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路上的一塊石頭有些歪斜,二流停下了腳步,擺弄起這塊石頭來。王與春看見了,也走過來幫忙,兩人一人抱著石頭的一角,同時用力,便把石頭搬正了。
看著擺正的石板,二流和王與春拍了拍手上沾著的泥巴,臉上都充滿了笑意。
到了鎮上,二流和王與春首先到了王志堅家。今天是週末,又不是趕集日,王志堅正在家中休息,見二流和王與春到來,連忙將他們倆讓進屋。
二流拿出重新抄寫的藥方,對王志堅說:「老師,我開了個藥方,你看看對不對?」這一次,他沒有再把藥方精確到0.1克。二流不想太驚世駭俗,如果王志堅同意這個藥方,他在稱藥的時候再與配藥的在份量上商量商量。
王志堅戴上老花鏡,拿起二流遞給他的單子,認真地看了起來,一邊看一邊思索著,十來分鐘就這樣過去了。王志堅的眼神裡慢慢地寫滿了震驚,他取下老花鏡,盯著二流,說:「這真的是你開的?」聲音有些顫抖。
流點點頭。
王與春湊上去看了一眼藥方,搖了搖頭,說:「二流第一次開的我看過,比這個還要精確一些。」接著,王與春將那些被二流更改過的藥物份量說了一遍。
聽著王與春的講述,王志堅一邊點著頭,一邊拍著大腿,彷彿正在聽一曲唱腔圓潤的地方戲。王與春講完有一會兒了,王志堅才回過神來,興奮地說:「真是好啊,居然這麼快就從一本普通的藥書中領悟到了中醫的道理。不過,這第二份單子比第一份單子粗略一些,我看就用第一份單子吧。」
王志堅從茶几下面拿出紙和開藥的單子,龍飛鳳舞地寫起藥名和份量來。不一會兒,一份單子就被寫好了。二流一看,王志堅開出的單子在二流的基礎上作了一些細微的調整,部分藥物的用量被王志堅加得大了一些。二流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在他看來,這份單子還沒有自己第一次開出的單子好。
開完單子,王志堅鄭重地填上自己的名字,想了一想,又落上了「劉國慶」的名字。
二流不算是正規的醫生,此時落下他的名字,這算是對二流的充分肯定了。有這麼一張單子,下次二流開的藥鎮醫院的藥房就會毫不猶豫地抓。這也算是一種特殊的擔保,用王志堅他自己的名聲作為擔保。
看著這份沉重的藥單,心中有種透不氣來的感覺,而壓著他的,是一份沉重的責任。
王與春對著二流翹起大拇指,說:「二流,你真行啊。我叔還是第一次把別人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一起落到藥單子上喲。我都沒享受過這個待遇。」
「你什麼時候有二流的靈性,我什麼時候落你的名字。」王志堅一邊說一邊看了一眼王志堅,臉色依然很嚴峻,但二流感覺得到,這嚴峻中帶著濃濃的關愛,就好像喝一杯甜甜的梅子酒。
王與春不好意思地傻傻笑了笑,同時又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拿出自己給二流他爺開的藥方子,遞給王志堅,說:「叔,你給看看,這是我給二流他爸開的跌打損傷藥,二流說,要在這方子中加上百合和蓮子這兩味藥,你看,中不中用?」
王志堅接過方子,看了一眼這個古方,而二流作為一名才學中醫不長時間的新人,對經過千百次驗證的古方提出質疑,顯然有點孟浪了。為此,王志堅有點不喜,看了一眼二流,語重心長地說:「這是古方,治跌打損傷療效還是不錯的,藥理不明瞭,經驗不豐富,可不敢隨便亂加。」
「嗯?」王志堅話剛說完,就被二流所加的兩味藥感興趣起來。他仔細地、不敢相信地看了又看,態度突然來了個180度的大轉彎,說:「加上這兩味藥,藥效沒這麼猛了,特別適合老人服用。有道理啊有道理,加吧。」隨即,王志堅拿起筆,在藥方的後面添上了一串字跡:「百合12克,蓮子1二流說出的份量又要大些。
雖然份量上有些差別,但在王與春的眼中就震驚了。自己可是學醫近十年,而二流呢?不足十天,居然比自己的見識還要高明,甚至得到老中醫王志堅的讚賞。王與春看向二流的眼神更崇拜了。如果說先前二流開出了藥方,他還認為二流靠的是靈光的話。而這一刻,王與春已經認同了二流行醫者的資格。
「人比人,差距大啊。」王與春在心底裡歎了口氣。
「看來,我也真的老了。」王志堅也在心底裡歎了口氣,轉過身對著二流,一臉的慈祥,說:「二流啊,就你現在的水平,比得上行走鄉間的赤腳醫生了。沒想到,不足十天的時間,你就有如此高的領悟。再磨煉幾年,多一些臨床的經驗,應該能夠成為一方名醫了。」
二流趕緊坐直身子,謙虛地說:「老師,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學呢?」
「年青人,不驕不餒,好!」王志堅站了起來,轉身朝書房走去。隨後,拿出一本《中醫學基礎》遞給二流,說:「你之所以能有這個成績,並不能說明你的中醫醫術有多麼高明,而是因為你對植物發自內心的喜愛,以及你對藥物藥性的瞭解和領悟。這本書你拿去好好讀一讀,弄明白中醫的基礎理論。萬丈高樓平地起,只有理論紮實了,才能真正成為一代名醫。」
王與春聽了,一個勁地點頭,顯然很認同王志堅的觀點。同時,對二流投來讚賞的目光。因為他知道,王志堅將這本書交給二流,就表示從這一刻起,真正把二流領進了門。
對於植物的特殊能力的運用,二流雖然越來越純熟,但是,一些基礎的理論,他也不是很明白,有了這本書,二流就可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得更遠,更能有效地利用異能,才能走得更遠。
二流鄭重地接過書,彷彿接過一種不容抗拒的希望和使命。
從王志堅家中出來,二流到醫房去抓藥。
拿出藥單子,藥房的護士看到單子上落的兩個名字,吃了一驚,問:「誰是劉國慶?」
「我就是。」二流看著護士驚疑的表情,問:「怎麼了?」
護士還是不信,站在自己有點流里流氣的年輕人,醫術如何高明?竟然與老院長王志堅一道署名。護士向上扶了扶近視眼鏡,說:「你真的是劉國慶?」
「對啊,有什麼不對嗎?」二流盯著護士。
「沒什麼不對?」這年輕護士有些發窘,不敢看二流的眼神,拿起藥單子抓藥去了。
隨著護士在各種藥箱子面前走動,二流清晰地感覺到,這些中藥雖然已經失去了生命,但經過特殊的處理,其內在的靈性並沒有喪失。正因為這種靈性,中醫才具有了神奇的效果。
二流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王志堅開出的藥比自己的單子上的藥份量多些。因為,這些藥多是人工栽培的,與古時的中藥比起來,藥性藥力都要差上一籌。
護士每抓一味藥,二流都能憑借感覺感受到藥物的份量。他根據病理特徵和藥物的藥性,重新推演了藥物所需的份量,時不時地在旁邊提要求:「多加一點,稱個旺稱」,或者說:「少一點也可以。」
護士有點不耐煩,但想到這是王老院長尊重的人,也只好把這種不耐煩憋在心裡忍了。當時,她進這家醫院的時候,也是王老院長幫的忙、點的頭。很快,一幅藥就稱好了。二流再讓護士給他稱了12克百合、12克蓮子,正要去交錢。那護士見四周沒人,拉住二流,神秘地說:「你要的這些藥都不管多少錢,你是王院長的朋友,這藥就送給你了,你可別告訴別人。」
二流連聲說:「謝了,謝了。」能夠不花錢就能拿到藥,當然得說聲謝謝。
二流將藥捧在手裡,心中說不出的暢快。把這些藥拿回去熬了,劉緩緩又可以恢復漂亮的小臉亮,活蹦亂跳地在自己的面前喊:「二牛(流)叔。」(西南方向的阿南鎮邊音和鼻音是不分的。)而二流他爺,咳嗽就會很快好起來,身體也會很快好起來。
這些,都與二流新獲得的異能分不開。正是因為這種異能,二流學會了醫術,可以給二流他爺、劉緩緩,甚至更多的鄉親瞧病。拿著手裡沉甸甸的藥,醫者的成就感油然而生,二流彷彿覺得,整個回家的路不再漫長,人生奮鬥的路不再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