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沒用武器,拳頭就是他的武哭。
他練是硬功,因此招式也十分磊落,主要講究快、狠、準,那拳頭似鐵缽般硬實,招招實在虎虎生風,稍一沾上肉身即可折骨斷筋,然而只見漫天的拳影,卻不見殷飛龍受到什麼壓力。那拳頭的厲害,殷飛龍當然再清楚不過。他之所以避開鋒芒不去硬接,主要是因為他受了重傷,無法聚集渾身的氣機,他只有躲。
殷飛龍和杜雨同出一門,又精熟他的拳路,他之所以不使出絕招,一是為了節省內力療治傷情,二卻是為了對付古風。古風的功夫不知後來又從哪兒學來的,詭秘莫測,且功力大增,若他使出絕招必要耗費太多內力,那時要對付古風就不行了。何況他的絕招同時對應古風杜雨才合有著最大的功效,犯不著為了一個耗費太多真力……
古風放開白玉的屍體後,首先撲上去將殷飛龍的兩個手下劈了洩憤,才又朝殷飛龍撲去,揚蕭猛砸。
杜雨因有人加入信心大增,功勢也更加強勁威猛。
三人鬥得難分難解,瞬間已出百招,彈指又有萬般險情。高手之爭僅在瞬間之利,沒有什麼明確的高低之分。各人都謹慎以待,每次出招都是要制人於死地。
殷飛龍越鬥越急,長此打下去他定要落勢,因為白玉的那一刀已經削減了他太多的氣勁,他的攻勢明顯比往常遲滯了許多。於是,他陡地催動全身的氣機,腰間的飛刀彈出,割像古杜二人的咽喉,然後乘二人躲閃之際,向後倒滑開去。
決不能讓他分開距離,否則他的飛刀就會威力無窮地施展開來,迷幻刃正是遠攻突圍的致命武器!古杜二人見殷飛龍躲開,大叫一聲「不好」,急朝他撲去。
然而就在此時,殷飛龍已陰笑著,彈射出一把飛刀。那飛刀在空中映出玄幻色彩,催出逼人寒氣,旋轉著如飛輪般急速飛來。
「龍化風雨!」「迷幻刃!」二人大駭,驚叫一聲,忙靠肩而立,減少方位。
龍化風雨,風雨孤獨,兩種功夫的絕招。
然,龍化風雨時,真的風雨孤獨?其中的決與配,誰能分清?
古杜聯手雨前幾次都被殷飛龍挫敗了,但殷飛龍心裡很清楚那是因為他的功力和經驗比他們要精深和豐富。他這次之所以敢這麼狂妄地獨鬥二人,是因他仗著持有迷幻刃的緣故。
那迷幻刃最擅於制眾,人越多,方位越多,它幻出的刀影越多,然而它的刀影又皆是實,只是旋轉太轉才以成影,所以威力很猛。
殷飛龍很清楚,今天除了迷幻刃外他已經是毫無取勝把握,他的傷勢他心當然有數。他把希望全寄托這竭力一擊的迷幻刃上。他相信迷幻刃!
冷峻,那麼淺的功力,僅習得皮毛,就可重傷比他高出好多的自己;自己僅憑迷幻刃就殺了享譽江湖泰斗的師父,這兩件事已便對迷幻刃產生了極強的自信。
自信太過於強烈時,有時會成為迷信。
事實上,江湖人對迷幻刃都有著迷信。它比任何有著權勢的人的命令都威嚴,再有權勢的人的命令也有可能收回,然而它一出手,就必有傷殘,飲血而歸,有了它,雖然不能號令天下,卻可使天下敬畏。
但是,他又錯了,他忘了駕駑迷幻忍的精髓所在!脾性,閱歷,環境和涵養等任何因素都會決定它的威力。他性情陰險殘暴;又是在倉促間彈射出的飛刀;他把希望全寄在迷幻刃上,發刀時情緒激動,對環境並沒有重視;他對迷幻刃的駕駑方法並不熟知,只是憑自己臆斷,更要命的是他是以自己的絕招,龍化風雨催發的,而不是迷幻刃影……
所有這一切都使迷幻刃的威力大大折扣。
古風和杜雨在大駭時已不再僥倖生存的可能,龍化風雨,迷幻刃,都是對他們的致命一擊。他們只有盡力去拼。
他們竭盡體內所有氣機,完全放開防守,直朝殷飛龍撲去。銅蕭雖然舞得密不透風,仍被迷幻刃削成碎片,碎片由於慣性在風中亂舞在碎片罩殷飛龍罩去。迷幻刃來勢不減,眼看就要碰到內體。
古風陡然暴喝一聲,伸出右手疾抓向銅蕭的頂端未被削減完的斷劍,杜雨也以拳擊向那迷幻刃的一端。
「砰」地一聲,拳頭擊中迷幻刃,將它打偏了,古風的右手也將那斷劍抓了過來,卻又聽「哧哧」幾聲,杜雨的左拳,古風的右手已被迷幻刃削成好幾段。噴灑的血雨在空中迸濺開來,迷住了殷飛龍眼睛。
古杜二人置於死地而後生的出招及慘烈叫聲,讓殷飛龍怔在那裡,他怎麼也想不到他們會用這麼慘烈的方式解招。
古杜二人更不會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趁殷飛龍一怔的剎那,杜雨的右拳,古風左手又抓住的斷劍,一起迅疾無比地打向殷飛龍的胸口。
風中又傳來了骨頭碎裂的聲音和撕心裂肺的慘嚎。
三人同時倒在地方再也爬不起來。
只有一陣又一陣的呻吟,哀嚎混合在空氣中,被風傳出老遠。
恍惚間,他們聽到了一陣腳步的碎響,而且向他們靠進。
殷飛龍努力地睜開眼,只見一個高瘦俊逸的身影,站在他面前,一抹溫文儒雅的微笑浮掛在他的嘴角。他滿意地點頭笑著。殷飛龍立刻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似的,掙扎著爬過去叫道:「李老闆……快……快救我……殺了他們,兩個。」
來人正是李振宇,正是出錢要殷飛龍幹掉古風,杜雨和冷峻的僱主。他從地上拾起迷幻刃笑道:「殺了他倆?」
「對,快,快殺了他們。」殷飛龍叫道。
「好的,」說著,他拿起迷幻刃朝殷飛龍的大腿刺去。
殷飛龍又是一陣慘嚎,更是驚駭道:「李老闆,你,你這是幹什麼?」
李振宇笑著說:「幹什麼?呵呵,那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我不姓李,我姓嚴,名叫嚴承天。」
「啊?!」殷飛龍差點昏厥過去。
古風卻側臥在地上,勉強笑了笑說:「我已經告訴過你,我們今天是蚌鶴之爭,你卻不相信,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嚴承天點頭笑道:「『無影殺手』果真名不虛傳,你放心好了,我會給你個全屍。」
「那還真要謝謝你啦。」古風笑道。
「甭客氣。」嚴承天挺客氣。「要謝也該謝你自己,當年若不是你沒上前檢查我的生死再補幾刀,我焉能活到現在?」
「哦,原來是這樣,看來凡事得留三分餘地。不過我還有個請求,請你一定要答應我?」古風說。
「哦?請求還要一定答應?先說什麼事?」嚴承天笑道。
「請你將我和白玉理在一起。」古風盯著他的臉說。
嚴承天望了望他,還是應允說:「好的,其實你們本就應在一起。」
古風突然大笑說:「這是我一生聽到的最好聽的話。嚴老闆,我忽然覺得你好可愛。」
嚴承天苦笑。他又走到了殷飛龍的身前踢了他一腳說:「姓殷的,還記得十八年前那三刀麼?」
殷飛龍恨聲說:「算我有眼無珠,陰溝裡翻了船,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有種的就給個痛快。」
嚴承天笑道:「可惜我不想讓你這麼便宜就死,我要將你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地割下來,餵那些禿鷹,不知道你可同意?」
殷飛龍恨得咬牙切齒,卻不去咬舌頭。他不想死,只要有一口氣在他都會爭取生機。他閉住了嘴。他知道自己越罵,只會招來更大的苦頭吃。
「怎麼呢殷老大?怎麼不罵了,嗯?」嚴承天說著拿起刀在段飛龍腿上又是一刀刺去。
那迷幻刃是何等的鋒銳。紫色的血湧了出來,殷飛龍痛得大罵嚴承天十八代祖宗。於是,又聽到一聲慘嚎,卻沒了罵聲。
嚴承天滿意地笑了,又踹了他一腳,才來到杜雨的跟前,「馬老闆,躺在地上舒服嗎?」他笑迷迷地說。
「托你臭嘴的福還不錯。」杜雨說:「有句話我想問你。」
「儘管說,別客氣。」
「你為什麼看我不順眼?」
「因為你是未名城最大財團的龍頭,還有,你是十八年前對付我的幫兇。我這個人向來恩怨分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恐怕最主要還是看上了我的資產吧。」
「你說得對,誰不想取代你位置呢?你活得太瀟灑了,眼紅的人不止我一個。」
「你這麼喜歡財勢?」
「沒辦法,窮怕了。」
「那你還想怎樣才不怕了?!」一個冷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