心,我也痛恨這種偽裝出來的開心。」他靠近她的榻前,眼眶紅紅的凝望著她,終於,一行清淚潸然而下。

    語彤淚流滿面,用手輕輕為他擦拭著眼淚,該是有多大的悲傷,才能讓堅強的他在眾人面前流淚,她嗚咽著,「少卿,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以後,我哪裡也不去了,我就這樣守在你身邊,好麼?」她雙手捧著他的臉,哭得一塌糊塗。

    在場之人無不動容,這兩人到底是有多深愛,才能不顧一切只想著對方,彼此把悲傷深深地隱藏起來,只為了給對方一個燦爛的笑顏。他們悄悄離開了,只留下這對讓人扼腕的情侶。

    夜深了,語彤服了藥已沉沉睡去,少卿和雲浩、謹鋒、爾榕一齊圍在院中的涼亭旁。

    「什麼?語彤是來自一千年後的人?」雲浩瞪大了眼,這事情實在太不可思議了。他似乎從來沒覺得語彤和他們有什麼不同。

    「其實,不僅僅她是,我也是。」爾榕平靜地說道。

    此言一出,不僅雲浩,連少卿也大吃一驚。

    爾榕道:「我應該和語彤差不多來自同一個時代,但我在這裡已經有十二年了,一次機緣巧合,我踏入了時間的隧道,就這樣來到了這個亂世。」

    「其實剛開始時,我也是無法接受的,」爾榕繼續道,「這裡不像我們的時代那麼太平,沒有人權,自由,充滿了戰亂和凶險。如果不是謹鋒,我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現在。」說著,她深情地看了謹鋒一眼。他也回應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無論如何,我們就這樣一路走了過來,相濡以沫,風雨十二載,我慶幸自己能與他紅塵相伴,所以,我不再後悔,也會一直,就這樣與他走下去。」

    謹鋒道:「其實在遇到爾榕之前,我也是總想著揚名立萬,流芳百世,趁著亂世掌握這萬里河山,但自從與她一起,聽她說古道今,這份念頭反而慢慢的淡掉了,天地悠然廣闊,世人不過滄海一粟,縱然君臨天下,也只是歷史微小的塵埃。」

    他二人寥寥數句,便把這人世間情愛、名利、天下紛爭詮釋了個通透。半晌,雲浩才感慨道:「雖然是如此的不可思議,但你們的胸懷與付出,實在讓人敬佩。」

    少卿道:「直到現在,我才相信世間真的有這樣的感情,能為彼此去犧牲,去付出,天下一切皆如泡影,只有得到這樣一份摯愛,才是永恆的。」

    爾榕點頭:「少卿,你和語彤的戀情,令我們感動。上天不會這麼殘忍,你們一定要有信心啊。」

    少卿目光黯然下來,「今天你們也看到了,這無休止的痛苦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停止,為什麼不能讓我也為她做點什麼呢?我真的很想讓她回去,只有她幸福了,我才會幸福。我不想要這樣的一種相依相伴,那只是彼此的折磨痛苦。」

    他沉寂片刻道:「爾榕、謹鋒,既然你們洞悉著這些先機,那就請你們幫幫我吧,送語彤回去,讓她回到她的太平盛世裡。我……就算是求求你們了!」

    雲浩從未見他這樣的傷感無助,心痛道:「少卿,你不要這樣……」

    爾榕也心疼道:「我不是不可以幫你,只是這代價太大,讓我怎麼忍心!」

    少卿抬起頭急切道:「只要可以做到,我不惜任何代價,希望你能成全,好麼?」

    爾榕看了謹鋒一眼,謹鋒也是一臉的憐惜之色,爾榕思忖良久,終於拿出了一個晶瑩剔透的鐲子。

    「這件古物,是我在一千年後的古墓中發現的,也就是它,把我帶到了這裡。當時我發現它時,它是通體血紅色的,但把我帶到這裡後,就變成了這樣一種透明的顏色。」

    「我查閱了大量的資料記載,原來這是一塊隕石,包含著神秘的力量,但這種力量不是憑空而來的,而是需要其他能量的轉移。」

    雲浩聽得有些不解:「還有什麼力量可以轉移給它?它都有這樣的通天之力了。」

    爾榕道:「我猜測,這種力量,是來自於人的力量。因為只有人的潛力是無窮無盡的,大多數人都有著驚人的能量,只不過沒有機會引發出來而已。」

    少卿道:「那需要怎麼做?」

    爾榕道:「鐲子可以吸納人全部的能量,然後轉化為它自己的能量。所以,只要把人的能量傳輸給它,它便可以再次爆發不可思議的力量,將人送入時空隧道。」

    雲浩明白了,「你是說……需要一個人,完全付出他自己的能量,是麼?」

    少卿道:「這也是你一直沒有回去的原因麼?」

    爾榕道:「你錯了,無論我的鐲子有沒有這力量,我都不會再回去了。」說罷她與謹鋒相視一笑,「我已經找到了我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又何必計較身在哪裡呢?對一座城市有牽掛,只因為那座城裡,住著自己最愛的人。」

    少卿緩緩道:「那麼請你幫助我,讓我也為自己最愛的人做這最後一次的付出吧!」

    雲浩失聲道:「少卿,你不可以這麼做!爾榕,其實並不一定要少卿才做得到的對不對?我們可以找那些犯了罪的死囚,或是別的什麼惡人,是麼?」

    爾榕忱然道:「如果能量的傳輸,只是把鐲子往手上一戴那麼簡單就好了。可惜不是這樣。它需要完全集中人的意志與意識,拋開一切雜念去傳輸能量,最後精疲力竭而亡。這種一心求死的人,這世上幾乎沒有。」

    雲浩沉默,他知道少卿會這麼做,只要是為了語彤。

    少卿用近乎乞求的目光,看著爾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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