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
「嗯,就這樣。」
「沒問題。」文諾言這個名字對於阿KAY來說並不陌生,每每變成醉鬼的時候,便就有一個叫文諾言的女人到酒吧裡來尋我這只酒鬼。
「就今天吧,幫我找輛車子吧,我的風速已經被賣掉了。」好久沒與人比賽了,我相信阿KAY是一個能當的對手的人。
「你是風速?」阿KAY一臉臭樣。
「是啊……怎麼了,好久沒與人比賽了。」我真恨當時手上沒煙,不然也好模仿一下電視裡那些成熟嫵媚的女人閱盡滄桑的樣子。
「下次吧。」阿KAY忽然說道。
「怎麼?」
「今天沒心情。」
「嗯,那好吧。」
沉默了一會兒,阿KAY忽然抬起頭來問了一句,「你為什麼不自己告訴她。」
「貼的再近,終究心結難解,我在等她來找我。」
「你們女人真是麻煩,這樣的你根本沒辦法認真的跟我比賽。」原來阿KAY顧忌的是這個,那倒也是,如果是我,我也不會喜歡跟我比賽的人不夠專心的。
「算了,那就等下次吧。」我擺了擺,端起阿KAY剛給我倒上的酒剛遞到唇邊,手機便響了,是周蔚然。
「喂……恩……我在XX路XX酒吧,等下就回去了。」掛掉手機,阿KAY瞥了我一眼,「什麼時候有人管了?」
「沒什麼。」
阿KAY便也就不再問了,只是專心的做著自己的事。不到十分鐘,周蔚然就已經站在我面前。「喝酒對身體不好。」透著燈光我能看到她在皺眉。
「我們回去吧。」有點累了,想保持今天的美好。
「嗯。」說完,周蔚然便就帶著我離開了。
剛一到周家,便就看著大廳裡思怡迎上來的目光,給了她一個感謝的笑容。
「回來了。」思怡見我神色自然,便就知道了,這孩子聰明的很。
「恩……。」說完,轉過臉來對著周蔚然,「不早了,我有點累,先去睡覺了。」
「你先上去吧,怡兒你也該去睡覺了。」
我只上了樓,剛洗好澡。便就有人來敲門,不用猜都知道是誰,打開門,周蔚然走了進來,站到窗戶邊上看著窗外,「你今天去見她了?」
「恩……。」沒有什麼不好說的,她放我出去,便就知道結果了。
「早些睡吧。」周蔚然就這樣走了,只為著問那一句。
她明白,我不是她的天使。
那一夜我睡的美好,不去想有沒有人失眠,不去想我身在何方……
次日起來,花園裡的小草上,露珠晶瑩透剔。花兒嬌艷的悄悄綻放,到一起反而成就了無聲的繁華景象。草坪上的大樹是這樣的早晨看不到孤單,秋天邊上饒著的蝴蝶翩然起舞。
在早晨陽光陰影的角落邊,思怡正坐在那邊,手裡正翻著一本雜誌。我只朝她走過去。
感受到面前突然的陰影,周思怡抬起頭來,便見著我的臉,「早。」
「早,在看什麼呢?」我亦一屁股坐到她邊上的草上,靠著牆角,吹著春天早晨帶著花香味的涼風。
思怡舉起手上的雜誌,向著我笑的開心,「咯……這個。」
「梵蒂岡文化之旅。」我停頓了一下,開玩笑的對著思怡道,「你該不會是想去當尼姑吧。」
思怡嘻哈,「本來是的,但是想到這個世界上會有這麼多的美女失去親近我的機會,我怎麼也不會去的。」
「怎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風吹著樹葉輕輕的動了動。
「因為想知道阿蘭你心裡嚮往的那種平和究竟是什麼樣的。」思怡閉著眼睛回答道。
「那你知道為什麼了。」我轉頭望著思怡年輕的面孔。
「不知道,因為我不是阿蘭你啊!」思怡看著我道。「我沒有阿蘭的經歷,所以永遠也不會知道阿蘭你究竟為什麼需要這麼多的安寧來支撐自己。」
「我不信教。」
「你只是嚮往那種平和。」說完,思怡將雙手枕在腦後,往牆上一靠,「將來我要到羅馬去遊學。」
「為什麼現在不去。」
「阿蘭,你要你一日還在周家,我就不會走。」思怡還是那個姿勢,神色依舊,只是這句話卻說的讓我一震。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明白,我的不走對于思怡和周蔚然來說不是一種補償,而是一種打擾和另類毒害。
「思怡,你在囚籠裡嗎?」我問的小心翼翼。
「難道阿蘭你不在裡面嗎?」這個時候我才明白,原來不知覺間,所有的人都進了囚籠。
悟出這點,我便站了起來,拍了拍褲子,便徑直往主屋走去,後面思怡對我我喊,「阿蘭,你要去做什麼?」
我頭也不回,只丟了句,「去找你媽瞇聊天。」
清晨的陽光迎著我的臉,曬的暖融融的。踏上木板樓梯,陽光跟著我的身影從窗戶了射進來,走到周蔚然房間門口,敲了幾聲,沒有人回應。我便推進進去。
出於一種好奇心態,我走了進去,房間的設置簡約而乾淨,很像周蔚然的風格,只是桌子上的一張照片吸引了我的眼。
照片裡,一棵大樹下,老闆與周蔚然彷彿哥們一般的各自將一隻手架在對方的肩膀上,臉上笑容灼熱的連現在的陽光都要遜色三分。有一種叫做友情的東西,似乎在這瞬間都能從照片裡跳躍到我的面前。
拿起相框,我的指間撫過老闆與周蔚然的臉龐。這便是周蔚然與老闆的青春了。
輕輕的將相框放回原處,尋思著周蔚然此刻可能出現的地點。
走到拐角處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果然裡面傳來周蔚然的聲音,「進來。」
我推了門進去,就見著周蔚然穿著睡衣坐在書架邊的桌子前,桌子上放著的電腦上密密麻麻的數據,邊上還放著一堆的文件。「現在很忙?」
周蔚然抬起頭,揉了揉太陽穴,「不忙,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是想來找你聊聊天。」我走到窗戶邊上,將窗簾拉了起來,頓時房間裡陽光四濺。
「你想說什麼?」周蔚然靠上椅子的後背,看著我道。
我從口袋中拿出錢包,從裡面抽出一張照片,遞給周蔚然道,「能認出來嗎?」
照片上,兩個十多歲的少女,手牽著手,站在一片金黃色的稻田邊,那笑容乾淨就像後面的天空一般的藍。
「一個是你。」周蔚然抬頭問道,她的臉上帶著寵溺的笑容。我不知道那個時候,她看到的是我,還是她的天使。
「是啊……這是十幾年前,我跟我妹妹一起照的。」我停頓了一下,迎著周蔚然看向我的眼,「如今我已經有七年沒有見過她了。」
「你想走?」周蔚然直接問道。
「嗯,是的。我想回去,想回去看看已經是一個孩子媽的她是什麼樣的,想回去看看爺爺奶奶墳頭的草有沒有人整理,想回去看看爸爸媽媽是否已經原諒我……。」還有太多的理由,七年,很多事情發生,很多事情依舊。
周蔚然沉默了,臉色一片平靜,教人看不出她的想法。
「你年輕的時候笑的很美?」我忽然說道。
周蔚然忽然抬頭驚訝的看著我。「我看到了你桌子上的照片。」我解釋道。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嗯,是啊!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只是在記憶裡是美好的東西,千萬不要將它弄碎。」
「你先出去吧,我還有點事情。」周蔚然揮了揮手對我道。
「那好,我先出去了。」我走了出去,掩了門,回頭的時候,我看到陽光照在周蔚然的臉上,靜謐的美麗。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時常一個人出去做一些事情,基本上已算得是出入自由,其實周蔚然何嘗不是吃準了我不會在沒有經過她同意的情況下離開呢?
坐在酒吧裡,無聊的自己看著無聊的人群,只好歎氣連連,「真是浪費生命啊!」
「你為什麼不能當這是一種享受呢?並不是每個人都是因為寂寞和孤獨才來這裡的。」阿KAY的聲音幽幽從吧檯後面傳來,嚇了我一跳。
「嗯,是啊!」我喜歡阿KAY這樣的想法。是的,對於阿KAY來說,守著這家酒吧,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是幸福的吧。「阿KAY,我們比賽吧,我一定會贏你的。」我笑的自信。
阿KAY終於哀怨的從吧檯後面抬起頭,「我不會輸給女人的。」
聳起眉峰,我一點也不喜歡阿KAY的這種想法,「先贏了我再說吧。」男人的自信是必要的,只是我也很自信而已。
「好。」阿KAY答的乾脆。
「幾點下班。」
「你很忙嗎?幾點不都一樣嗎?」阿KAY顯然還不知道我現在已經不算得自由人了。
「今時不同往日啊!」我貌似感慨,「今天早點下班吧。」
「好吧。」阿KAY抬頭看了看牆上掛著那個古董式的吊鐘,「那就一點好了。」
還有一個多鐘頭,我點了點頭,拿起酒杯就躲到一邊的角落裡去了。沒有忘記給周家打個電話,因為不想讓思怡深夜還在客廳等我回家。
周家的生活似乎平靜著,其實早已經被我打亂。
寬闊的街道上,路燈昏黃的淡出一層層光暈,風吹著地面偶爾撩起一兩張紙片亂飛。
「冰蘭,你的車子在這邊。」我不緊不慢的向阿KAY走去,心裡沒有多大的期待,實在是因為說到車子,沒有比「風速」與我更契合的了。
只是當我走到阿KAY面前的時候,我臉上的表情先是驚鄂而又轉為驚喜。衝上去撫mo著那輛比我整大一倍的機車,開心的喊出來,「風速,阿KAY你是怎麼找到的。」
阿KAY嘻笑,「如果不用風速的話,豈不是枉跟你比賽一次。」
「好啊!我倒想看看你到底多大自信,竟然也風速也給我找到了。」我眉飛色舞。
街角站了的幾個少年也已然走了過來,恭敬的對著阿KAY道,「KAY哥,放心吧,這一帶我們已經清場了,絕對不會出任何問題。」
「嗯,好的。」阿KAY一派威嚴,天然混成的領導氣質,倒教我懷疑他究竟還是不是那個我認識的酒吧老闆。
「風速前輩,您好。」突然被人這樣一下說出來,真是想教人覺得不老都不行啊!
戴上安全帽,看了一眼阿KAY,我們都已經含蓄待發。
一聲響之後,我們都宛如一隻飛鳥般徐疾而去,一發不可收拾。
已許久沒有賽車,我只落後了阿KAY一斷距離,還在尋找著賽車那種無我的快樂。只一會兒我已完全的進入狀態,開始反擊。
彷彿連自己都已經融進風裡,不復存在,這便就是冰蘭從開始到現在所追求的身在其中的置身事外。
不分前後的兩輛車,誰也不會讓著誰,驚心動魄的大氣。
只臨進終點的時候,才見著,原來終點便就在橋的對面,這座橋還未竣工,要怎麼過去,就要各憑本事了。
我只掃眼的時候,便就打定主意從邊上施工的吊車邊上借力躍過,感受到邊上屬於阿KAY車子的氣流稍微慢了些。
從地上爬起來,我笑著看向阿KAY,「我贏了。」
阿KAY沉默了一會兒,「真就是風速。」
「阿KAY,你心裡老想著我是一個女人是不會贏的。」我擦了一下嘴唇邊上的塵土,車子剛才一開到終點裡面部分零件就已經燒壞了,安全帽飛了出去,所以摔到地上了。
「我那個時候遲疑了。」阿KAY似乎自語。
也許阿KAY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就像我一樣,但是對於我們彼此來說,我們都不該去過於探索對方。
「阿KAY,也許下次再比的時候我就會輸了。」我閉著眼迎著凌晨的冷風,裡面帶著甘草的味道,甜甜的。不再有剛才那種緊張的氣氛。
「為什麼?」
「因為我會因為愛變的懦弱,不再有那種果斷面對生命可能消亡的勇氣。」
「是嗎?」
「是的,呵呵……。對了,我要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不送我點祝福嗎?」
「一路平安。」
「謝謝,再見。」
跟阿KAY告別之後,我並沒有直接開車回家,而是開著車子,饒著這座生活了近十年的城市行駛著。
當我開車回到周家的,思怡已然在大廳的沙發上睡著了。我只能歎氣,這孩子總擔心我不能照顧自己,卻不知要照顧好自己。
「思怡……起來。」我輕聲喚著。
思怡迷糊的睜開眼,見著我才清醒過來,「回來了?」
「不是叫你不要等我嗎?」
「沒有等你,我喜歡睡沙發。」思怡的小孩子的口氣,讓我撲哧一笑。
等著我回到房間裡的時候已是凌晨五點,我只進了浴缸,一邊放水,一邊揉著自己的腿,剛才那一摔也是摔的不輕。
就著思索當時躍過那橋的時候我心裡明白的很,以後再也不可能跟人比賽了。因為那時我是如此的害怕,害怕車子會躍不過去,老闆的臉清晰的出現在我的眼前。
好累,閉上眼,聽著水聲,我的眼前一片迷濛。髮絲饒著背後,舒服的讓人放鬆下緊繃了一天的情緒。
死亡、生命、宗教與之冰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