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我猛的坐直身子,卻見雲霜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這幾個丫頭跟了我許久,也漸漸瞭解了我的脾氣。這幾日看我心情不好,沒有大事一般都不與我說話。可是今天突然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想必又有什麼事情。
「公主……」,雲霜靠在案几旁呼呼喘氣,斷斷續續的說道,「皇上……皇上……」聽到皇上這個字眼,我淡淡的別過頭,實在是沒心思聽下去關於他的任何消息。
「公主……,」吉瑪看我不做聲響連忙拽過我的衣角,「皇上現在在御花園亭子裡,無意間碰到了幾個說咱們瑾榕殿閒話的丫頭,龍顏大怒,想要處死他們呢!」
「什麼?」我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處死?」
「嗯!」雲霜重重的點頭,「那幾個丫頭聽說是月坤宮的,連太后都過去求情了,可咱們皇上還是執意不肯罷休,一心想殺掉他們。奴婢做宮女這麼多年了……還沒見過皇上這樣……」
「月坤宮的丫頭?」我擰緊眉毛反問道,「太后娘娘的丫頭嗎?說咱們什麼了?」
雲霜突然低下頭,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
「說!」我大喝一聲,雲霜立即戰戰兢兢的抬起頭,大概從來沒見過我如此,話說得也不順溜起來,「大概說咱們瑾榕殿都是狐狸窩子……主子沒能上龍床奴婢卻衝到了前面……說主子是狐狸精,奴婢也跟著是狐狸精……」
我臉色愈發暗沉下來,原本擰緊的眉毛也更深的打起了結,看雲霜的模樣,不用說我也知道外面話傳得有多麼難聽。雲霜這兩句話雖然說的陰毒,但恐怕外面說地還要刺耳,只是雲霜怕我傷心。隨便挑兩句話說給我聽罷了。
「沒有別的了?」
「嗯。」
「太后求情也不行麼?」我微微搖頭,順手拿起案几上的青花筆筒把玩。「那可是太后地丫頭,太后求情也不行?」
霜突然抬起頭來看著我,「奴婢看皇上竟是堅決的很,雖說是就事論事,可更像是發洩私恨。」
「發洩私恨?」我吃吃輕笑。「他有什麼好發地?」
真是笑話,他飽受美人恩自然暢快如意,我都還沒吆喝自己心裡不痛快呢,他反而開始咬人了。
「奴婢多嘴一句,希望公主不要惱。」雲霜緊緊地盯著我,突然說道,「如若我是公主,必會去為那些宮女求情。」
「為什麼?」我放下筆筒,輕聲問道。「那些人也不是我的人,我幹嗎要去趟這次渾水?」
「公主仔細想想,」雲霜深深的看我一眼。頓了一頓,「皇上顯然是心情鬱悶。上次從咱們瑾榕殿出去之後。殷公公就暗示過您要軟下態度來,可是您一直不依。皇上到底是皇上啊。他哪吃過這樣的排場……」
「奴婢悄悄打聽過了,那幾個丫頭好像還是皇后一族的人,皇上必定是看準了皇后娘娘與您地不對,這才將所有的氣都撒到丫頭們身上來。以奴婢看,現在皇后就算是想求情也是斷然不能去的,以目前的狀況,也就是您去了皇上也許會聽。」
我猛的將毛筆扔到筆筒裡,「你未免太瞧得起我了,太后的話他都不聽,怎麼會聽我的?」
「公主!」雲霜似乎有些心急,在原地跺了跺腳,恨道,「公主,您隨便說幾句話便能討回他們天大的人情,何樂而不為呢?如果您去求情,想必皇后也會慢慢撤銷掉對您的顧慮,以後不再會這麼針對您地!」
「呵!」我輕歎一聲,轉過身子看向窗外,」聽起來倒是不錯,只是,只是你好像很心急的樣子,我就不明白了,平時瞧著你也不是這麼熱心的人,幾個宮女地死活與你有什麼關係?要是按照我的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我與皇上現在也是那個樣了,她願意掐死他們還是擰死他們,都與我無關,我犯不著去惹身難堪對吧?
聽完我地話,雲霜撲通一聲跪下,「公主聰慧!奴婢什麼都瞞不過公主地眼睛。」
我又是冷冷一笑,雲霜繼續說道,「雲霜不敢隱瞞公主半分,那些犯事兒的宮女,都是與奴婢一塊進宮地姐妹,其中有一個,還算是與奴婢沾親帶故一些。只是奴婢後來進來瑾榕殿,才與他們慢慢疏遠起來。」
「他們背後嚼公主舌頭,奴婢聽了也是萬分氣惱,曾經多次找過他們,可惜她們依然不聽,仗著自己在太后娘娘手下做事兒,又有皇后娘娘的後台而肆意妄為。其實原本也該給她們些惡果子吃的,只是沒想到皇上竟然如此大怒,竟想要她們的性命……」
「奴婢不想看昔日姐妹就此趕赴末路,於是大膽請求公主給他們一條活路。」話未完,雲霜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事到如此,奴婢就替她們求求公主了。」
我想了一會兒,突然轉過身朝內室走去,雲霜驚愕的看著我,「公主,您要做什麼?」
「能幹什麼?」我眼風掃過她的迷茫,輕笑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本公主這就隨你一塊兒求情去,至於能不能求來,那就要看他們的造化了。」
雲霜立即跪下,又恭敬的給我叩了個頭,這才起來,幫我換了衣服,前去御花園亭子裡去。
其實雲霜說的對,景唐帝與吉瑪的事兒實在不能牽連太多,於情於理,這只能是我們三人的恩仇,若是因為旁人多說了幾句便要要死要活的折騰死說話的人,景唐帝離暴君的名聲便可不遠了。
剛才雲霜替她們姐妹求情的過程中,我突然聯繫起另一件事來,若非如此,也不會巴巴的趕出來求這莫名其妙的情分。上次太后去御書房與景唐帝大鬧,就曾拿怕我走槿榕的老路這個理由來說話,景唐帝雖說是據理力爭,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這理也不具備太充足的可能性。如若景唐帝因為這事兒又要賜死幾名宮女,就連我自己恐怕也要覺得自個兒是個禍水了,還有那槿榕第二的帽子,即使我奮力想要摘掉,恐怕那也是不可能的。
這樣想來,我今天去求情,恰好是證明自個兒的一個好機會。雲霜分析的不錯,我去的話,不管皇后娘娘面上怎麼對我,心裡應該多多少少還會買一些我的人情。而那些大臣,也會覺得我比較識大體,比那個讓「君主一怒為紅顏」的槿榕要會做人的多。如此行事,可能只會讓我的心難過了些,但是取得的確實一箭三雕的好結果。
「公主,快要到了。」我一路上都在悶頭想著待會兒該怎麼說,幸得雲霜提醒,才恍然大悟的抬起頭來,一看果真已經到了御花園的大門處,遠遠望過去,那小巧的亭子裡彷彿擠滿了人。我微微扯起嘴角苦笑,看來,待會要見的人還真的不少。
慢慢的走過去,我一路上清醒理智的思維卻好像突然斷了,心裡莫名的慌亂起來,甚至有一種想逃得衝動。這樣的場合,我該怎麼和他說呢?見了面,又該說些什麼?
已經站到了去往亭子的台階處,我仰頭看著高高的亭子,突然不想走上去,只是在下面呆呆的愣神。忽然,亭子中有一個著太監服裝的中年男子看到我便驚喜過望的瞪大眼睛,彷彿是盼了許久似的。我仔細一看,原來是殷全
不等我反應,殷全兒就微微俯下身,湊到那明黃色的熟悉影子耳旁輕輕耳語,我下意識的將身子往後一縮,雲霜卻緊緊拉住了我的胳膊,「公主,您看。」
我抬頭看過去,景唐帝正目不轉睛的看向我。我躲避似的低下頭,不想再看到那個熟悉的影子,霎那間頓時有一陣酸澀之感湧上心頭,腦子莫名的煩亂起來,想到底是上去還是返回,就聽見殷全兒嘶啞卻嘹亮的聲音盤旋在上空,「容安公主到!」
這回好了,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不由的皺起了眉頭,狠狠的瞪了在亭子入口處宣到的殷全兒一眼,磨磨蹭蹭的走上台階去,卻沒想到殷全兒看到我惡毒的眼神彷彿並不生氣,倒像是很快樂似的綻放了清淺的笑容。
「容安公主來啦!」還未等我俯下身請安,太后那原本冰冷的面容就堆砌了盈盈的笑意,「皖丫頭最近老實的很,也不來我這月坤宮轉轉,倒讓哀家好一個想呢。」
「謝太后惦念。」我低聲跪下身子,恭恭敬敬的補完禮節,「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吧!」前方景唐帝的聲音悠悠傳來,殷全兒,為容安公主賜座。」聲音平靜,聽不出有任何的異樣。我卻因為他的這句話,沒有出息的顫抖起來,順從的坐到了殷全兒為我搬來的凳子上,垂下頭便再也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