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和李遠方一樣都是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快走到停車場的時候,王興安和李蓉也一直沉默著,空氣沉悶得讓李遠方幾乎吐血。
走進停車場,四周看了看,王興安吸了一口長氣,感慨萬分地說道:「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功夫十年沒了,連小夢遠都快三週歲了!」
聽王興安提起李夢遠,李遠方在肚子裡憋了老半天的那個問題條件反射似地從嘴裡衝了出來:「爸,夢遠的媽媽是誰?」
一聽這話,王興安和李蓉都一呆停下了腳步,若有所思地對望了起來。過了一會,李蓉向王興安使了個眼色繼續往前走去,笑了起來說道:「遠方,突然發現自己有個快到三週歲的兒子,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像在做夢,到現在還沒清醒過來?傻孩子!這個問題還要問一下嗎,你老婆是誰?」
想到了某種可能性,李遠方的臉色變得慘白,嘴裡念了聲:「葉黃!」再低頭看看手中的箱子,身體晃了晃差點摔倒,急聲問道:「葉黃呢?」
因為李遠方稍稍落後了半步,王興安和李蓉都沒看到李遠方的臉色變化,王興安大有感慨地說道:「葉黃跟她爸媽一起到重慶看外婆去了!昨天上午我們坐著你派到美國去找我們的那艘船到福州的馬尾港海域後,到晚上才被允許上岸,她外婆接到我們的電話後,興奮過度昏迷過去了,所以葉黃他們今天上午都趕去了重慶,讓我們先把小夢遠帶回來跟你團聚。」
聽到葉黃安然無恙的消息,李遠方忍了很長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有些失神地喃喃說道:「她怎麼不給我打電話呢?」發現王興安和李蓉都像是沒聽到他這句說得特別輕的話似的沒什麼反應,李遠方低下頭偷偷擦掉眼淚問道:「你們昨天上午就到馬尾了,怎麼晚上才讓你們上岸,現在才回來呢?」
王興安歎了一口氣,說道:「前幾年美洲地區不是流行著瘟疫嗎?船開近馬尾港後,海軍的小炮艇和港監的快艇老遠就把我們攔下,對整艘船進行隔離檢疫,一查就是一天,所以直到昨天晚上才讓我們上岸。要不是知道我們是誰後當地政府馬上向中央匯報並通知了力忠他們,然後加派了人手進行檢查,搞不好得過好幾天才能上岸呢!」
按照王興安的說法,宋力忠等人早在昨天上午就接到了消息,但卻沒人通知他,而且看王興安的樣子,對他的毫不知情一點都不感到詫異,再想想李夢遠出現在他面前的奇怪方式。李遠方心想,看來是有什麼人故意作的安排,想給他一個驚喜吧!臉色古怪地點了點頭說道:「要是你們昨天晚上才上岸,這就難怪了!因為現在的遠程無線電通信經常會受到電磁干擾不能正常進行,飛機只能沿著鐵路線、公路線或者高壓電線低空飛行,速度特別慢,還得挑選電磁干擾最小的時候。葉黃他們是怎麼去的重慶?」
應該是看出了李遠方心中的想法,李蓉笑了笑說道:「他們也是坐飛機去的!是欣雨不讓大家告訴你的,她說今天上午到國清寺去把你接到機場來,然後讓夢遠突然出現在你面前,看你能認出來不!欣雨說,為了造出最佳的戲劇效果,除了她和你之外,其他人最好一個也別到機場來,全都在梅山等著。」
看著到車旁喊了一聲打開車門的李欣雨,李遠方有些哭笑不得,心想哪有這麼折騰人的?但光是李欣雨一個巴掌應該拍不響吧!搞不好還有陳老這個老小孩和程樂天、董文龍等人的共同謀劃,所以連他的父母和宋力忠、楊洲等人都無可奈何由著他們去。
和王興安一起將幾個箱子放好後,走到副駕駛的位置想打開門進去,看到李欣雨愛不釋手地抱著李夢遠不願鬆手,李遠方從車頭繞過去打開車門說道:「欣雨你抱著夢遠吧,我來開車!」李欣雨歡快地說了聲「好勒!」抱著李夢遠坐到副駕駛位置。
往前走了一段路,估計是對李欣雨已經沒有什麼新鮮感了,李夢遠在她懷裡扭了起來,嘴裡喊著「媽咪」向隋麗伸出手去。看到李夢遠不願意的樣子和李欣雨的不捨,王興安笑了笑說道:「遠方你停一下,我跟欣雨換一下位置吧!」
李遠方始終搞不明白,李夢遠為什麼管隋麗叫媽咪,而隋麗卻叫起了王興安和李蓉爸媽,但當著隋麗的面,他不好意思問出來,別的問題更是不知從哪裡問起,只能默然地慢慢往前開著車,時不時地從後視鏡中看看隋麗和她懷裡的李夢遠。王興安和李蓉入神地聽李欣雨介紹著與十年前大不一樣的沿途風景和即將到達的梅山城的情況,好像也不願在這個時候開口向李遠方解釋。
李夢遠坐在隋麗的懷裡伸著小腦袋看著窗外,從車窗外掠過的許多東西,估計都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於是時不時地伸出小手指著窗外問隋麗這是什麼,那又是什麼。隋麗非常耐心地給他解釋著,有的東西還得費老大勁才能讓李夢遠感到基本滿意。隋麗和李夢遠之間的對話,用的全是英語,從後視鏡中看到和他長得極其相像的李夢遠嘴裡冒出一串串洋文,李遠方心裡感覺怪怪的。心想這孩子除了剛跟他見面的時候說了幾個簡短的中文詞彙,然後用梅山話喊王興安和李蓉「爺爺、奶奶」,後來好像一直都在說英語,包括和李欣雨的一番對話。他啟動華夏工程的最終目的是想讓中華文明成為世界主流文化,誰知他的兒子卻是滿口洋文!實在忍不住了,李遠方不由小聲嘀咕道:「這孩子到底會不會說中國話?」
李遠方的話說得很輕,連他身邊的王興安都沒聽得太清,轉過頭問了一句:「遠方你說什麼?」但在李遠方身後的李夢遠卻不知什麼的竟然聽到了,掙扎著從隋麗腿上站了起來往扒住前面的椅背,舉起小手在李遠方的頭上使勁打了一下,用非常標準的中文說道:「你看不起我,誰不會說中國話了?」
從一個不到三週歲的小孩子嘴裡說出這麼橫的話,還打了他一下,李遠方呆住了,連把著風向盤的雙手都抖了一下。幸好這一段都是直路,路面極寬,而且前後都沒有別的車,車只是稍稍地斜了一下沒出什麼事故。
王興安等人也都呆住了,轉過頭來望著李夢遠。隋麗拍了拍氣呼呼的李夢遠的小臉用中文問道:「寶寶怎麼能打爸爸呢?」這下李夢遠倒跟隋麗說起中文來了,嘴巴噘得老高說道:「他說我不會說中國話!我是中國人,能不會說中國話嗎?」
聽到李夢遠這話,除了李遠方外,車裡的其他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李遠方心想這孩子倒是不笨,才這麼點大,說起話來卻一套一套的,和他的年齡極不相稱。伸出左手摸了摸腦袋上被打的地方,尷尬地說道:「這孩子說話怎麼這麼橫呢?」
最先笑停的王興安再看了李夢遠一眼大有感慨地說道:「我們農場和投*過來的附近三個小農場,以及後來佔領的山地,都加上也不到五百平方公里面積,可耕種面積只有兩百多平方公里,前兩年卻陸續住進了將近六十萬人,各個種族的人都有,和農場外面你殺我、我殺你不一樣,大家都是和睦相處的。這六十萬人中,有五分之一是隋麗分好幾十次冒著風險出去,在張偉他們的保護下從西部地區的那些高校和科研機構裡救出的各個學科的專家,還有各行各業的熟練技工。當時我們想,老家這邊的情況不知道會怎麼樣,儘管美國不是我們自己的地方,但大家都是人,把那些人都救到農場保護起來,算是多保留些以後重新發展的種子吧!除了這五分之一幹不了農活的人以外,占總人數百分之七十多的是婦女,不多的青壯年男子,有一部分人還要負責農場的保衛工作,想*剩下的青壯年男子和婦女們在地裡多種點東西出來很不容易。除了想盡辦法不讓外人進來外,我們只能要求農場裡的年輕人們在情況好轉之前暫時不要生育,像夢遠這樣小的孩子,這幾年是很稀罕的。我和你媽白天得帶人種地什麼的,葉黃的爸媽天天忙著給人看病抓藥打針,要是隋麗也忙得顧不過來的時候,夢遠就被張偉手底下的人搶過去帶,到晚上或者隋麗沒事的時候再送回來,所以夢遠的中文大多是跟他們學的。」
呵呵笑了笑,王興安接著說道:「張偉手底下的人說話沖,夢遠跟他們學的,說起中文來當然也很沖了!帶的人多了,這孩子說話特別早,也比別的孩子會說話多了,還能說好幾種語言呢!」
王興安說得很平淡,但李遠方心裡非常清楚,這番平淡的話後面隱藏著多少的艱辛!連李夢遠這個理應被農場裡的所有人當成寶貝捧在手心裡的小孩子都長得那麼瘦,其他人過的是什麼日子更不用說,光看王興安、李蓉和隋麗在短短三年時間老了這麼多、身上穿著的衣服這麼破舊就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但讓李遠方始終感到很奇怪的是,王興安剛才把其他人在農場裡擔負的職責都大致提到了,偏偏沒說葉黃都在幹什麼,聽他話裡的意思,葉黃好像連兒子都不帶似的,難道說葉黃也像自己一樣,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一病不起?心裡不由更加沒底起來。
但看王興安好像有意在隱瞞著什麼,李遠方心想還是一件事一件事情慢慢問吧,猶豫了一下後說道:「家智回來的時候,跟我說農場附近曾經發生過激烈的戰爭,那年五月就變成了一片死域,這到底怎麼回事?還有、還有張班長他們這次都一起回來沒有?」
聽到這話,王興安剛剛露出的笑臉迅速斂去,正在跟李欣雨有說有笑的李蓉和隋麗,也馬上沉默了下來,全都是一臉的戚色。
沉默了好長時間,王興安用異常低沉、異常悲涼的聲音說道:「大地震開始後,聽說我們農場裡屯著一大批糧食,附近的好多人都湧到了農場,最初的時候,我們收留了一些災民,也送出不少糧食到附近的幾個城鎮。但不久種族仇殺就開始了,一些白人有組織地帶著武器來到農場,想把我們都殺光佔領這塊地方,我們一開始不知道他們的目的,猝不及防損失了不少人和物資。不過幸好我們農場裡有張偉他們和你那年一月份派過去的八百個年輕人,還有原來就在農場集訓,因為交通中斷等原因沒來得及離開的以亞裔為主的梅山集團配送部的兩千多人,加起來有三千來人,他們馬上被張偉組織起來進行了反擊。在五月份那幾次保護農場的衝突中,我們犧牲了一千多人,國內過去的骨幹犧牲了三百多。後來執行保護隋麗出去救那些專家和轉移西部地區的各種物資等任務,又失去了不少人。其中有許多人是因為發現自己感染了瘟疫,不想傳染給大家,趁人不注意悄悄離隊的。有幾個人在外面活了下來後來回到農場,大多數的,卻連屍骨都找不到了。那八百個年輕人和原來就在美國的那些年輕人,現在總共只剩下不到四百人。這次我們都回來了,美國那邊沒人負責不好,所以張偉帶著那些年輕人暫時留在那邊,行星數據和梅山集團的普通職工先跟我們一起回來,我們給張偉他們留了一艘船。」
當年派那八百人去美國的時候,陳老戲稱他們為「八百壯士」,沒想到這「八百壯士」真的成了八百壯士,有一大半竟然一去不復返、長眠在異國他鄉了。心中異常沉重的李遠方雙手發著抖慢慢地將車*著路邊停下說道:「欣雨你來開車吧!」
李欣雨「嗯」了一聲,默然地從右側出來和李遠方交換了位置。將李夢遠抱在懷裡後,李遠方強打精神問道:「爸,犧牲和失蹤的那些兄弟的名單在誰手裡?」
王興安挺了挺腰桿說道:「在我手裡,到梅山後我就給你!到去年年底,流行在美國各地的瘟疫已經沒有了,種族仇殺也基本停止,瞭解到這個情況後,我們就從農場走了出來和外面進行接觸。經過大半年時間的對外聯絡,聯繫上了許多像我們這樣集中在各個城鎮和農場的倖存者,其中還包括被在埋在地下掩體裡剛剛自己挖出來的原美國總統和一批政府官員,大家在一起商量了怎麼來重建這個國家。經過兩年多的瘟疫和種族仇殺後,倖存下來的人已經按照種族相對集中居住,西部地區*近太平洋的主要是亞裔,東部地區大多是講英語的白人,南部地區*近集中了許多黑人、講包括西班牙語在內的其他語種的白人,美國腹地的中部則有少量土著。因為各個種族之間的猜疑還比較嚴重,整個國家的地理結構也面目全非了,經過初步協商,以後的美國將變成一個邦聯制的國家,分為西部聯邦、東部聯邦、南部聯邦和中部特區四塊,四個聯邦的大致的區域也劃分出來了,至於聯邦內部的行政區域的詳細劃分,到時候由各聯邦內部決定。」
抱住從李遠方懷裡爬過去的李夢遠,隋麗接過王興安的話說道:「我們農場裡不是保護了十多萬原美國西部地區各個行業的精英嗎?當時美國總統他們驚慌失措中躲進地下掩體後,地震使得進出洞口大面積坍塌,當場壓死不少人,剩下的被埋在地底下幾百米深的地方,掩體裡面雖然有維持生存的一些設施,通風孔也沒全被埋住,但沒有多少機械設備,人又不夠,挖了一年多才挖出來。美國政府的要員都被埋在地底下,各洲政府和軍隊系統沒有統一指揮早就癱瘓了,沒人去組織救援工作,所以我們保護的那些人實際上也是整個美國倖存下來的精英中的主要部分,他們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停止學術研究,是美利堅邦聯重建的主幹力量。加上我們這幾年想盡一切辦法把西部地區的許多殘存物資和各種先進設備都運到了農場,而且現在的內華達農場比起別的地方來,至少能夠吃飽飯,所以國家重建的臨時會議是在我們農場召開的。你派出的兩艘船到那邊後,因為我們著急回國,美利堅邦聯重建的會議現在可能要暫時休會一段時間。」說到這裡,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隋麗突然停了下來。
聽隋麗話裡的意思,好像內華達農場現在可以左右正在重建中的美利堅邦聯的許多事務似的。曾經的世界頭號強國、到處橫衝直撞不可一世的美國,竟然落到了這種地步,李遠方真不知說什麼才好。但他還是搞不明白,在一個亂後重建的國家中,經濟和科技實力只是其中兩個方面,起到決定性作用的一般應該是軍事實力,內華達農場憑什麼在軍事實力決定一切的國家重建中取得決定權?跟美國總統躲進地下掩體的,應該是美國軍隊中的精英吧,而且裝備精良。其他能夠倖存下來的勢力,肯定也有自己的軍事力量。儘管內華達農場也有一支自己的准軍隊,戰鬥力不弱,但除去那百分之七十多的婦女,還有像李夢遠這樣的兒童和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專家,其實不可能有多少武裝人員,他們*什麼去跟別人爭?而且那個時候,那兩艘遠洋輪船還沒到達,中國在災害中安然無恙而且比以前更加強大的消息還沒有傳過去。隱約覺得其中有什麼異常之處,卻怎麼都想不透,李遠方只能先問道:「和美國挨著的加拿大和墨西哥的情況怎麼樣?」
「那時有不少日本人往加拿大集中,所以加拿大是基因武器用得最多、仗打得最厲害的地方,天災又特別嚴重,現在的加拿大已經基本上沒幾個活人了。墨西哥天災後只剩下一小半領土,有可能併入美利堅邦聯的南部聯邦,也有可能從南部聯邦劃走一些地方建立一個新墨西哥。」隋麗這話剛剛說完,在她懷裡的李夢遠叫了起來說要小便。李欣雨慌忙把車停下,李遠方也跟在隋麗後面下了車。
在公路兩旁的農田中,晚稻已經種上了,但有的人家還沒將收割完早稻剩下的稻草收走,在田頭路邊堆成一垛一垛的,等著梅山集團等公司過來收購回去轉化成乙醇。剛被隋麗放到地上,看到路邊堆著的稻草垛,李夢遠的眼睛發出了亮光,張著小手向那個稻草垛搖搖晃晃地跑過去叫道:「好多好吃的!」
看到李夢遠的異常表現,李遠方和李欣雨都呆了一下,李遠方趕緊跑過去將李夢遠抱起免得他摔倒。但李夢遠卻在他懷裡使勁掙扎起來,一邊掙扎一邊指著稻草垛叫道:「有好吃的、有好吃的!」這下李遠方心裡更糊塗了,心想難道這孩子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得了什麼怪病,就像有些喜歡吃蠟燭芯的人那樣!
在李遠方的手足無措中,眼圈紅紅的隋麗默不作聲地把李夢遠抱了過去,拍了拍李夢遠的背哽咽著說道:「寶寶別急,媽咪等會就找張叔叔他們過來運回去,讓你媽媽和伯伯阿姨們變成好吃的!」
看到李夢遠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李遠方才終於明白了點什麼,遲疑了一下問道:「麗姐,葉黃的那個課題成功了?」
隋麗低著頭沒有回答,輕輕地把李夢遠放在地上,把他帶到一個離稻草垛老遠的地方撒尿。李夢遠小心翼翼地繞過稻草垛,好像生怕自己不小心踩壞散落下來的某根稻草似的,撒完尿被隋麗抱起往車上走的時候,還戀戀不捨地回頭看著稻草垛。
坐到了車上,已經平靜下來的隋麗緊緊抱著李夢遠面無表情地說道:「人多地少,種子迅速退化加上肥料缺乏,又沒有精耕細作的經驗,一開始的時候,農場裡作物的產量很低,到第二年年中的時候,連儲存的糧食都快吃完了。那年的年底,葉黃終於帶人開發完成將纖維素轉化為人類可以食用的糖類的技術,總算可以勉強吃飽了,但各種不同的植物纖維轉化後的味道不同,大多有一種怪味,味道最好的,也就是用麥秸轉化出來的吧!夢遠沒見過稻草,所以把稻草認成麥秸了,事情就是這樣!」
隋麗說得輕描淡寫,但李遠方知道事情絕對不像她所說的這麼簡單。能讓李夢遠這樣的本應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孩子見到可以變成食物的稻草都激動成這樣,說明糧食缺乏到了什麼程度?但看到隋麗、王興安和李蓉都陷入了沉思臉色很差,再看看咬著嘴唇早就淚流了滿面的李欣雨,擔心自己繼續問下去會讓氣氛變得更加悲涼,可能連自己都會忍不住哭出來,李遠方乾脆也不再說話,從隋麗懷裡把李夢遠抱了過來摟著。
被李遠方摟在了懷裡,毫無知覺的李夢遠過一會就抬起頭望一眼喊聲「爸爸」,而且用各種不同的語言反反覆覆地喊。開始的時候,因為想著心事,李遠方只是機械地答應著,但李夢遠一直這樣叫個不停,好像樂此不疲似的,他就有些奇怪了,忍不住向李蓉問道:「媽,這孩子怎麼了?」
李蓉摸了摸李夢遠的小腦袋笑了笑,說道:「這孩子今天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爸爸,可能覺得特別新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