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王羲之手書的獨筆「鵝」字碑之前,李遠方的心思飛得老遠老遠。他始終搞不明白,歷朝歷代來的佛教寺院,怎麼總是喜歡收留儒家的士子在內苦讀,高僧總是喜歡和名仕交往,從晉時的王氏父子到宋代的東坡居士,甚至於《西廂記》中的張生。在佛教寺院中留下的儒家名仕的遺跡,好像比道觀中要多上許多。儒家士子與道教這個本土宗教之間的交流,難道比與佛教這個外來宗教困難得多?
從那年春節開始,李遠方已經在國清寺住了兩年半多。在此期間,他只在去年三月與今年三月分赴南鄉和古城參加博士論文答辯,在南鄉和古城各住了十多天。其次是每年的春節和梅山花彫酒文化節開幕、中秋節這三個時間回梅山住上三兩天跟父母團聚,再就是每年的清明節去趟黃陵給王夢遙掃墓了。每次回家和去黃陵掃墓,都是李欣雨或者李慶元開車來接他。除此之外,李遠方從來沒有走出國清寺的山門一步,不讓任何人來看他,還有意無意地切斷了與外界除蚩尤之外的一切聯繫,只在一些特殊約定或者必要的時間通過絡和外界聯繫。整整兩年半時間來,過得就像個真正的隱士似的,像極了當年洗黑國清寺內一池清水的王獻之。
因為擁有亞歐非三洲最大的硅晶片和電腦芯片製造企業,而且手中掌握著所有的技術標準,儘管李遠方當年非常大方地公開了許多獨有的先進技術,這兩年多來,在楊洲和郭海林等人的苦心經營下,行星數據的利潤不但沒有下降,而且比以前更加可觀和穩定。在世界各地建造了一大批大型核聚變電站的「行星核電公司」更是幾乎控制了亞歐非三洲的主要能源供應。
在核聚變電站這個上游產業的帶動下,行星電力通信的觸角也伸到了亞歐非三洲的所有角落。在小規模的地質活動仍在繼續、地球磁暴時有發生、對原有的無線電通信頻率產生嚴重干擾的不利因素下,行星數據的技術人員巧妙地找到一個不受影響的通信頻率,雖然不能傳得太遠,但終究還是讓無線通信設備可以在電力線周圍數十公里內正常使用。行星電力通信公司,目前已經成為世界上惟一的無線通信公司。
在中國政府的強力下,建造在華夏系統上的新盤古平台,仍然是世界上最大的絡平台,星星索系統的遊戲規則,一直都沒有根本性改變。行星數據仍然是一個擁有最多人口的虛擬國家,行星幣仍然是絡世界中的硬通貨。
梅山集團那邊,主要的贏利方向已經轉移到以乙醇燃料發動機和乙醇燃料電池為核心的新項目上。因為始終保持著技術的領先,梅山集團生產的乙醇燃料發動機和乙醇燃料電池佔了亞歐非三洲的一半產量。在亞歐非三洲的公路上跑著的汽車中,有一半使用的是梅山集團生產的發動機,與之相應的許多配件,也都印上了「中國梅山」的字樣。
梅山服裝一直引導著世界潮流,梅山酒因其蘊含著的一千多年的文化發出越來越重的濃香,加上依托著梅山大學這座世界上最著名的學府,「梅山」這個品牌已經位於行星數據之上,成為世界第一品牌。李欣雨這個梅山集團的形象代言人,比當年的隋麗更讓亞歐非三洲的年輕人為之瘋狂。
憑著包括行星數據和梅山集團在內的新型企業,中國已經成為當今世界上當之無愧的頭號強國,南鄉成為世界政治中心。而梅山,則成了世界學術和文化的中心。
在中國的三北地區,日本人、以色列人和阿拉伯人之間的小規模衝突仍在繼續。在張太一的教誨和壓制下,兩千多萬日本人為了避免與以色列人和阿拉伯人產生更大的衝突,要麼遷移到塔克拉瑪干沙漠的腹地,要麼來到天河工程的工地,在嚴酷的自然環境中艱難地改造著他們的生存環境。因為有了來自日本的大量勞工,無論是沙漠改造工程還是天河工程的進度,都比原計劃更快地進展著,中國西部的沙漠中,已經出現了一片片新的綠洲。
原計劃需要十年之久才能開始贏利的梅山建設集團,早就日本難民到來之後就已經不再需要大量投資了,而且將他們改造自然的業務範圍擴展到蒙古國和俄羅斯的西伯利亞地區,以及非洲的撒哈拉沙漠。王梓滕手下的二十多萬大軍,也因為形勢的改變徹底成了老百姓,埋在李遠方身邊的這個可能與不知情的新領導產生矛盾的這個巨大隱患,早就因為當年那次天災的出現被消除於無形。
行星數據、梅山集團和梅山建設集團三個企業已經全都成了橫跨亞歐非三洲的巨型企業,三個企業加起來,其經濟和技術實力已經足夠與除中俄兩國外的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相抗衡,只是沒有自己實質上的領土而已。這種情況的出現,讓包括中國政府個別領導在內的許多人都頗有微詞甚至心存顧忌。幸好李遠方一直在國清寺隱居,宋力忠也像當年的張太一一樣天天在家帶孩子享受天倫之樂,從表面上看,這三個沒有統一指揮的企業都是各自為政互不干涉的,才沒有讓問題迅速浮上水面。但這已經夠李遠方頭疼的了,所以只能仍然在國清寺呆著盡量不與外界接觸。
然而,最讓李遠方始終感到非常揪心的是,因為對天文、地理數據重新觀測和積累的困難,發射人造衛星的計劃一拖再拖,最早一次發射定在今年年底。沒有衛星,飛機不能起飛,加上考慮到基因武器的危害性,包括中國在內的亞歐非三洲各國這兩年多來始終沒派輪船去過美洲和澳洲。直至今年五月份,宋力忠頂住重重的壓力派出的兩艘遠洋巨輪。但因為遠程通信不能進行,至今沒傳回任何信息,連是否顛覆在情況不明的新太平洋中都無從得知。想到這裡,李遠方不由在心中呼了一聲:「葉黃,你到底在哪裡?」
「大哥!」正當李遠方面對石碑浮想翩翩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把他從沉思中喚醒了過來。轉過頭去一看,果然是李欣雨來了。在一身盛裝的李欣雨身後,站著擺出一副畢恭畢敬樣子的行雲。
「這麼快就到中秋節了嗎?」李遠方不由感慨時間過得真快。這才想起,自從上次回梅山參加花彫酒文化節開幕暨梅山獎頒獎典禮後,除了蚩尤外,自己好像就沒和外界聯繫過。
「不是的,離中秋節還有一個多星期呢!」李欣雨的臉竟然令人費解地紅了起來,看了因為長年的清修和素食而變得非常瘦弱的李遠方一眼,李欣雨的心裡痛了一下,然後低著頭小聲地說道:「大哥,過些天我就要訂婚了,所以、所以想讓你提前回去幾天!」
「欣雨你要嫁人了?」李遠方詫異地說了聲。說完後才想起,從自己在京口第一次見到李欣雨起,已經過去十年多了,當年黃花菜模樣的小丫頭,都已經是個老姑娘了。向李欣雨歉意地笑了笑,李遠方說道:「咱們欣雨要訂婚,我提前幾天回去是應該的,那這就走吧!」說完向行雲招了招手,連房間都不回,由著李欣雨挽著他的胳膊往山門走去。
上車之後,李遠方有些不解地問道:「欣雨,你和李權都老大不小了,怎麼不乾脆直接結婚呢,還等什麼?」李欣雨的臉又紅了一下,說道:「我早就跟慶元哥說好要和他同時舉行婚禮的,慶元哥的女朋友明年才畢業呢!但李權的奶奶特別著急,讓我們今年先訂婚。」
李遠方看著李欣雨笑瞇瞇地說道:「我想這事跟外婆沒關係,是李權他怕你跑了,所以先訂婚把你拴住吧!」李欣雨不願意地喊了聲「大哥」,表情變得有些落寞,過了老半天才說道:「算是吧!我本來不想這麼早就嫁人的!」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咬著嘴唇老半天都不吭一聲。
等車上了大道,李遠方奇怪地「咦」了一聲,說道:「欣雨你走錯方向了吧,回梅山應該直接往前開,你怎麼拐到右邊來了?」
李欣雨「哦」了一聲,眼珠狡猾地轉了一下,不太自然地笑著說道:「大哥我剛才忘告訴你了,我得先到梅山機場接幾個人再回家,這樣拐個大彎下來可能要耽誤一個多小時,大哥你沒意見吧!」
「咱們欣雨的安排,我能有什麼意見呢?正好我已經很長時間沒走過這條路,跟你一起轉一圈也好!」李遠方搖了搖頭,然後故意看著李欣雨呵呵笑著說道:「欣雨你要去接誰,要是接李權的話,我看你還是先把我送到車站,讓我自己坐公交車回家,我就不去梅山機場當電燈泡了!」
「大哥!」李欣雨臉紅紅地白了他一眼,不過像是很難回答這個問題似的,想了半天才說道:「不是李權,總共有四個人,其中三個你很熟,但有一個人你以前從來沒見過。」
李遠方很想問一下那四個都是些什麼人,但既然李欣雨不直接說出來,而且李欣雨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美事,時不時地笑一笑,想得很入神的樣子,他也就懶得說話了,興致勃勃地欣賞起沿途的風景來。
一進梅山機場,李遠方就和李欣雨一樣都戴上了能遮住大半邊臉的大墨鏡。下車之後走進去年剛剛新建的大廳,正想跟李欣雨一起往國內出港口走去,李欣雨突然停住了腳步,拉住他神色古怪地湊到他耳邊說道:「大哥你目標太大,要是這趟飛機上下來個重要人物,有記者等在出港口採訪認出你就麻煩了,你還是找個地方躲起來吧!」說著拉起李遠方的胳膊,把他拉到一根大柱子後面讓他在那裡*著。
會不會被記者認出,對李遠方來說其實已經是非常無所謂的事情,心想自己現在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估計沒幾個記者會認出來吧,但既然李欣雨非要這樣做,他就只能笑了笑,由著李欣雨把他拉到那根柱子後面去。
將李遠方在柱子後面擺好後,四周望了望,李欣雨鄭重其事地交待道:「大哥你千萬要呆在這裡別亂跑哦!機場進出的人特別多,你又沒有個手機什麼的,搞不好還沒帶一分錢,等會找不到你可不好辦!」
看李欣雨的樣子,簡直是把他當成小孩子了,李遠方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想打消李欣雨的積極性,「嗯」了一聲點了點頭說道:「我不亂跑,欣雨你放心吧!」
*在柱子上看著門外發了不知多長時間的呆,李遠方突然感覺到被什麼碰了一下腿,低頭一看,原來是個兩三歲模樣的小男孩伸出一隻小手抓住了他的褲腿仰頭望著他。發現小男孩腦袋圓圓眼睛大大的特別可愛,好像還有些眼熟。小男孩身上穿著的衣服,質料非常一般,樣式也已經趕不上潮流了,和梅山集團三四年前出品的童裝很相似,給李遠方的感覺好像是中國那些偏遠地區普通農民家的孩子。李遠方朝著小男孩笑了笑,正想開口說話,小男孩突然抱住了他的雙腿,小臉仰得高高的,甕聲甕氣地喊道:「爸爸抱!」
聽小男孩叫他「爸爸」,李遠方愣了一下,心想這是誰家的孩子,怎麼見人就喊爸爸?左右看了看,沒發現有什麼人像是小男孩的家人,也沒人注意這個方向,心想這孩子不會是跟大人走散了吧!看到往大廳中來來往往的人特別多,擔心從出港口湧出來的人流將小男孩衝倒,乾脆俯身將小男孩抱了起來。
一抱起來,李遠方就在心裡嘀咕著:這孩子怎麼這麼輕?然後伸出一隻手拍了拍小男孩的臉蛋笑著問道:「小不點,你爸爸是誰?」小男孩一點都不怕生,一下都沒掙扎,但卻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似的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顧自伸出小手把他的眼鏡摘了下來,摘下後仔細盯著他看了幾眼,然後臉上露出一副發現新大陸似的表情,高興地說道:「爸爸是李遠方!」
李遠方覺得很奇怪,心想這孩子爸爸的名字怎麼跟自己名字的讀音差不多,搞不好還是同名同姓的,這可真的巧了!然後想道,要不是當年葉黃一氣跑掉,後來也沒發生那場天傾地裂的災變,如果葉黃不是至今都生死未卜一直跟自己在一起的話,生的孩子也應該有這麼大了。盯著正在研究著墨鏡的小男孩發了一陣愣,李遠方才想起來問道:「小不點,那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可能覺得墨鏡沒什麼意思,玩了一會就把墨鏡塞到李遠方上衣口袋裡,然後非常熟絡地翻起他的上衣口袋來,從上衣口袋裡翻出那個特別輕薄的掌上電腦,眼睛瞪得大大的,翻來覆去地擺弄了起來,聽到李遠方的話後,頭都不抬地回答道:「我是李夢遠!」
這下李遠方心裡更加納悶了,心想怎麼連這孩子的名字都跟自己有兩個同音字,放在中間的還是個「夢」字,難道是自己某個熟人兼粉絲家的孩子?突地想到「夢遠影像工作室」,想到李欣雨今天的種種異常表現,李遠方的臉色變了一下,嘴大張著發不出聲音,盯著小男孩的臉仔細地看了起來,越看越覺得小男孩眼熟,脫口而出問道:「你媽媽是誰?」
小男孩可能覺得掌上電腦也沒什麼好玩的,開始左顧右盼起來了,聽到李遠方問他後說道:「媽媽是……」話還沒說完,突然張開小手往李遠方身後的方向傾過身去喊道:「爺爺、奶奶!」說的卻是梅山話。
隨著小男孩的喊聲和動作,李遠方轉過身去,一看馬上像被人點了穴似的僵在那裡不動了,三年來幾乎沒起過任何波瀾的心中翻起了濤天巨浪,直到被小男孩在他懷裡亂扭亂踢的動作驚醒才想起喊道:「爸、媽!」話剛出口,眼圈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站在他眼前的,分明是整整三年半來一直生死未卜的王興安和李蓉!
和三年半前相比,王興安和李蓉都明顯地老了許多,兩人的頭髮有些花白,臉上佈滿了皺紋,看上去一副飽經風霜的模樣。他們身上所穿的衣服,則是三年前梅山集團出產的樣式,而且已經非常陳舊,就差破幾個洞再打上補丁了。
和李遠方對望了一眼,李蓉輕呼了聲「遠方」,然後就哽咽著說不出話來。王興安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伸手拍了拍李遠方的肩膀,默不作身地從李遠方手中接過小男孩,然後捏了捏小男孩的小臉指著李遠方問道:「夢遠,叫爸爸沒有?」
自從看到王興安和李蓉後,李遠方就隱約捉摸到了些什麼。這時才意識到,這個叫李夢遠的小男孩和他很相像,眉目特別像幾年前剛剛有了自己的形象的蚩尤,李夢遠和當年的蚩尤,有些地方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鑄出來的,難怪他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覺得特別眼熟!想到這裡,一個踉蹌衝到王興安跟前,伸出顫抖的雙手抓住小男孩的身體,一把將李夢遠摟回到懷裡死死盯著,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是我兒子?」
這時李蓉已經偷偷擦掉了眼淚,來回看著李遠方和李夢遠哽咽著說道:「夢遠他就是你兒子,遠方你仔細看看吧,跟你長得多像!」
可能是被李遠方摟得不太舒服,李夢遠不願意地扭動起來,但卻沒有喊叫。正在這時,一個女聲從李遠方的側面遠遠地傳了過來:「爸、媽!你們找到遠方沒有?」聽到那個聲音,李夢遠迅速扭過頭去,從李遠方懷裡使勁往外掙扎著喊道:「媽咪!」聽那讀音,講的顯然是英語。
根本不需要回頭,李遠方就知道來的是隋麗,胸膛裡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狠狠顫動了一下。聽到李夢遠喊出那聲「媽咪」後,李遠方更覺得腦袋裡「轟」的一聲,然後「辟里啪啦」地開始短路。李欣雨說到機場接四個人,三個和自己很熟,一個則從來沒見過,豈不正是王興安兩口子和隋麗,再加上自己懷裡的李夢遠?王興安、李蓉和隋麗事隔三年半後終於無恙歸來,那葉黃和她的父母呢?李夢遠是自己兒子,卻叫隋麗「媽咪」,而隋麗則管王興安和李蓉喊起了爸媽,難道說李夢遠是自己和隋麗的兒子?想起當年隋麗臨走之前那兩個荒唐之夜,再想想不知身在何處的葉黃和她的父母,李遠方的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隋麗此時已經看到了李遠方,腳步突地停住,然後像是夢囈似地輕輕呼了聲:「遠方!」
李遠方拚命壓下胸中湧動著的巨浪,極其艱難地轉過頭去,失神地盯著隋麗看著呼道:「麗姐!」只不過是短短的三年半時間,隋麗的額頭上已經出現幾道非常明顯的皺紋,臉色非常憔悴灰暗,連頭髮都不再有當年的光澤,本來非常圓潤光滑的雙手,也粗糙得像個農婦,顯然是長期營養不良而且歷盡了艱辛。隋麗身上所穿的,也像王興安兩口子一樣,像極了三年多前的舊衣服。
迎著李遠方的目光,隋麗的眼圈早就紅了起來,往前邁了半步,又遲疑著停了下來,無力地又呼了聲:「遠方!」然後就低下頭去擦起眼淚來。
李遠方懷裡的李夢遠扭動得更厲害,毫無知覺地向隋麗拍著小手急切地喊到:「媽咪抱!」說的仍然是英語。
隋麗聽到李夢遠的喊聲後紅著眼睛抬起頭來,正猶豫著準備過來抱李夢遠的時候,李欣雨的聲音從李遠方身後傳了過來:「小夢遠讓姑姑抱抱!」同時「啪」地一聲將一個大箱子扔在李遠方身邊,從李遠方手中搶過李夢遠說道:「大哥你來拿東西!」然後轉過頭對隋麗說道:「麗姐我們趕緊跑,有什麼事上車再說,有兩個記者認出我追過來了!」說完後就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回頭說道:「伯伯、阿姨,先上車再說吧!」
隋麗有些失魂落魄地「哦」了一聲,再看了李遠方一眼,跟李欣雨並肩往外走去。
低頭看了李欣雨扔在他自邊的大箱子一眼,李遠方再次呆住了:這分明是葉黃的那個箱子!臉色變了好幾變,李遠方異常吃力地提起箱子,笑得比哭還難看地對王興安和李蓉說道:「爸、媽,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