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安寧的場所,雖然仍然時不時有著什麼保護費的收取糾紛或者不同幫派的扯皮問題亦或某個遊魂野鬼一時衝動做出了點兒什麼出格的惡性事件,但至少,比起半年來前,這裡沒有人心惶惶,也沒有誰擔心有沒有哪個非正常社會工作者正惦記著自己,更不去懷疑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沒錯,這是南鎮。
遠遠看來,清晨的忙碌朝氣和任何一個大都市不逞相讓——起碼,站在吉斯塔頂樓的七枷社俯視著城市中到處的車水馬龍時,便情不自禁地吹了聲口哨:「不錯,的確不錯。」
「你指導的城市交通規劃,足以和任何頂尖的設計師媲美!」在他身後的吉斯順聲附和,「不過,這種事情,真的必要你這樣的身份來做嗎?」
「你不明白的。」七枷社稍稍回頭,半對著吉斯一笑,「無論高屋建瓴還是一磚一瓦,都值得去做,也值得高興。至於現在,大事兒有更適合的人在管,而我,享受創作的快感不是皆大歡喜嗎?」
「隨你所願。」吉斯點點頭,「雖然我更願意把好鋼用在刀刃上。」
「那你就用吧——不用拐彎抹角,找我有什麼事情?」七枷社隨口而問,卻在吉斯開口回答的瞬間毫無徵兆地一記直拳奔其頭部——最終衝擊!
當身投!吉斯的反應很快,但只堪堪架住七枷社的攻勢,卻不能做出反擊。
「其實,你應該直接用鬥氣風暴的。」七枷社嬉笑著縮回了手,「如果想保持你那在奇跡與不切實際之間徘徊的野心而不自取滅亡,就得時刻繃上最緊的神經。而剛才,你便不夠。」
「謝謝指教。」
「這也是我懶散的原因。」七枷社依然是嘴角輕揚,「不過,對於不滿百的人生來說,你的野心與進退是難能可貴的。只要不犯方向性錯誤,我你。」
「謝謝。」吉斯的臉上沒有表情,卻似乎有些波紋。
「不用謝。」七枷社的回答很像小學生編排作文,但聽在吉斯耳中卻沒有絲毫的稚嫩感,「選擇你的不是我,而是時代的浪潮把你推到了我的面前。我不作為不代表我不觀察,而你,富有著我丟失了的堅毅……算了,反正不會告訴你什麼內幕,索性就此打住了。克裡斯究竟在北美還是南美上高中才是我頭疼的問題……你有什麼建議沒?」
「我只能保證南鎮可以為他帶來最一流的教育。」吉斯回答得不假思索。
「問題是,克裡斯需要一個和平的學習環境,像南鎮這樣的『平衡』太容易引得他……頭腦發熱了。」大概,七枷社也沒希望能從吉斯這裡得到適合的意見,「對了,上次委派你留意草薙京的下落,有什麼線索沒?」
「這正是我來見你的目的。」
「是嗎?」七枷社來了興趣。
「昨天,有一行三人來到南鎮。」吉斯依舊是那麼平視著七枷社,雖然剛才的一擊讓他的衣角有些凌亂,「為首的是一個女性,約莫二十歲,其餘兩個男性遮掩著面容,但被人發現很像草薙京。」
「兩個?很像?」七枷社左手托了托下巴,「草薙京出生時可不是三胞胎。」
「接到報告後我立即親自在遠處觀察了。」吉斯點頭,又搖頭,「一個男性雖然和草薙京很像,但言行非常……詭異,絲毫沒有草薙家的家教,而另外一個,我無法排除是真正的草薙京的可能性。」
「是嗎?值得瞧瞧。」想到做到,七枷社徑直往電梯走去,「他們現在在哪兒?」
「Kate旅館。老闆娘是King的好友,如果你現在就要去,需要我通知比利安排嗎?」
「……也好。今天還要灌唱片,我晚上去幻影酒吧。」
「如你所願。」
……
南極,別林斯高晉科學考察站外。
一男一女,對峙著,已有些時間。
男的,白裘帽,黑風鏡,白圍巾,紫風衣,黑色的行囊不是很鼓,紅長褲管上相連的皮帶特色非常,只是那黑皮靴雖有些不搭配;而那女的,直接在頸部以上罩了個碩大的玻璃罩,渾然的黑束身服讓她看起來彷彿天外來客——不過,如果在近距離透過那玻璃罩看去,倒也能明瞭她的身份。
顯然,男子和她的距離足夠近:「想不到你也在這裡。」
「這算是心有靈犀還是不謀而合?」風雪很大,女子震著嗓子,「你的身體不要緊了?」
可惜,男子沒有理會她的調侃:「我剛從費雷站過來,沒有草薙京的痕跡。」
「這裡也一樣。」從男子圍得像口罩的嘴裡傳來的聲音有些失真,但還不至於影響女子的理解,「草薙京在南極的可能性已經排除得差不多了。」
「你確定?」
「除非他在極點附近不出來——就算是他,在那樣的環境下也不可能支撐幾個月。」女子搖頭,「況且,我也不相信他在那樣的地方會不努力走出來。」
「極點我已經去過了。」
「你……」女子大吃一驚。
「帶上足夠的乾糧和標記工具,也不是想像中的那麼危險。」男子揮手止住她的話,「告訴我,你的情報。」
「神樂宮的範圍已經排除了。」
「麥卓答應我盡力協助調查。」
「草薙城沒有故弄玄虛的動機。」
「那麼,北極?」
「北極外圍的資料已經匯總了,沒有草薙京的下落。」
「過幾天我去北亟亟點。」
「別!」
聽到男子的決定,女子的勸阻脫口而出,卻又說不出下文,只盯著那掩蓋了男子目光的風鏡。
「沒有人的地方,你和我的能力沒有區別,北極讓我來,你著手調查剩下的地方。」
「看著你這模樣在這些死亡線上穿行,我擔心。」男子不同意,女子也不容分說,「你沒有三長兩短的資格。」
又是一陣無言的對峙,直到女子開口:「算我求你。」
「……好吧。我去撒哈拉沙漠。」
「好。」
「如果都沒有結果,我就去中原,你負責北美,龍爭虎鬥的地方我沒興趣。」男子轉身欲走。
「北美是龍爭虎鬥,中原卻是未知的恐懼啊!」女子正感歎著,見男子離開得迅速,趕緊叫喚,「庵,等等,進來補給一下吧!」
「不必了。」男子頓了頓,還是回了下頭,「另外,你為什麼讓那個人接替你?」
「……你不明白的。」女子猶豫著,「我叫千鶴,但我首先姓神樂。」
「是嗎?為什麼不是八咫呢?」男子大笑,終於揚長而去,剩下這風雪中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