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彤軟軟地倚靠著他,雙手垂下來,文翰不甘心地又拉起她的手,想讓她也抱著他。
木然間他忽地看到,語彤的指尖已經變成了一種深深的紫紅色,映著她白嫩的手指,異常可怖。在戰場上磨歷多年的文翰驟然驚覺,這分明就是中毒的跡像!
他機械般地把語彤放回榻上,冷冷地環顧一眼眾人,他的目光落在采寧身上。
「你究竟給她吃過些什麼?」他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血紅著眼睛瘖啞道。
采寧早已嚇得魂飛魄散,伸了伸舌頭說不出話來,眼睛只會斜看著旁邊的晴嵐。
晴嵐心虛地避開她的目光,這一瞬卻被文翰看得清清楚楚。
他放開了采寧,緩緩走到她面前。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他沉聲問道。
「我什麼也沒有做。」晴嵐咬牙道。
「不要把我當傻瓜,你知道我不會容許任何人欺騙的。」他的臉陰陰的,如暴風雨到來之前的晦暗。
「是,是我給她吃的藥!」晴嵐再也無法忍受他這種駭人的眼神了,就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剝一般。她豁出去了,這個毒瘤不僅是文翰的,也是她的,她必須拔除它,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更何況,她並不一定真的會粉身碎骨。
「她算是什麼?她憑什麼要在我和你之間當這一根毒刺?刺傷了你,也快要了我的命。你下不了手,就由我來,我知道只要她一死,什麼都可以重新開始的!你明白嗎!」
「住口!」文翰終於被激怒了,他目露凶光,狠狠地向她走過去,抽出的寶劍閃著冷冷的寒光。
「你要做什麼?」晴嵐驚恐地問道。
「我要所有的人都給她償命!」文翰充血的眼睛已是殺機畢現。
「你讓我償命不要緊,可是,你也要你的孩子,去為她償命麼?」她終於拋出她的籌碼。
「什麼?你有了孩子?」劍尖那端的手似是微顫了一下。但也僅僅是一下。
他突然獰笑道:「那又如何?你不配有我的孩子,我只會跟我愛的女人有孩子,你別以為可以要脅我!」
晴嵐陡然心中升起一股寒意,他還是人嗎?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冷血的人,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
她尖叫起來,作最後的努力,「你要幹什麼!這是你的親生孩子呀!」
文翰似是沒有聽到一樣,劍光一閃,血花濺了一地。晴嵐軟軟地倒了下去。
她仰天躺著,身下的鮮血慢慢滲開來,在她的背後,開出一朵奇異的血花,就好像她一直在追尋的愛情之花。
只是未曾想到,這愛情之花,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鮮血淋漓。
晴嵐瞪大著眼睛,忽然嘴角慢慢牽起了一絲笑容,原來飛蛾撲火,並沒有太多的絢麗,只是一片鮮紅的顏色,如血那般鮮紅。
文翰無力地揮揮手,幾個僕人慌忙拾綴好屋子,他們的將軍每次殺了人之後,彷彿都不太喜歡讓屍體呆在眼前太久。
文翰失神地看向語彤,她好像睡著了一樣,臉色恢復了平時的蒼白色,沒有那麼死氣沉沉了,也許她真的只是睡著了。
他輕輕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又小心地牽起她的手。慼然笑道:「語彤,你好久都沒有這麼溫順地讓我牽手了,其實我常常都在想起我們的過去,是你給了我最開心最美好的日子。」
「你知道嗎?每一年桃花開了的時候,我都會去樹下找你,我總是覺得,你會突然在某個地方出現,像我那一年看見你一樣,在桃花裡跳舞。你那麼自然,那麼坦率,你不會知道自己有多美,美得讓我一見傾心。」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沒有人敢去房裡為他們點上燈,他的意識就沉睡在這一片黑暗裡,彷彿躲在黑暗裡,就不會被悲傷刺痛一樣,他可以很安心地,靜靜地向她傾述,他實在有太多的話要對她說。
「你沒有錯,一直以來,都是我太自私,我不知道要怎樣去愛一個人,我以為,對你好,你就應該是屬於我的,我現在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快一點醒過來吧,醒來打我,罵我,怎麼樣都行,真的。」
語彤靜靜的躺著,一動也不動。「你聽見了嗎?」他把她扶了起來,靠在他的懷裡,這樣可以讓她很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聲。
他在她的耳邊低語著,「我的愛,因你而生;我的恨,也是因你而生。我是靠著這些愛和恨而活著的,現在你走了,我又該如何活下去?」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其實我是真的很愛你?」他喃喃道,「我可以什麼都不要的,只要能遠遠地看到你就好,可是你還是消失了,如果……只可惜,沒有如果。」
直到黎明破曉,他終於筋疲力盡地沉默了,他像化石一樣的抱著她,坐在榻上,聽她偶爾極細微的一絲絲氣息。
東方吐白時,懷裡的語彤忽然動了一下。文翰不敢抱得太緊,又不敢鬆開,只是不安地察看她的臉,看她是不是最後的迴光返照。
她的臉很奇怪地溫潤起來,雖然還是雪白,但已經開始慢慢蘊上了血色。
他再也抑止不住內心的狂喜了,「來人,快叫大夫來!」
大夫也似是不敢相信般為她施了針,「回將軍,夫人中的毒好像已漸漸浸了出來一般,已經沒有再蔓延至心肺了。」
文翰簡直就像是自己獲得重生一般,「那你快點給她服藥,讓她完全好起來吧!」
大夫連連點頭,「請將軍放心。」
文翰崩緊的神經終於松洩下來,整個人無力地癱坐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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