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初期的慌亂已經過去,唐軍進城後,除了外城開始有點騷亂外,內城簡直波瀾不驚,前三天,還有一隊隊的唐軍士兵巡邏,現在巡邏的士兵已撤去,京城的秩序完全恢復了正常,這次的改朝換代好多人就像是做夢一樣,過了一天,二百七十年的明王朝就轟然倒塌,換成了現在的大唐。
若不是大街上到處貼著大唐的各種佈告,大家都會有錯覺,這莫不還是大明的天下,不過,隨著唐軍各種條例的頒布,大家很快就感覺到了新朝新氣象,首先是城門稅取消了,除了大宗的貴重貨物,人們出入京師不需要再交一個銅板的稅錢,鄉下的農民挑點雞、鴨、青菜、柴火進城也不用交一個子兒。
接著各種人頭稅,婚喪嫁娶稅,養豬稅等等一概取消,同時唐軍宣佈將農稅定為十取一,交易稅除了一些特殊商品如茶,鹽外,也定為十取一。
這些利益都是實實在在的,除了交易稅比原先高了不少,有人歡喜有人憂外,其他每一樣都得到了所有人的擁護,京城的百姓馬上就感謝起唐軍來,將明朝丟到了腦後。
與京城普通百姓的興高采烈不同,明朝的那些皇親國戚,那貴子弟卻大多惶恐不安,唐軍並沒有抓捕他們,也沒說對他們如何處理,他們每天都是心驚膽戰,夢見唐軍破門而入,向他們舉起了血淋淋地刀。
確實。他們在前朝享盡榮華富貴,又一個個家財萬貫,於情於理唐軍都沒有理由放過他們。其中以國丈周奎和田宏遇最為煩惱。
李國校將太子,皇三子永王,皇四子定王帶出了宮中。卻發覺無處可去。街上到處是唐軍。他的家裡肯定不能回,後來實在無法,他將人帶到了城中的白馬寺藏了起來。
白馬寺主持方靜是李國校地好友,聽到三人是皇子,將三人藏在禪房中,忐忑不安的等待唐軍的搜查。哪知三四天過去了,一點動靜也沒有,李國校不敢出門,讓方靜派了幾個小沙彌出去打探情況。
打探地情況大出李國禎地意料。崇禎沒死,被大唐封為思德侯,三個皇子唐軍只貼出佈告,卻沒有大搜捕,而且街上大規模巡邏地唐軍到了第三天就撤消了,這讓李國禎膽大了不少。他暗付白馬寺不是久留之地,遂偷偷摸摸帶著三個皇子趁夜來到周奎府中。
周奎聽到女兒死了,倒是流下幾顆老淚,靠著女兒是皇后,周奎沒少貪便宜,只是此時見到太子登門,卻猶如煩手山芋,推脫不過後,只得將太子和另一個外孫永王留了下來,至於定王卻是田貴妃的兒子,他無論如何也不肯留。
李國校無奈,只得把定王帶到了田弘遇的府中,田弘遇頓時和周奎有了同樣的煩惱,一邊是自己的至親骨肉,一邊是性命和家財,殊輕殊重,兩人當然分得清,幾個皇子只在他們的外公家住了兩天,又被兩家雙雙獻了出來。
唐軍地公告貼出了六天,三個皇子就全部落網,李鴻基聽到三個皇子被抓,倒是沒有為難他們,他也沒有時間召見,命人把他們全都送到了思德侯府。
崇禎看到三個分別數日的兒子,心中又喜又悲,喜的是他們沒有死於亂軍之中,全家得以團圓,悲的是三個兒子被唐軍一網打盡,他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若是哪天唐軍認為他們沒用,一杯毒酒就可以讓他們全部命喪黃泉。
由於文官們大部分留在西安,京師初定,事務特別煩多,宋獻策,陳貞慧等人忙得團團轉,李鴻基也一刻不得空閒,各類公告,接見前明地降官,派出各路使者對山東,河南,山西等地進行招降。
到了第七天,李鴻基才稍為空閒,找來情報部左侍郎賀珍詢問關寧鐵騎的事。賀珍本來一直負責江南的情報網,這次唐軍攻下京師,他得到消息,也跟到了京城。
數萬關寧鐵騎,就在離北京一百里外,精騎半天就可以直達城下,情報部當然的死死盯著,聽到皇帝詢問,賀珍連忙回道:「稟萬歲,關寧鐵騎一直駐在薊縣。」
李鴻基大感奇怪:「即不前進,也不後退,祖,吳二人搞什麼鬼,朕派出去招降的人沒到他們營中嗎,為什麼沒有回應?」
賀珍回道:「稟萬歲,杜鄖已到他們營中五天了,生不見人,死不見鬼。」
京師平定,下一步就要趁江南空虛,席捲江南,雖然現在崇禎父子都在唐軍手中,唐軍也派出了招降使者,各省沒有見到唐軍真正的實力卻不一定會投降,若是等他們再推舉出一個皇帝,有了統一的領導,必定大大增加平定江南的代價,這是唐軍不能容忍的。
唐軍其實沒有時間在京師擔擱多久,若是關寧鐵騎不投降,唐軍也不能放心率大軍出擊江南,勢必先滅了關寧鐵騎不可。
李鴻基以為崇禎沒死,祖,吳兩人又沒有清兵投靠,一定會降,才只派出一個太監拿崇禎的旨意過去宣讀,現在看來,祖,吳兩人恐怕另有算盤,不能不防。
李鴻基轉向旁邊沉思的宋獻策:「宋愛卿,你看吳三桂等人是何意?」
宋獻策身為文官之首,這些天比李鴻基還忙,每天只睡兩個時辰,此即面容憔悴得不成模樣,加上他矮小的身材,大大的腦袋,若是晚上遇到,恐怕多數人會認為見到了鬼。
聽到皇帝的問話,宋獻策道:「回稟萬歲,臣猜吳三桂如此做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嫌萬歲給他封的官太小,不願意來,想等萬歲再加封,另一種是吳三桂已決定和大明共存亡。他自知攻不下京師,想等萬歲提兵去攻,他好以逸待勞。」
吳三桂會和大明共存亡嗎。李鴻基搖了搖頭,恐怕他多半是為了自己地榮華富貴作想,要不然也不會等到康熙要削番時才造反:「那愛卿認為他哪種情況多一點?」
宋獻策道:「恐怕還是前一種。吳三桂是員良將。他不會不知道和我軍的差距。若萬歲不是急於領兵南下削平江南,只要對他不理不睬,過個數月,他的部眾就會陷入飢餓中,自散而去。」
李鴻基道:「若朕再給祖,吳二人一道旨意。加封他們為二品大員,封伯爵銜,吳三桂,祖大壽可會來降?」
宋獻策搖了搖頭:「恐怕還得給他統兵之權。讓他地關寧軍自成體系,如此一來,我軍許多將士都還沒有封爵,恐怕會有人不服,而且讓他關寧軍自成體系,終究是個隱患。」
李鴻基考慮半響:「那就只有用武力一途了,宋愛卿,大明的京師就暫時由你住持,朕明天親率大軍會一會這個吳三桂。」
宋獻策忙道:「萬歲,京師剛定,萬歲如何能輕動,不如遣威衛大將軍李萬成率大軍過去即可。」
李鴻基搖了搖頭:「不,若是派李萬成,那只有徹底剿滅這支關寧鐵騎了,它到底抵擋過滿人十幾年,功不可沒,朕不忍心這支隊伍毀滅,還是朕親自去好了。」
想起這支隊伍後面又成為滿清的幫兇,李鴻基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宋獻策建議道:「萬歲既然還想招降吳三桂,吳三桂地老父吳襄,兄弟妻兒都在京城,明日不如將他們帶到軍中,若吳三桂不降,正好可以用他們地人頭來祭旗。」
李鴻基卻知道若吳三桂不肯降,當著他地面殺了吳襄也沒用,想了想,對李娃道:「傳吳襄來見朕。」
吳府大堂內,一切顯得那麼寂寥與空寂,幾個家丁沒精打采的守在門口,唐軍進城那天,吳府上下受驚非小,誰都知道吳府的少主人是赫赫有名的山海關總兵,大明朝的擎天巨柱,若是唐軍有意要找前朝官吏算帳,吳府怎麼也逃不掉。
好在唐軍的軍紀看來很好,新皇帝也沒有要追究前朝官吏地意思,第二天就派人通知府上,要招降吳三桂,讓老主人能寫一封家信去勸降。大家都鬆了口氣,即然得到了新朝的看重,那吳府就還能輝煌下去。
吳襄在堂中卻憂心仲仲,從吳三桂率五十名家兵衝進數萬人的滿營救自己,自己就知道兒子已經長大,可以繼承父業,果然,到了十九歲,兒子就升為遼東總兵官,自己得已放心退休,只是他知道自己這個父親的權威在兒子面前不可以再擺了,若是兒子決定地事,他再勸也拉不回來。
如今自己的家書已寫出去三天,早到兒子手中,可是卻沒有一點反應,吳襄知道兒子已經不管老父的死活了,可是他卻不能不為這個最看重的兒子憂心,唐軍如日中天,單靠無根無萍的關寧鐵騎如何擋得住。
他不知兒子有何打算,但已看出,若兒子不投降,唯有覆滅一途,他發現兒子沒有降意後,幾天都是茶飯不思,在大堂走來走去。
突然一陣清晰的馬蹄聲傳來,憑他多年從軍的經驗,吳襄斷定馬蹄聲由遠而近,是直衝吳府而來,他連忙對第三子道:「輔兒,你去看看來的是什麼人。」
唐軍進城後,從第四天就放開了城門,充許京城的人自由進出,只對前朝的皇親國戚,大臣那貴們作了限制,應此有人騎馬來訪也不一定是大事。
這次人來的很快,吳三輔還沒有出門,吳襄就聽到門口下馬和兵器撞擊的聲音,有人在問:「這裡可是吳襄府第?」
家丁的聲音響起:「正是,請問大人有何事?」
吳襄心中一緊,帶有兵器,家丁還如此問,來的肯定是唐軍無疑,該來的總要來,他快步向門口走去,剛出幾步,聽到一陣腳步急匆匆的向內走來,還夾雜著家丁惶急的喊聲:「還沒有通報老爺,你們不能進去。」
聲音一落,吳襄看到十幾個年輕的唐軍走進了院子,為首一人盯了吳襄一眼,問道:「你可是吳襄?」
吳襄連忙回答:「正是老夫?」
「那好,跟我們走吧,皇上要見你。」
吳襄心中大驚,竟然是大唐的皇帝要見自己,他左思右想,也不知大唐的皇帝為什麼會見自己,不過,竟然大唐皇帝肯見自己,那麼局勢就沒壞,至少家中是安全的,他整了整衣服:「老朽穿著太過簡陋,換過衣服馬上就來。」
唐軍卻沒有時間等他了:「快走,皇上時間何等寶貴,還要等你換衣不成?」架起他就向門口走去,到了門口,直接拉過來一匹馬,讓他坐了上去。
吳府的家人聽說是大唐皇帝來請,一個個都嚇呆了,只能看著老爺被架上馬背,漸漸遠去,不知是禍是福。
吳襄雖然老了,但從軍數十年,底子還在,騎在馬上毫不費力的到了大明門,隨著帶路的唐軍一步步的走到了太和殿,此時太和殿上的龍椅卻是空空蕩蕩的,唐軍將他引到了側門,吳襄見到了一個身穿龍袍的人影坐在中間,不敢細看,馬上跪下:「草民拜見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鴻基看到吳襄已鬍子花白,將聲音放柔:「起來吧,不用多禮。」
吳襄回過禮後才敢戰戰兢兢的站起來,李鴻基的聲音傳了過來:「今日請你來,實為令郎之事,大唐取代大明已成定局,朕已派人向他招降,他卻毫無音訊,朕沒有那麼多耐心慢慢等他,明天朕會親領大軍去會會令郎,若他還不投降,朕唯有擊破他。
李鴻基的話一落,吳襄跪在地上拚命磕頭:「皇上息怒,犬子無狀,敢抗拒皇上天兵,草民罪該萬死。」
「雖說養不教,父之過,但朕也不會拿令郎的事往你身上擱,今日叫你來,是想讓你先去令郎軍營一趟,告訴祖,吳二人,若現在投降,朕還可給他們三品高官,他日封爵亦少不了他們一份,若等到明天兵戎相見,那朕就不會再允許他們降了。」
吳襄驚訝的張口了嘴:「皇上是讓草民到犬子軍營?」
宋獻策也吃了一驚,如此重要的一個人質如何可以放走,拚命和皇帝打眼色,李鴻基卻視若末見:「正是,你若勸不動令郎,如果回來,朕不怪你,亦可以保你平安,若你不回來,那就視為以朕為敵,朕擊破關寧軍,你也逃不了。」
吳襄只得連道:「草民不敢,草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