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了那探馬報道,一個個勃然大怒,雖然不明白前面是什麼情況,但是明教這些年來橫著走路,大江南北哪裡的人不得退讓三分,自己的人吃了這麼大虧,一死一傷,這個場子一定要找回來。
百十騎拱街著明教高層,馬蹄轟轟聲中往前壓了過來,這一百來匹馬跑起來,聲勢驚人,如同雷滾雪崩,潮水似向四周傳過去。
前面山崗上,一群飛鳥受驚,一下子振翅啪啪啪飛了起來,連帶著許多小動物左右逃跑,躲避這烈烈人禍。
轉過山崗,卻見前面先是一匹馬和一名明教教徒屍首,正是剛才冤死的探馬卒子,高強等人驅馬上前看其屍體,卻見從脖頸到腰間一下子被劈開,肚子裡臟腑都流了出來,恐怖異常,而地上的馬匹也死於頭斷,切口整齊,骨碴平平整整,旁邊地上插著一柄薄薄圓月彎刀,寒光閃閃。從現場看,這把刀運轉卻是很奇怪,應該是在空中繞了一圈,繞到了這人後面,從其脖頸劈到了腰間,餘勢不減,又將馬頭砍了下來,也只有這樣的弧度巨大的彎刀才能在空中完成這樣的動作。
殷野王大怒,揮揮手,後面自有小嘍囉末收集這屍首,眾人馬蹄陣陣,再向前奔去,繞避兩個彎,前方傳來兵器磕碰金屬叮叮聲音,再往前走,卻見一片大草地,十一個胡人圍成一個人圈,中間一個頭陀負著一個黛發碧眼的女子,釘在原地死死防守。
高強驅馬前行。眼睛看得明白,那個頭陀正是汝陽王府的苦頭陀,以前地光明右使范遙,這人在汝陽王府破了之後下落不明,一直沒有在江湖上走動。
而那個女子,高強雖然沒有見遇,但是看其長相貌若天仙,手腕上還帶著朵朵金花,便知道這人正是金花婆婆,紫衫龍王。波斯明教的聖女黛綺思。
至於園著他們的十一個胡人,不用說也知道是波斯明教十一法王。本來是十二個人。卻不知道另外一個人去了哪裡。
高強一揮馬鞭。指著前面十一人道:「那十一人正是波斯明教的寶樹王,看到沒,他們身上的衣服上繡有蒸騰火焰,本來他們有十二人,卻不知為何眼前只有一人,大家說,咱們如何做?」
高強不知道。眼前十一人中,卻是少了武功最高的常勝王,他輿風、月、雲三使一起在徐壽輝旁邊,輿玄冥二老組在一起,共同考較天下群雄武功,為少林三僧擋住了不知道多少人。這常勝王作這事情,卻是因為他武學修為最高,要見識見識中土武學。趁機吸取經驗,尋找破綻。
殷野王咬牙道:「教主,有什麼好說的,波斯明教暗中分裂我明教,弄出一個什麼日月神教來,又殺了我們的人,大家已經是仇人,還和他們客氣什麼?」
高強轉頭看其餘人,他心裡倒是偏向於這個想法,波斯本國反正快要衰落了,波斯明教也撲通不出多大的水花來,既然結了仇,自然不需要虛情假意維護那面假面紗。
其餘人等見殷野王說了話,卻暫時無語,中土明教本來傳自波斯,中土人向來重視本源上下的關係,若細說,高強還算是波斯總教教主地手下,就算波斯總教分裂明教,眼下突然對波斯明教下手,感情上還是一下子轉不過圈來。
前提自然是兩者沒有正面衝突,若是已經打了一仗,自然不必考慮。殷天正咳嗽一聲,道:「教主,此事不可魯莽,但是這口氣也不能下嚥,咱們先去看看事情如何?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高強搖搖頭,馬鞭一指,道:「百夫長,領著你們的人繞著他們奔跑,每人拔刀虛砍,彎弓射箭,小心點,不要真射住他們,」他回頭看殷天正,道:「殷大哥,這事情恐怕不如你想那麼簡單,這些波斯人圍困地人,恐怕是你的老友。」
殷天正等人一愣,他們身邊百餘鐵騎轟隆隆如流水洩地奔了出去,這些騎兵都是明教精銳,武功本身不弱,馬山功夫也好,百餘騎兵分為兩隊,左右開弓繞行,一下子將胡人圍了起來,這些騎士或揮刀或射箭,將十一寶樹王驚地顧不得對付范遙和黛綺思,一個個園成***,拿著兵器警惕望向騎兵。
胡人中有自恃功夫高強,不把這些人看在眼中,提著圓月彎刀就要上前廝殺,逮處楊逍兩顆石子彈出,叮叮兩聲即將這人手中彎刀彈飛,那人只手顫抖,虎口流血,這一下子敲山震虎,嚇地其餘胡人立刻謹慎起來,沒有太囂張舉措,只是謹慎向外而看。
要真說只有這一百精銳,十一個胡人還真沒有看在眼中,他們眼睛早看到了百餘騎兵後面那十幾騎地明教高層,一個個都是太陽穴鼓鼓的模樣,一看就是高手,一群高手再加一百精騎,殺掉他們還是輕鬆小事一件。
胡人也頗為眼尖,一看到這些騎兵披風上都印著一個火焰,立刻明白了對方身份,這些人中一人當先站了出來,抱了個不倫不類的拳,嘴裡不清不楚說著中原話:「各位可是明教教友?我等來自波斯總教,位居寶樹王,正在處置幫務,請各位教友繞行!」
這人話說得怪腔怪調,但是勉強能聽得懂,高強等驅馬到近前,他故意擺足了架勢,連馬都沒有下,道:「閣下既然是波斯明教教友,咱們自家人自然好說話,卻不知道為何殺我手下?」
那胡人眼珠子一轉,道:「抱歉得很,他們來得太快,我們沒有看清楚。一出手就傷了他們!」
高強冷哼一聲,馬鞭一指道:「好,我這個且不說,你們波斯總教風雲三使將聖火令借與徐壽輝,分裂我明教到底是何意思?」
那胡人哈哈大笑,道:「教友,這事我等卻是不知,或許是他們擅自行動?我等回去自然會訓斥他們。」
高強冷笑:「這倒是不必要,」他伸手從懷裡掏出六枚聖火令,「聖火令已在我手。倒是多謝他們送上這些。」
那胡人見了聖火令全身一震,忽哨一聲。他身後眾胡人一下子向高強衝來,他們來得又急又快。那些騎兵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便被他們衝倒了高強身旁,這些胡人功夫卻也不弱,與崆峒五老身手相若,大概在江湖上能排到二流高手行列。
高強冷笑:「米粒之珠,不自量力。」
他引馬後退,楊逍等人紛紛迎上。有楊逍、殷天正、殷野王、莊錚、張無忌等一流好手在,又有五散人策應,十一個胡人紛紛被點了穴道扔在地上。
眾人這才來得及看那頭陀和那女子,那女子臉上一片血污,根本看不起相貌,那頭陀一臉傷疤。也面目不清,楊逍盯著女子看了片刻,突然驚道:「紫衫龍王。黛綺思!」
眾人一驚,再也在馬上坐不住,嘩啦啦圍過去看,卻見那頭陀緊緊將黛綺思樓在懷內,黛綺思也不掙扎,仔細看,卻發現黛綺思身上全是血跡,胸口要害處更是插著一把小刀,只目緊閉,鼻中進的氣少出的氣多,竟然是快要魂飛魄散,香魂欲亡地模樣。
楊逍伸手要看黛綺思傷勢,范遙猛然一反手,啪一聲打在楊逍手臂上,沙啞著嗓子道:「別碰她!」
楊逍大怒,伸手一推,道:「你是什麼人!」
陽頂天夫人當年曾有心給楊逍和黛綺思做媒,這婚姻的姻緣雖然沒成,但是黛綺思在楊逍心中自然不同於常人,看著昔日地聖女被一個醜陋惡臭的頭陀抱在懷內,楊逍心中下意識地就生氣。
他這一推,不知不覺運上了三成內力,范遙帶著黛綺思,被十一寶樹王圍攻,渾身盡傷,血流全身,一身功力留下十成去了九成九,留下一點點,全靠精神強撐,怎禁得起楊逍一推,立刻應聲而倒,嘴裡「哇」一聲還吐出血來,只臂尚且緊緊樓著黛綺思。
楊逍要掰開范遙手指,捋黛綺思抱過來,哪裡料到范遙十指如鐵,緊緊扣著黛綺思不放,楊逍手力一大,卡嚓一聲,竟然將范遙一根小拇指折斷,范遙兀自不鬆手。
楊逍一驚,身子一退,再要上前,高強伸手拉住楊逍,歎一聲:「黛綺思命不久矣,這頭陀辛辛苦苦護著她,楊大哥,咱們便不要擾他們了。」
高強蹲下身來,對范遙道:「頭陀,我現在要給她輸入內力,她還能和你說兩句話。」
他這一句話果然起了作用,范遙只眼定定看向高強,並不說話,高強單手伸出握住黛綺思柔嫩手掌,觸手一片滑膩濕潤,卻都是血液,高強鼓蕩體內真氣,一時間源源不斷給黛綺思傳了過去,似他這等功力,就是輸入死人體內都能讓那人暫時回氣,更何況黛綺思將死未死。
黛綺思咳嗽一聲,香唇中溢下一絲血液來,緩緩睜開只目,慢慢掃過眾人,臉色數愛,最後才落到范遙身上,她臉色一變,卻似乎遇到了什麼惡魔一般,身子要起來,卻是痛哼一聲,又跌了下去。「三妹,」殷天正輕呼一聲,卻說不下去了。
韋一笑接過來道:「三姐,你有什麼話,說輿我等聽!」
黛綺思只眼綻放其奇異光彩,卻沒有說話。「小昭過得很好,」楊逍突然開口道,「她以後也會避得很好。」
高強輿黛綺思通通一震,高強隨即醒悟,小昭身上有黛綺思的影子,換了別人看不出來,楊逍一定能看得出來。「阿黛,阿黛,你還恨我麼?」范遙在一邊輕輕搖動黛綺思身子。
黛綺思只眼盯著范遙,高強在其中看到了瘋狂的仇恨,黛綺思的眼珠又轉向高強,上下看幾眼,輕聲道:「好好照顧她。」
她眼珠再轉,看向眾人身後的殷離,盯了半晌,終於輕輕歎息一聲,眼珠子再看向楊逍,道:「楊大哥,你把我,從這個人身上移開吧!」
她話雖然說得溫柔,卻似一聲霹靂炸在范遙頭頂,范遙只手輕輕將黛綺思放在地上,啊一聲大叫,嘴角流出一絲鮮血,卻已咬舌自盡。楊逍一驚,雖然他不知道這頭陀真實身份,伸手去摸范遙,才發現這人已經自己震碎了心脈,死地徹徹底底。
高強歎一口氣,黛綺思在地上,臉上浮出淡淡笑容,叫一聲「韓大哥」,一隻美目猶自圓睜,神光卻慢慢渙散,楊逍、殷天正輿韋一笑驚叫數聲,高強也發覺對方身子陡然一僵,黛綺思受傷太重,再也撐不住,竟然已經去了。
楊逍勃然大怒,到了胡人腳下,就要拔劍狠刺,但是手在空中顫抖,終究是沒有刺下去。
高強看著范遙到最後沒有透露自己身份,黛綺思也沒有揭破他,卻依然那麼恨他,心中百感交集,又想到了小昭,一時覺得惆悵許多。
看楊逍對胡人下不去手,高強一笑,他對胡人道:「你們波斯總教地規矩很奇怪,非要讓聖處女來當教主,女人麼,感情太多,婆婆媽媽,你們前幾任教主庸庸無能,連乾坤大挪移都失落,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那胡人大怒,剛要張口,高強從懷內掏出羊皮紙,道:這是從波斯傳來的乾坤大挪移,你等收好,不要再丟了。
那胡人大怒之下馬上大喜,拿起來一看,自然知道不假,卻不見高強笑地詭異:「波斯總教地規矩該愛愛了,你來當教主如何?」
他一句話說出口,卻發現剩下胡人都怒目而視,高強這才醒悟過來,這些胡人法王是大經師出身,博覽經書,漠語自然懂得,最差也是會聽不會說。他眼睛橫著一掃,寒光閃爍:「誰不服,說一聲啊。」
躺倒在地胡人中,多半口中呵呵有聲,高強身影一閃,運掌如飛,竟然將這些人功夫通通廢掉,然後道:「還有人反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