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信梧收到孟裳笙短信的時候,還是有幾分開心的。雖然他的短信不過是為了詢問另一個女人的事情。收到短信的喜悅讓她暫時忘卻了蘇昴和修明的事情,她還以為他絕對不會主動發短信過來呢。可下一秒,她又開始煩惱該怎麼解釋今天的事情。現在她知道了蘇昴不願提起這件事,要是蘇昴不願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她要是說出去,是不是會不合適?但對於「戀愛」中的女人來說,一定是心上人最重要的。所以,葉信梧就像剛才問蘇昴那樣,在短信裡問了孟裳笙一個問題:如果一個人病的要死了,想見從前的戀人,應該去見他嗎?(他們的分手並不是什麼愉快回憶。)
過了一會,孟裳笙的短信來了。其實沒過多少時間,但葉信梧幾乎隔幾十秒就去看那無辜的手機,只覺得好像等了很久。
發件人:大白
我會去。但她的話,應該不會去。
孟裳笙的短信不長,就十二個字,但葉信梧已經很滿意了,她知道孟裳笙完全理解了她的意思。可也有點鬱悶,孟裳笙無疑是瞭解蘇昴的,要是他說她不會去,蘇昴八成是絕對不會去見修明瞭。
收件人:大白
可是要是不見,就再也見不到了。能幫我勸勸她嗎?
葉信梧抿緊嘴唇,手在手機上摁著鍵盤,心裡又是一陣難受。她白天見過修明,原本那麼耀眼的人,被病情折磨的憔悴不堪,好像連眼睛裡光芒都逐漸黯淡了起來。她每天都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說等到那天真的來了,就當是他又回老家了。因為他的網絡出了問題,手機也忘記充電,所以沒辦法聯繫上。不管要多久,他們總有一天會再見面的。也許不用幾十年那麼久,哪天一輛車撞過來,肇事司機幾刀捅過來,他們就能見面了。可是想到的時候,她心裡的難過還是不可避免的。
發件人:大白
我會試試。但是,也許她希望的就是再也不見呢?
葉信梧看著短信,忽然有點想哭。修明那麼想念蘇昴,卻從來沒主動聯繫過蘇昴。他甚至沒在其他人面前提過一句想見蘇昴的事情。是不是就是料定了,蘇昴絕對不會見他?葉信梧握著手機忍不住在心裡罵到,修明你這笨蛋,這麼喜歡人家為什麼要分手呢?現在好了,人家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只剩下自己抱著那點逐漸模糊的記憶,躺在床上,靠回憶來抵擋身體上的痛楚。
可憐之人必有可憐之處的道理,葉信梧完全清楚。可是站在朋友的角度,就算修明對蘇昴做過再壞的事情,她還是希望修明能沒有遺憾的離開。同樣,她也希望蘇昴能解開心結,然後再平靜的接受屬於自己的幸福。
蘇昴沒有什麼千杯不醉的體質,可是也不易醉,至少,在結緣喝的幾杯酒還不至於讓她醉倒。但馬隆平還是紳士的把她送回樓下,即使兩個人住的地方是相反的兩個方向。在路上,馬隆平時不時仰起頭,像個孩子似的,仔細在灰濛濛的天上尋找可能出現的星星。蘇昴看他仰頭的樣子覺得挺有趣,也就沒有提醒他周圍太亮,不可能看得到幾顆星星。找不到星星的馬隆平終於放棄,嘴裡卻開始念叨些月亮星星的詩句。蘇昴嗓子啞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卻也會跟著接上兩句。人家好心送你回家,總不能讓場面太冷淡氣氛太尷尬。
不過,相對於送她回家,她更感激他現在沒有再提修明的事情。
「我可以陪小昴創造些新的記憶。」馬隆平說。
月亮遠沒有詩句中描寫的那樣明亮,蘇昴看不清馬隆平的表情。但是她知道,他臉上的笑容,必定和平時一樣溫柔。臉上的酒窩,也必定和平時一樣好看。她很想再看到那樣的笑容,所以她在上樓之前很用力的點了點頭,很真誠的說了謝謝。有些人不明白也不贊同你的想法,但是他能理解。在知道問題之後,他甚至願意陪你一起想辦法解決。能遇到這樣的人,真的很幸運。
其實半夜回家有人在等也是一種幸運,因為這代表著世界上至少還有一個人願意在家等著你。可是,當蘇昴打開大門看見孟裳笙坐在黑暗的客廳裡打遊戲時,她只覺得被PSP在黑暗中的亮光嚇倒了。
孟裳笙放下PSP,難得嚴肅的問蘇昴:「你要去看那個生病的傢伙嗎?」
蘇昴去摸電燈開關的手就這麼僵住了,只覺得自己倒了八輩子血霉。什麼時候她和修明的事情已經到了人盡皆知的程度了?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所有人都在問,都一個晚上了,不能讓她安靜會嗎?
我嗓子啞了。
蘇昴打開電燈,用口型對孟裳笙說道。
「自己拿藥吃去。你想說的時候,敲門就好了。」孟裳笙被忽然亮起的燈光刺的睜不開眼睛,他從沙發上站起來,瞇著眼睛拿起PSP,走回了自己的臥室。
蘇昴略微有點驚訝,她還以為孟裳笙至少會截住她盤問一陣呢。這麼輕易就回去睡了……說起來,這傢伙等到這麼晚到底是要幹什麼啊?
孟裳笙自己也不太清楚,為什麼握著PSP等了這麼晚卻直接回來睡覺了。今天晚上小雛一直都沒上線,他等了一會也覺得無聊,索性拿著PSP去客廳等蘇昴了。也許單純就是想確定她平安回來了吧?葉信梧走的時候說的那些話,肯定讓她難過了。從葉信梧的短信來看,應該是她的前男友生病了想見她,可她卻不同意見面。雖然蘇昴什麼都沒說,但是他卻認定了她不想去,甚至還為了這個和葉信梧吵了一架,吵到最後,幾乎都忘了爭論的重點在哪裡。放下電話的他,越想越擔心,生怕蘇昴因為情緒激動而出事,現在她平安回來,總算是安心了。
也許,他現在的狀態並不能說是安心,只是能夠開始專心懊悔和葉信梧在手機裡爭論的事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