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什麼都不知道。因為剛才覺得難過，所以才對你說了很難聽的話。」蘇昴低下頭，向馬隆平道歉。
她覺得自己難過的想哭，卻想不清楚她是為自己難過，還是為馬隆平而難過。她不知道到底是心愛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更痛苦，還是被那個承諾會一起變老的人背叛更痛苦。她的右手又在隱隱作痛了，但她卻懶的從包裡拿藥。畢竟，比起心口酸澀的感覺，手背上的那種痛楚還是她可以接受的程度。
「沒關係的，是我的錯。明知道你難過還硬要提起這些事。」馬隆平溫柔的對蘇昴笑了笑。她總是那樣，發火的時候像只兇猛的獅子，不管自己會不會傷害別人。而冷靜下來之後就會立刻道歉，雖然有點過於衝動，但讓人沒辦法生氣或討厭她。「手怎麼了？不舒服嗎？」
蘇昴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因為自己的任性傷害了別人，讓她覺得自己是個糟透了的人類。她剛說了那麼過分的話，他心裡一定很討厭她，可即使這樣，他卻還在關心她……對待她這樣的瘋子，沒必要這麼溫柔的吧？
「怎麼回事？疼的很厲害嗎？讓我看看。」馬隆平以為她手疼的厲害，立刻站起來去看她的右手。
「沒事，別擔心。」蘇昴擦掉眼淚，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老毛病了，心理作用……我只要一想到他，手就會疼。以前以為是紋身的緣故，可是洗掉了也還會疼。」
馬隆平暫時放心，重新坐回椅子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可是聽著蘇昴故作自然的說著自己的事情，會略微有點心疼。他知道有些人會因為心理作用而把心裡的疼痛反應在身體上，也許只有她解放自己的內心，才能夠被治癒吧。
「像個瘋子吧？只要是和他有關的事情，都會有特別激烈的反應。明明都過了很多年了，可是我還是放不下呢。我知道的，要是放下了，手就不會疼了，對吧？」蘇昴活動了一下右手的手指，嘗試著對馬隆平笑，卻顯的格外僵硬。
「手是好好的，但是因為我想的太多，所以才會疼。有時候，我甚至還能看見那個紋身，已經洗掉了，但是還像幽靈一樣，會出現。因為想到會難過，所以我從來都不去想他的事情。他喜歡的歌我不再唱了，他喜歡的食物我不會吃。我知道我不應該為了一個背叛者而難過，但是今天……有人告訴我，他快要死了，想見我一面。然後那些記憶就都回來了，他虛偽的笑容，那女人的香水，手疼的不得了。我就像瘋了一樣，喝酒、說傷人的話……我真的是瘋了吧？」
「相信我，沒有哪個瘋子，會對自己的事情瞭解的這麼清楚的。」馬隆平溫和的說著，眼睛都是讓人信任的光芒。「你只是太壓抑自己了，刻意不去想那些記憶，反而會記得更深呢。像我說的，面對它，而不是逃避，才會解脫。記憶不可能平白無故消失，只能用新的記憶替代。」
蘇昴看著馬隆平，半天沒出聲。雖然他渾身都散發著可靠的「請相信我」的氣息，但是她還是不太確定。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想起過去的事情，對她來說太痛苦了。
「我的那位病人，很喜歡錦鯉，不單養了很多，聊天時也會說起。那時，我一看見錦鯉，就想起她。但是後來，唐先生告訴我可以和錦鯉許願的事情。錦鯉在我心裡，就不再是她的代表了。你說你不再唱歌，那就從現在開始唱吧。如果那首歌是他喜歡的，那就重新唱一次。但是要在心裡記住，你唱的是你喜歡的歌。」
蘇昴看著馬隆平，猛的點了點頭。站起來走到吧檯前，詢問唐先生能不能借他的吉他用一下。唐先生欣然同意，摘下耳機坐到小舞台旁的椅子上，準備聽蘇昴唱歌。在蘇昴熟悉很久不碰的吉他時，唐老闆沖馬隆平挑了挑眉毛，笑了笑也趴在吧檯上等著聽歌。馬隆平也沒想到蘇昴居然真的拿起吉他就準備唱歌，有點驚訝於自己對她的影響力。他以為，按照蘇昴的固執程度，不會輕易的照著他的話去做。
由於很久沒碰過吉他，蘇昴彈的並不順利，但是她彈了一陣就找回了感覺，閉著眼睛開口唱了起來。走音忘詞她都不在乎了，只是用力的唱著。兩位姓唐的先生互相看了一眼，眼裡全是驚艷的神色。馬隆平在結緣經常聽到唐老闆和唐先生唱歌，總會被歌聲感動到熱淚盈眶。但是因為知道他們本來就是音樂人，所以並不太驚訝。可是蘇昴的歌聲，竟然不比兩位唐先生遜色，雖然沒有什麼技巧，卻同樣能唱進人的心裡。
「那個，《蜜柑》這首歌，您會彈嗎？」一曲終了，蘇昴停下手，有點緊張的問一臉興奮的唐先生。
「我幫你伴奏吧。」唐先生起身走上小舞台，接過蘇昴手裡的吉他。
唐老闆也興沖沖的拿起自己吉他，衝上舞台去當伴奏。開玩笑，他們寫的歌，怎麼可能不會呢？要是早幾年認識這姑娘的話，寫幾首歌給她唱也是可以的。蘇昴開始還有點放不開，但是熟悉的旋律響起她也顧不得太多了。她喜歡的歌他們都會彈，甚至還和她一起唱。唱了兩首興奮了，唐老闆就跳下舞台去把馬隆平拉過來一起唱。後來的客人都是熟客，看見檯子上唱的渾然忘我的幾人也不覺得奇怪，甚至還跟著唱了起來。
「謝謝。」蘇昴啞著嗓子小聲的對馬隆平說，雖然累的攤倒在舞台上，但是她覺的輕鬆多了。
「也許我不該問……但是，你要去見他嗎？」馬隆平輕聲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