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玉 第三部 第二十章
    「嘿嘿,追不到了吧!」水映天突然停下身形,作賊心虛地向身後的方向瞄了一眼,而後迫不及待的拿出懷中的贓物,拔開酒塞後咕咚咕咚往嘴中倒去。

    「好酒,好酒!」水映天一口氣將壺中的酒灌完,意猶未盡的擦了擦嘴角的酒漬,大聲讚道:「痛快,痛快,沒想到這些會變戲法的傢伙竟然有如此好酒,哈哈哈,真是不虛此行啊!」

    會變戲法的傢伙?我微微一愣,隨即會過意來,這水映天竟稱那些西方魔法師為變戲法的傢伙,這話若讓那些自恃身份尊貴的魔法師們聽到,定然會氣得吐血吧。

    水映天看了看我,有些意外地說道:「你的輕身功夫不錯啊,竟能跟上我的速度,冷香堂為了培養你這樣的高手,沒少費功夫吧!」

    我聞言微微一笑,對他的話不置可否,水映天見我不答,歎口氣道:「哎,你什麼都好,就是人冷了點,看來是讓那些死腦筋給教壞了。」

    水映天看看四周,打了個呵欠:「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晚,明早繼續上路!」

    ※※※

    次日青江河畔,東楚大營。

    望著連綿數十里之遙的東楚大軍營寨,密密麻麻遍佈沿岸的大小帳營,以及那數之不清的旆旗幟甲,即便是十大高手之一的水映天也不禁微微動容。

    「好傢伙,人還真不少!」水映天暗暗低咕了一句,「看來得找個人問問路了。」雖曾縱橫大陸數十年,經歷過無數次生死冒險,但這數十萬大軍嚴陣對壘,氣勢如虹的壯觀景象卻也是他生平僅見的,不由心中微微生出感慨。

    跟隨著水映天的身影,我們暗暗潛入附近的一座軍營。此時已快正午,大概是到了進食的時間,士兵們都忙著去領取分發的食物,一個個顯得行色匆匆,加之水映天一副坦然磊落的樣子,我們周圍人來人往的,竟無人注意到我們這兩個心懷叵測的外來份子。

    我們跟著士兵的人流隨意走著,過了一會,便到了一處人潮紛湧,嘈雜喧鬧的地方,似乎便是東楚軍營發放食物的所在。看了看前方不遠處冒著陣陣熱氣的營房,以及身周士兵所去的方向,水映天悄聲對我道:

    「你在這裡等著,我去打聽一下,半刻便回!」

    我聞言點了點頭,便見水映天轉過身去,邁開步子大大咧咧的向前面走去。

    看著水映天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眾多人流之中,我向四處打量了一下,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大一小兩個帳篷之間,前面的東楚士兵絡繹不絕,紛紛從我身前川流而過。

    水映天此去定是打聽敵人主將的帳營所在,我心中暗想,卻不知他與歐陽青鋒到底是什麼關係,竟會冒著生死之險潛入千軍萬馬之中剌殺東楚的主將,但聽他口氣,二人又不像是什麼情深誼重的朋友,那這水映天為何要為歐陽青鋒做這件大事呢?我心中正在思忖,一雙穿著皮革馬靴的大腳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底。

    我將目光上揚,一個軍官服飾的男子出現在我的眼前。

    東楚軍官上下打量著我,目光中有些疑惑,我心中微驚,見他不停在我週身打量,以為自己漏出了什麼破綻?不由也向身上看去,這一看之下,我才注意到,我雖然身著一身東楚士兵的戎裝,但外觀上仍與這裡的士兵有稍許差別,只要細觀看便可看出。

    東楚軍官看了半晌,正等開口發問,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呼喚,打斷了他的思維。

    「喂,朱鑠,你還在磨蹭什麼呢,將軍叫你去呢!」另一個與眼前軍官服飾相近的人遠遠叫道。

    被喚作朱鑠的軍官應了一聲,又看了看我,大概仍不想輕易放過我,便向我道:「你,跟我來!」

    我向四周看了看,卻依然不見水映天的蹤影,無奈只好依言跟在那軍官的身後,隨他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過了一會,我們來到一座極大的軍帳之外,看到周圍來回巡視的守衛士兵,我心中明白,這裡一定是這座軍營主將的帳營。

    「你在這裡等我出來,明白嗎?」朱鑠冷冷看了我一眼,又向站在不遠處的一個士兵道,「你看著他,我出來之前,別讓他走了。」

    「是,大人!」士兵大聲應道。

    朱鑠點點頭,滿意地向帳房中走去,在旁邊守衛的士兵為他掀起帳簾的縫隙間,一陣歌舞嬉鬧聲由內傳了出來。

    我在原地靜靜地站著,心中猶豫要不要現在就離開,但這樣一走,勢必會暴露身份,恐怕會連累水映天那個傢伙。

    奉命看守我的士兵在旁盯了我一會,終於忍不住道:「兄弟,犯事了吧?」

    我瞅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見我一聲不吭,他又嘿嘿笑道:「兄弟,你運氣不好,竟然犯在朱隊長的手裡,以後可有得受了!」我見他一付幸災樂禍的樣子,心中明白他一定是誤會我作錯了什麼事,被那個叫朱鑠的軍官給抓住了。

    他見我仍舊不答話,以為我正為此事害怕,不由嘿嘿一笑,繼續說道:「兄弟,看你樣子,剛從戰場上下來吧。怎麼,是做了逃兵還是什麼的,不會是得罪了朱隊長吧,嘿嘿,他可厲害的緊,仍何人犯在他的手裡都沒有好果子吃,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喂,你們倆,過來一下!」正在士兵幸災樂禍之際,一個軍官模樣的人突然從軍帳後轉了過來,向我們喊道。

    士兵依言走了過去,我見狀也只好一起跟去。

    「你們倆,跟我走一趟!」軍官命令道。

    「大人,他……」士兵看了我一眼,還未說完,便被軍官瞪了回去。

    「他什麼,都跟我走,辦完事自然會讓你們回來。」軍官不悅地道。

    士兵不敢再說,老老實實地跟著軍官一起離開,我也只有依言跟在他們的身後。

    七拐八轉後,我們來到一個極大的帳篷外,在帳外守衛的士兵見到軍官後,立馬諂笑著走了上來。

    「於大人,您來了,剛到了幾個新鮮貨色,您請進去看看吧!」

    「嗯!」軍官點點頭,對我們說道:

    「先在這裡等豐著!」話畢一頭鑽進了帳篷。

    軍官進去後,士兵突然悄聲罵道,「媽的,這個色鬼!」

    我聞言一愣,不知他所說為何。

    士兵見我一臉茫然的樣子,不由有些詫異:「你不會是新來的吧,連這個都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士兵見站著無事,立即口沫橫飛地向我訴說起來。

    原來這個軍官叫於忌,是東楚大軍主營的參將,今日到這裡來不為別的,就為新近抓來的幾個軍妓。所謂軍妓,就是軍隊在駐紮期間在天朝境內抓到的一些民間女子,這些女子一旦被捕獲,便會被送入軍營,充當軍官們勞師遠征的慰藉品。

    本來此類事件是東楚軍紀所不允許的,不過下級軍官為討上司歡心,常會在附近村鎮擄來一些姿容較好的女子,獻於上層軍官,這種軍營中存在軍妓的事情,其實在眾人之間都是秘而不宣的。不過東楚主帥商謀對此類事件倒是令行禁止,因此東楚軍官們雖然自己在暗中做著這些淫穢之事,表面上卻嚴守軍令,對手下士兵約束的極為嚴厲,因而東楚的普通士兵是無法染指的。

    「這傢伙不好意思帶自己營中的人來,所以要我們倆跟著,別人見了,只以為是下層軍官送他的。」士兵繼續罵罵咧咧地道。

    不一會,叫於忌的軍官走出了帳子,衝我們一揮手,示意與他一起進去。

    走進帳篷後,一陣哀淒的哭泣聲立即迎面而來,在巨大的帳篷裡,有不下二百個女子被囚禁在這裡,從她們掛滿淚痕的臉頰與破損的衣裳來看,她們一定經受過極為粗暴的對待。

    「大人,請這邊來,有幾個新鮮貨色。」領路的士兵滿面媚笑,引著於忌向帳篷的另一角走去。

    「嗯——」於忌緩緩掃過眼前幾個戰戰兢兢的女子,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當看到其中一個女子時,他的目光立即定住了。

    這是一個臉蛋微髒,但長得極為清秀的女子,大大的眼睛,挺挺的鼻翼,微濕的嘴唇,春水般的眼神中隱含著一絲暗暗的恨意。

    「好,就要她了!」於忌向女子一指,露出一絲淫邪的笑意。

    「大人果然好眼力,嘿嘿!」一旁的領路人立即拍馬讚道,附合著奸笑起來。

    「把她給我帶走!」於忌頤指氣使地命令我們道。

    於忌話音剛落,站在我身旁的士兵立即衝了上去,在他看來,既然沒有他們這樣下級士兵的份,過過手腳之癮也是好的,更何況還是這麼漂亮的一個女子。

    「啪——」「哎喲!」兩種聲音幾乎同時響起,那女子見士兵衝了上來,立即狠狠給了他一腳,士兵突遭重擊,登時痛呼出聲。

    「好,哈哈,夠味,我喜歡!」於忌見狀不以為忤,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於忌兩眼放光,看著女子道。

    那女子將臉一扭,對他的話不予理睬。

    於忌絲毫也不意,轉而向守侯在一旁邊的領路人道:「看來她還有點厲害,幫他們把人綁起來,我在外面等著。」說完轉身走出了帳外。

    我看著眼前的情影,心中一直思忖要不要顯出身份,放了這些女子。但想水映天仍在大軍之中,只怕此時輕易暴露身份,會連累了他,刺殺商謀的行動也會受到影響,因而只有暫時忍耐,以觀後效。

    一番掙扎之後,女子終於力竭,被兩個士兵強行捆綁了起來,周圍的女子見狀都嚇得膽戰心驚,只知掩面哭泣,卻無人敢上前相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同伴被帶出了帳篷。

    在走往營外的路上,士兵一個勁地埋怨我沒幫他的忙,害他挨了好幾腳,手上還有兩處牙印。不過那個領路的士兵也沒好過他去,鼻青臉腫的樣子比他還慘,二人知道於忌喜歡此女,因而不敢動她,只有一路挨揍下去,費了不少勁才將她制服。

    「媽的,好辣的女子,希望她到了於忌的帳中,也給那個混蛋來這麼幾下!」士兵暗暗詛咒道。

    「我們現在去哪裡?」我見不知不覺之中,已出了軍營的範圍,不由有些疑惑。

    大約在離軍營數里之外的地方,前方一棵大樹下出現了一輛馬車,走近馬車後,一個駕車的士兵跳了下來,將女子強行押入了車篷之中。

    於忌上了馬車,對我們冷冷說道,「回去吧!」說完向我們扔來兩樣東西。隨著一聲嘶鳴,馬車緩緩而動,向著前方飛馳而去。

    我看了看接在手中的東西,發現是一塊小小的銀色金屬。

    士兵在一旁嘿嘿笑了兩聲,「媽的,當官的就是有錢,一出手就給了兩銀!」笑畢又罵罵咧咧地道:「媽的,這傢伙怕人說三道四,人都不多帶幾個來,還要我們幫他抓人!」

    「他們要去哪裡?我突然開口問道。」

    「自然是去大軍主營了,你問這幹嘛?」士兵順口接道,緊接著有些奇怪地看著我,「你,你的聲音……」

    「大軍主營是不是就是商謀住的地方?」我繼續緊問道。

    士兵有些迷惑地點點頭,正想說什麼,眼前突然白光一閃,身子莫名其妙的發熱起來,轟得一聲向外炸開,就此失去了意識。

    我看著漫天飄揚的飛灰,心中暗想要不要去找找水映天,卻發現前方的馬車已漸漸遠去,我不再猶豫,立即飛身而起,緊緊跟在馬車之後。

    馬車一路狂奔,途中遇上了好幾個軍營,都繞道而行,約摸過了有三四個時辰後,馬車終於抵到了一處無論氣勢,規模都遠超其他營寨的大營之外。

    馬車沒有從正門進入,而是繞道向西,七歪八拐之後,才到達了大營的一個偏門之外。看著馬車緩緩進入營中,我沒有直接跟進去,而是在附近隱藏起來,靜等天黑。

    夜幕很快降臨大地,夜色漸漸沉了下來,我悄悄潛入營中,神思向四處展開,開始搜索被擄走的女子氣息。

    在位於大營偏西的地方,我發現了女子的蹤跡,循著氣息的方向,我很快便來到一座較大的營帳之外,潛近軍帳,一陣女子怒罵喝斥的聲音由帳內隱隱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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