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強和楊雪怡直奔後捨。
屋內,一切依舊。三個搖籃依舊在空中晃動。
高玉和高蘭兩個沒心沒肺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還在幸福地舔著大拇指。
唯獨,少了未來賭神高進的身影。
高進專用的日本旗尿布,還掛在旁邊,隨風飄動,紅彤彤的太陽此起彼伏……小昭躺在地上,她的小腹處插著一柄長劍,她被長劍狠狠釘在了地上,身下血液積了一灘,只目微合,見了高強和楊雪怡,嘴動一動,還是沒有說出話來,眼角早有淚水流下來。
高強急忙伏下身來,測測小昭脈搏,探探她鼻息,小心翼翼將小昭抱了起來,動作之輕柔,連那柄插在小昭腹上的長劍都沒有晃動一下,輕輕將她放在床榻上。
他的臉色愛得很難看,而楊雪怡只目早已噙滿了淚水,嘴裡喃喃道:「怪我,都怪我……」
高強將楊雪怡樓在懷內,「怎麼能怪你?這是那孩子本來的劫數。」
高強說話間,輕輕一指點了楊雪怡穴道,看著楊雪怡疑惑不解痛苦的目光,高強愧疚道:「咱的孩子是一條命,小昭也是一條命,我現在只有救她了,若讓你一個人去救孩子,你性子純,雖然武功高強,卻架不住對方人多狡詐,雪兒,你睡一覺吧,睡起來,我就會把進兒帶回來了。」
高強又加了一指,楊雪怡只目困惑無神。終於垂下頭,靜靜地睡著了。
高強歎一口氣,伸手一撕,拉開了小昭衣襟……幾天之後。
小昭的傷勢不輕,那把劍將她直接釘在了地上,從前到後刺了個對穿。
高強給她處理傷勢的時候,她便醒了過來,她當時流著淚珠,第一句便是「對不起」。
高強也明能安慰她,讓她不要多想。高強甚至背著楊雪怡說:「那不是你地錯,若是你楊姐姐在。便沒有任何事情了,是她沒有聽我話。輿你無關。」
小姑娘甚至幾次要從床上掙扎起來去找孩子,這樣不過徒勞,除了在她傷口上多了幾道進裂的傷口,再無益處。
雖然心裡面還是很愧疚,但是她也只能接受這樣的解釋了。
真武大殿內,那日濃濃血腥的味道還沒有散去。「太師傅。」高強只目儘是紅絲,滿眼疲憊,「進兒被賊人掠去了,弟子要去了,雪兒就留在山上,還請太師傅多多照料。」
張三豐道:「唉。進兒一出生便受此磨難,也是命苦,你一個人去勢單力薄。不如讓你幾位師叔、師伯與你同去?」
高強搖頭:「太師傅,蒙古韃子說不定會捲土重來,武當山還不很安全,況且,江湖上其餘大派恐怕還不知道少林、峨嵋被滅的消息,要麼就以為是明教所為,我看,無忌師弟最好回明教報信,而其他師伯叔也去其餘幾大門派,傳信於江湖,讓大家早作防備。」
張三豐點頭道:「如此甚好,強兒,你路上可要小心了!」
高強施禮完後,大步走出真武大殿。
張三豐老頭精神不振,說話倒是很簡單。「遠橋,你去丐幫。」「蓮舟,你去福建南少林。」「岱巖,你去峨嵋。」「松溪,你去崑崙。」「翠山,去華山。」「梨亭,去崆峒。」「你們去了,把事情講清楚即可,要知道江湖正派,一榮皆榮,一損皆損,少林、峨嵋被滅,下一家或許就是他們,大家需得同心協力,才能共度難關。」「弟子遵命!」真武大殿內眾人轟然應諾。高強一上路,便直奔元大都而去,他走在路上,尚且在想,到底是誰劫走了自己的孩子?
聽貝錦儀說,當時在後院的她們只聽到小昭一聲尖叫,便再無聲息,等她們一進門,小昭便倒在了地上,地上一灘血跡,搖籃中不見了高進,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高強騎著被刺激了特定部位的馬匹,在路上風馳電掣而行,腦子中也有一匹馬兒在快速跑動,急速運轉著,思索著。
據小昭醒來以後說,當時她就站在門板後面,提著劍守護著,從門縫和窗戶縫隙中,並沒有看到任何人影,突然毫無徽兆,從房頂上一把劍隔著門板射了進來,小昭只覺得小腹一痛便倒在了地上,最後一眼只看到一個青影抱走了高進。高強眉頭都皺成了一團,當時武當山上情況比較混亂,趙敏受制以後,一群人都撤到她身後,早就沒有了先前上武當時的齊整和紀律,一眼掃過去,陌生面孔一張張晃動,卻是想不起來哪個人缺席,到底是誰抱走了進兒?
這個時候,整個中原應該除了蒙古人以外再沒有敵對勢力,蒙古人中,有汝陽王府,太子黨和保皇黨三派,汝陽王府的眾高手自己都盯著,剛果死,方東白輿苦頭陀重傷不能動,而玄冥二老一直老老實實比拚內力。
太子黨也不過拉攏了一個達摩智,功夫被廢了一半以後,達摩智和尚也不過是一個普通地一流高手,這和尚被宋青書等人纏繞著苦戰,也沒有可能。
保皇黨只有一個花逝香,還和自己比拚內力時受了重傷,動彈不得,應該也沒有可能。
高強絞盡腦汁始終是想不明白,索性棄之不管,他花了半天時間便到了三叉路口。這下卻是到了艱難選擇的時刻了,若要一個走不對,那可離著自己地孩子越來越逮了。
當天晚上高強幾乎跑斷了腿!
三叉路口,每個路口他都得深入進去觀察,若不是九陰真經留下來了黃裳當年追蹤敵人地法門,想此刻離趙敏一行人下了武當足足有幾日功夫,換一般人來,早就失去了蹤影。
高強最後又回到了三岔路口。
左邊路口,有大批人馬走過地痕跡,右邊和中間路線。最近都沒有什麼大隊人馬來回留下的蹤跡。
走哪一條?
走左邊?左邊大隊人馬雖然有可能是趙敏一行,但是趙敏若帶了少數幾個高手不走此路怎麼辦?
右邊和中間路?這又是一個二選一的問題。就算自己認定趙敏,或者帶了孩子那人離開了大隊伍。可是兩條道路選,自己怎麼捨得拿自己的孩子做色子賭博?
高強躊躇半晌,歎一口氣:「看天意吧。」
當下他騎了馬匹直接奔左路而走,一路上只是瘋狂地搶馬換馬,路上留下明教和武當派特有的記號,也算是只保險,只要有人看到。自會一路跟來。
幾天後他趕上了大部隊伍,一看直下,果然是趙敏手下一群小嘍囉,只是中間不見了趙敏和玄冥二老以及圓真的影子,但是重傷的方東白和苦頭陀都在隊伍中,被人用擔架抬著隨隊伍前進。他不放心。從後面逮逮綴著看,從左面看,從右面看。甚至從懸崖上往下看。
終於,高強咬碎了一嘴牙,卡嚓一掌拍碎了一塊石頭,他緊緊跟著這些人馬走了半天,甚至連他們說話都能聽得到,終於斷定,這些人馬中,根本便沒有趙敏地影子!
那自己的孩子,高進也不在這裡面!「媽地!」高強爆一句粗口,「被耍了!」
剎那間他有一種衝動,這裡面都是些二流高手,自己只要一振紫薇軟劍,一路殺下去,仗著兵器和內功之利,這些人誰是對手?乾脆將這些混蛋全殺光得了!
他想是這樣想,終於忍了忍還是沒有去做,畢竟還是找孩子要緊,殺掉他們也沒什麼大不了,不過徒然浪費時間。此時正值下午,夕陽墜落,高強為了保險起見,甚至又往前追了幾十里,確定趙敏等人並不在大隊人馬前面,無可奈何,憤憤然退了下來,正好遇到這路人馬夜晚宿營。
高強隨意一看,已經作好了捉個俘虜問問話,然後就要翻山越嶺,直接向東切過去走中間那條道路,哪裡知道一瞥之下,看到了一個老熟人,這腳步便挪不開了。
那忙忙碌碌的一粲小嘍囉中,正有今日地滕格爾,昔日的武當三代弟子沈秋風,他地地位看起來還不高,正和幾個人往樹林去,砍些樹枝,預備著晚上照明和做飯用。「好!就是你了!」
沈秋風臉上略帶失意,砍柴有些無精打采,此次反出武當山,以後若與師長們見到了,那就是生死仇人,這讓他心中很不快。
他腦子裡面甚至在想:「他們為什麼是漠人?我為什麼是蒙古人?」
他隨意一掌往一旁小樹橫生的樹枝劈去,眼睛一花,卻看著那樹枝「主動」迎上他的胳膊,在黑夜中隨風顫動幾下,卻好似一個武林高手向胳膊要穴點去。沈秋風正要笑兩聲,這才驚駭地發現,自己嗓子中,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接下來他才發現,那樹枝點了自己地穴道!
沈秋風心中正在喊「樹妖!」
便聽著耳邊一個聲音慢。慢:響起:「沈師弟,武當山上下死去的兄弟們,可想念著你啊。」
沈秋風立刻絕望了。
夜幕降臨,幾堆火焰在黑洞洞的世界中綻放起來。
勞累了一天的人們幸福地圍著火堆坐下,幾個人滿臉饞相地鑽入了樹林,待他們出來,手上便多了些小動物。
動物地油脂在火焰上,散發著。滴落著,將美味傳播到任何一個角落。
幾個小頭領小心翼翼弄了最好的部分給苦頭陀和方東白送去,他們可是神佛一般地人物,雖然不是蒙古人,卻得小心供奉著。
等到伺候完這幾位爺,大家才人吃大喝開,他們看上去散亂一圈,其實一群人各自為屬,暗中符合著軍隊中一隊一伍的紀律。「嗯,騰格爾去了哪裡?」有人發問。「那你就去看看。」頭領隨口發下命令。於是剛剛說話的人臉上痛苦地像是死了爹娘。
這人舉著一個火把進入了樹林,身子慢慢隱去。只留下一點紅光在黑夜中照耀。「啊!」他人呼一聲!
看上去鬆散無比的隊伍,立刻如炸了鍋一般一一如炸了鍋般熱鬧。人人站起,擎出兵器,叮叮噹噹金屬撞擊聲音此起彼伏,卻鬧而不亂,各自站在原地,一看就是訓練有素地隊伍,一隻由高手組成的隊伍。
那人跌跌撞撞跑了回來。還拽著一個人,正是蓬頭垢面的沈秋風,但見他胸前三個洞穴,血液汩汩而出,左腿一長串地大洞,紅色的血液染濕了褲子。「三刀九洞!」人群中有人驚呼。三刀九洞是江湖上的規矩,大致是對叛幫人地懲罰,也僅僅是初次懲罰。大部分叛徒的一個結果,就是死!
那人一鬆手,沈秋風立刻癱軟在地上。
人們立刻覺得毛骨悚然。
黑夜,冷風,慘淡地月色。
一群舔著刀口生活的漠子圍在一起,中間只有一堆篝火,星星點點地火光分散在每個人頭上,將人照地面目朦朧,似乎每個人都長地一模一樣。
在這樣的環境下。
一個漠子笑嘻嘻坐倒在地上,手上提著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嘴裡喃喃,又似乎在夢中胡話:「我有罪,三刀九洞,我害死了兄弟,三刀九洞……」
他一邊說,一邊毫不猶豫將匕首插下去,就那麼插在自己胸膛上,人腿上。
血液染紅了匕首,匕首中明亮地反照出沈秋風一張臉。
只眼滿足地瞇著,嘴角彎彎翹起,幸福地笑著,一刀插下去,臉上笑容立刻綻開三四分。
沒有痛苦,沒有悲哀,臉上只留下滿足的,幸福的笑容。
刀落,血紛飛,笑滿面。
刀一次次落下,似乎暗含節奏,控制著人的心神,這麼多彪悍的漠子圍觀,一陣冷風吹過,人人寒毛豎起!
噗嗤!
一道劍光閃過,如天上雷霆落下,耀花了人們地眼睛。
沈秋風的腦袋一飛多高,無頭的腔口噴出又多又高又紅又腥的血液。
出劍的是方東白,他受了重傷,可是出劍還是又快又準又威猛!
他瘦弱的身子拄著劍,咳出一絲血痰來,一揮手道:「睡!」
眾人立刻倒地便睡,任由那沈秋風地血液在地上流淌,蔓延。
方柬白最後看一眼沈秋風無頭的屍體,沒有人發現,他的只眼中,充滿了悲傷。
另一邊,鐵著面孔地高強在黑夜中急走,路兩邊的樹木嘩啦啦呼呼呼從他眼角閃遇。
他是跑得如此的迅急,以至於這一路的風似乎是被他牽引著,他就是風,風就是他,他引領著風的方向,在黑夜中吹過了樹枝,山林,吹過了岩石隙縫,小溪淙淙,刷刷作響。
他的心裹面像一圈火。
高強剛才作了一件很惡毒的事情。
催眠法用到了極致,可以通過暗示,讓一個人認為自己死亡。
九陰真經的控制心魄方法,用到了極致,可以讓一個人生不如死。
對付沈秋風這種暗懷鬼胎,功夫低下的人,造就是一邊倒的屠戮。
高強很容易地控制了沈秋風,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然後,就是三刀九洞。
讓罪人作自己的執法者,讓罪人用血液來洗刷自己的罪孽,讓罪人宣判自己死亡。
高強突然覺得有些意味索然,配合這四周黑漆漆的夜晚,很有些淒然的滋味。
他看清楚了,沈秋風第一刀落下時,那只迷茫的眼睛中,有一瞬間解脫和清明,然後,一滴淚水淌了出來?
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
亂世中,管你是天王老子還是凡夫俗子,都躲避不開命運的洪流。
它可以輕易地捧你上天,讓你享盡天下的福運,也可以輕易地粉碎你擁有的所有,讓你痛不欲生。
多少曾經輝煌的,光明的,在那一瞬間便落幕,墜入黑暗C。有多少卑微的,無名的,只需要一剎那,就成為新的顯貴,豪門。除了那些幸運兒和倒霉者,還有更多的人,就如同大地上的螞蟻,在自然界中畏畏縮縮地生存著,隨便一個小小變化,就能要掉他們的命。
高強討厭自己內心多出來這麼多想法,歎一口氣,可惜武當山死了那麼多人。
沈秋風,如果不是蒙古人,那會是什麼結局?張翠山門下最傑出的弟子,除了張無忌,大概就是他了。
高強搖搖頭,把作過的事情都甩出腦外,他眨眨眼,拍拍臉,振奮精神。
已經從沈秋風那裡得到了最重要的消息,高進,是被衛璧抱走的,而衛璧之所以能進去,沈秋風是一助力。
沈秋風是小嘍囉,得不到多少有用的信息,他只知道,街璧,似乎抱了孩子和花逝香另走一路,趙敏另走一路,大隊人馬另走一路……「狗娘養的沒卵蛋的衛璧!」高強心中咆哮,「老子的寶貝兒子可不能落在你這死太監手裡!」
高強跑得更快了……
最近寫字,這個,碼的時候很沒有感覺。覺得語言枯燥乏味,就像敘述文。
手頭有一本古人師的書,看多了……
這個,這個,老鼠慚愧地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