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一下掰開他在我腰間緊緊交纏著的雙手,無聲的苦笑。他像是在和我賭氣一般,每掰開一個手指,他便更加用力的將另兩個指頭扣緊。他的肩膀在微微顫抖,卻依然不肯放開圈著我腰間的雙臂。我低下頭,緩緩閉上眼睛,終是狠下心,斷然的咬了上去。
我所料,他吃痛的收起了胳膊,我靈活的一閃,如願的躲到一邊。
低頭垂眸,慢慢體味著自己口裡的淡淡血腥,我淡然一笑,「皇上政事繁忙,還請回去吧。」
他捂著被我咬傷的手背,幾道血印有些觸目驚心,深深的看我一眼之後,先是幽幽的歎了口氣,最終轉身離去。
伴隨著玉簾清脆的撞擊聲,我無力的往後一仰,重重的癱軟在床上,反過身子,好像依然能嗅到他身上的龍涎氣息,猛然拽起剛才他攥著的錦被蒙在臉上,黑暗中的我閉上眼睛,忍不住淚如雨下。
「公主……」,正當我哭的疲累的時候,耳旁傳來怯怯的聲音,我撐起身子在床上坐正,不知道什麼時候,吉瑪正跪到我的前面。
「起來!」我深抽一口氣,冷冷的說道。看到她,我所有的心痛彷彿都消失了一般,只剩下刻骨銘心的背叛縈繞在我心頭。不願意再看他一眼,我轉過身子,靠著窗稜坐下,眼睛迷茫的看著窗外的風景。
「公主,奴婢錯了!」吉瑪伏在地上嗚咽不已,「公主……」
「你有什麼錯的?」我冷哼一聲,繼續轉過頭去,「原本就是實話。所有的宮女都想去皇上跟前伺候……」
「可是公主……」,吉瑪的聲音更加哽咽起來,「事到如此。吉瑪不公主原諒……」話未說完,吉瑪突然站起身。走到我地床邊翻出鞭子,雙手呈於我的面前,再次跪下,「公主,您如果還有恨。就用鞭子抽打吉瑪吧,只要您能解氣,將吉瑪打死都成。」
我深吸一口氣,想要平息自己的憤懣,可是那日晚上地場景卻鬼魅似的在我腦海中盤旋不散,那樣滿室繾綣地畫面,那樣濃情四溢的氛圍。我忍不住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強迫自己定下心來,我淡然道。「你起來吧,我剛才給皇上說了,他會好好待你。那一盒子的首飾,你喜歡多少就拿走多少。好歹是從我這兒出去的。不能寒磣……「
「公主……」我話音未落。吉瑪再一次痛哭,用力磕頭引起一陣陣悶悶地聲響。她一邊磕頭一邊斷斷續續的抽噎道,「公主,您就抽吉瑪幾鞭吧……這樣,吉瑪……也可以……可以好受些!」
因為用力過大,吉瑪的額頭滲出了點點血跡,看到他如此,我又是憤恨又是心疼,所有感情糾結到一塊兒,終於讓我忍不住大吼起來,「你以為我捨不得打你是不是?你以為我不願意打你是不是?你以為我真的不再怨你了是不是?」
吉瑪被我吼的抬頭一怔,手中的鞭子依然高高舉起。我緊緊的盯著她。衣領上的扣子竟然少了一個,只有絲絲長線狼狽的扯在外頭。哼,這就是昨夜奮鬥地證據吧?看這扣子都已經壽終正寢,看來昨天的活動還真的不是一般激烈可以說明地……
吉瑪依然抬著頭,佈滿淚意的臉龐顯得猶為可憐,「好!」我看到她執意如此,心裡突然湧上了強烈地厭惡,猛地扯下她手裡地鞭子,恨道,「你執意要求,我便成全你!」
說完,便憤然向殿外走去。
一旁的丫頭下人們看到我氣呼呼地出來,自然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吉瑪緊緊跟著我,自覺的走到院子中央跪下,慢慢閉上眼睛,「請公主施刑吧!」
我用力的攥著鞭子,雙肩抑制不住的顫抖,以我用鞭的功夫,一旦如此甩出去,即使不用力氣,吉瑪那張嬌俏的臉也會被輕易毀容。就在這時,瑾榕殿的上下都已經跪地不起,求情聲匯成一片。
我狠下心閉起眼睛,慢慢抬起胳膊,左手在空中劃下一個淒美的弧度,「忽哨」一聲,鞭子如我所料,狠狠的甩到了吉瑪身後的大槐樹上。
一下,兩下,三下……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我緊緊咬著嘴唇,拚命的甩著鞭子。如哨般淒厲的聲響瀰漫過瑾榕殿的院中,眾人均是驚慌不已的看著我,而我卻依然像是努力發洩自己心裡的痛苦一般,一下下將鞭子狠狠摔在槐樹幹上。是,吉瑪,我捨不得打你。我慢慢閉上眼睛,木然的將手中的鞭子揮舞,即使你背叛了我,即使你如此薄情的待我,我還是捨不得打你。
在這皇朝宮廷,你是我玉城的全部記憶。在這深宮中,我只有你一個人。就算你爬上了我所愛男人的那張龍床,我依然無法從心底裡恨你。
鞭子與空氣混雜出一種令人發怵的聲響,我的胳膊也漸漸發軟起來,突然,手中緊握的鞭子無力的墜到地上,清脆的一聲徹底將我驚醒,我抬起眼瞼,沖吉瑪微笑道,「咱們倆誰也不欠誰了,我剛才也抽了你,我的氣消了個徹底,你心裡也不用愧疚。
慢慢的走到那個大槐樹面前,我不無心疼的細細撫摸這顆可憐的大樹,因為我的無情鞭打,樹皮被厚厚的抽掉了一層。慢慢蹲下身來,看著地上厚厚的樹皮,好像被人抽打的是我自己的心,我突然痛的無法自己。
「公主……」,吉瑪半跪著身子挪到我的旁邊,抽泣道,「我……」
「你走吧。」我撿起地上被我抽掉的樹皮,心痛的一下一下吹掉它身上粘附的沙塵,低聲道,「走吧,走的遠遠的……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渾渾噩噩的一天終於過去。自那天之後,我再也沒在瑾榕殿看到吉瑪的身影,我知她肯定安然無恙,因此也沒用多擔心些什麼。其間宮中關於皇上寵幸瑾榕殿宮女的事情已經傳得風風雨雨,羨慕聲,歎息聲,還有各種各樣的傳言都鋪天蓋地的向瑾榕殿傳來。
這樣也好,我不由的看著自己手中的筆出神,既然大家都知道了,吉瑪就算不留在我這兒,也自然會有去處呆著。宮裡那些勢力的小人們,誰不會上來趕著巴結的給一個未來的皇妃娘娘收拾間乾淨屋子?所以,即使景唐帝不正式下旨冊封,吉瑪以後的日子也會榮耀的多了。
深歎一口氣,我繼續在紙上勾勾畫畫,已經寫了好幾天,可還是不知道自己筆下究竟寫的什麼東西。拿起紙一看,墨點重重,滿目瘡痍的心酸與疼痛。我用力按下毛筆,不自覺間,又一個很大的墨痕慢慢渲染綻開。怔怔的看著筆下的墨點一絲絲綻放,我無意識的用手背蹭了蹭臉,原來,竟又不知不覺的流下淚來。
「嘩!」我心煩意亂的將手裡的紙揉成一團,用力的扔到牆角,隨即無力的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真的是越來越瞧不上自己了,怎麼總會莫名其妙的哭呢?
越不想哭,卻越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