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紙上記著各種藥物和份量,王與春這個行家一看,便知道這是治過敏症的。這並不出奇,王與春也能開出相應的藥物。令人稱奇的是,這藥方的份量,居然精確到了0.1克,一般中醫開藥,最多精確到5克,高明一點的中醫能夠精確到1克,而二流開出的醫方,精確度居然如此之高。這還不算,在藥方的旁邊,記錄著整個藥物的反應過程。以王與春的水平,只能根據醫書上所講述的原理,進行粗略的推測,而二流的這種推測,如此詳細,如此精確,簡直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其實,王與春並不知道,二流開出的藥都有它相應的作用。如果按照二流的藥方,熬出的藥,所有的活性物質都會進入藥中,沒有一點浪費。只需一劑,就可以將劉緩緩的病治好,真正是藥到病除。
王與春拿著紙的手,隱隱有些發抖,眼睛隱隱有些濕潤,如果二流的推測是正確的,那將會產生什麼一個結果?一個醫方?一代名醫?還是中醫的振興?
這些年,中醫所受的非議實在太多了。
「二流是怎麼做到的?」王與春心中充滿了疑問,他急於想知道答案,不停地搖著熟睡的二流。
二流終於被搖醒了,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看見是王與春,問道:「什麼事?」
王與春將藥方遞到二流面前,激動地說:「你看你開的藥,居然精確到了0.1克,你是怎麼計算出來的?」
二流聽了,心中一驚:「糟了,昨晚上沒顧著開藥,沒想著這藥單子可能引起的震動,這如何是好?」二流「突」的一下坐了起來,一晚上積累的疲憊和睡意彷彿在這一刻被嚇跑了。他一把抓過那藥單子,笑著說:「胡亂寫的,沒什麼大不了。」
王與春還要追問,二流已經走出了房間,一邊走一邊說:「我還要去侍弄莊稼呢?」
王與春還不甘心,隨著二流追了出去。
來到院壩邊的兩塊地裡,二流細心地侍弄著作物。西紅柿和辣椒都長得很快,特別是西紅柿,才摘了幾天時間,籐架上又結滿了青澀的小果子,有的甚至有拳頭那麼大,再過幾天,就可以成熟了。
王與春追到地裡,不停地追問著二流,非要弄明白不可。
二流心中暗暗叫苦,一邊侍弄著莊稼,一邊暗中觀察著王與春的表情,時不時地說上兩句,都說自己是根據醫書上的藥方寫的,沒什麼科學道理,至於藥物的精確,完全是一時興起,以前沒開過藥方,想著應該是這樣,就胡亂寫上去了。
王與春哪裡肯信,一個勁地追問著二流,但也沒問出什麼名堂。
侍弄完兩塊地,二流又向狗棚走去。前天下了陣雨,經過這兩天的陽光照射,蘭花的泥土已經出現乾燥的跡象,蘭花小劍此時正耷拉著腦袋,一幅不滿意的樣子。二流打了盆水,走到蘭花面前,說道:「小劍,你二流哥來看你了,給你澆點水,長得快些。」二流能夠看到,新長出的嫩芽已經破土而出了。
得到水的滋潤,蘭花小劍逐漸打起精神,把最美麗的一面展示給二流。
「你還和蘭花說話?還給它取了名字?」王與春站在一邊,好奇地問道。在王與春眼中,二流的這種做法無疑是癡傻的可愛。可是,他無論如何無不知道,二流能夠與植物進行思維和情緒的交流。
隨即,王與春好像明白了,得意地點了點頭:「為什麼二流能夠開出如此精確的方子,原來他與植物之間完全是朋友相待,只有這樣真心的喜歡,才真正明白植物的個性。」想到此處,王與春走到蘭花面前,用手輕輕地撫摸著蘭花的葉面,學著二流的樣子,說:「小劍,乖,快快長。」
二流一看王與春的神情,先是一愣,隨後哈哈大笑。原來,他感受到了蘭花小劍的情緒:「這是誰啊?手這麼臭,居然還來沾污我的身子。救命啊。」
王與春見二流笑自己,他感受不到蘭花小劍的情緒,自然以為二流是笑自己剛才傻傻的行為。仔細想想,自己的行為也怪可笑的,便跟著二流笑了起來。
「吃早飯了。」二流他母在廚房裡高聲喊道。
二流拉著王與春朝堂屋裡走。堂屋裡,已經擺好了碗筷和飯菜,吃的是稀飯,夏天早上吃稀飯是最舒服的。菜很簡單,一盤鹽水籐菜,一盤炒四季豆,一盤自家泡的鹽鴨蛋,還有昨晚上沒吃完的炒雞雜。
這農家菜沒污染,味道又正中。王與春一坐上桌子,就狼吞虎嚥起來。
二流他母見王與春喜歡吃,高興地連連點頭。她快速地吃完飯,又去跟二流他爺熬藥。很快,一陣藥香味就從廚房傳到了堂屋中。
二流用鼻子嗅了嗅藥味道,條件反射便推演起來,不大一會兒,便弄清了王與春開了哪些藥,以及各種藥的份量。推演完畢,二流皺緊了眉頭,說:「與春哥,你這藥下得有點不大對頭。」
「怎麼不對了?」王與春不相信地看著二流。
二流放下筷子,說道:「中醫治病,講究辯證施治,它包括了病變的部位、原因、性質,以及邪正關係,反映出疾病發展過程中某一階段的病理變化的本質,更全面、更深刻、更正確地揭示了疾病的本質。單就一幅藥方來說,不僅要考慮藥物的藥性,還要考慮受治者的體質、情緒等多方面的因素。這幅治跌打損的藥,對年青人來說,你這藥方是對的。可對老年人來說,就不大對了。這副藥下得有點猛了,副作用不小,那就是傷肺。怪不得我爺這一段時間老是咳嗽,不見好。原來是吃這藥的原因。」
「不可能。」王與春「啪」的一聲放下筷子,微微帶點怒意,說:「我這可是從醫書上看到的方子,以前治過好幾個病人,怎麼會不對呢?」
「不對就是不對,病人的情況是變化的,這個病人與那個病人之間肯定有細微的差別,僅僅靠書上說的方子開藥,雖然有一定效果,但副作用也會不小。」涉及到二流他爺的狀況,聽王與春反駁自己,二流便針鋒相對起來。
王與春若有所思,說:「理是這個理,可是,你也不能胡猜亂想啊。」
二流見王與春不信,便說:「你這藥方子我還沒看到過吧。」接著,把藥方子上的藥以及各種藥的份量都背了一遍。
王與春越聽越心驚,二流這一背,便背出了藥方子上的藥,一味不差。雖然背出的份量與實際情況有細微的差別,但這種差別卻控制在5克之內。或許是稱藥的人稱出了問題,又或許是藥物本身因為出產地、栽培方法等的不同而導致的藥性不同所致。
王與春一聽二流背出了藥方,剛才爭辯的氣勢便弱了三分,問道:「二流,既然你說藥方有問題。那你說說,該如何補救?」
二流在腦海中根據他爺的病情推演了一陣,開口說:「藥中如果再加10克百合,10克蓮子,效果就來了。」
「10克百合,10克蓮子。」王與春拿著筷子,在空中劃著圓圈,沉思了一陣,卻百思不得其解,說:「我看還是不要輕舉妄動,這藥先在這兒放著,暫時不熬了。反正今天你也要上街去為劉緩緩抓藥,不如我把方子寫下來,讓王老院長看看,看你說得有沒有道理。」
也只好這樣,二流點了點頭,讓他母別忙著熬藥,吃過早飯,同王與春一道上街。
上次的暴雨,把鬼門坡的幾塊石板沖得移了位。這次,同王與春一道下山,這些石板已經恢復原位了,二流覺得奇怪,便問王與春:「這路是什麼時候修好的?」
「雨下了之後就修好了啊。」王與春答道:「這鬼門坡上的路遇雨就會變壞,經常走這路的都知道,每次下雨過後,從這兒過路的,看到石板出了問題,都自覺把路修好,免得後面來的人不小心摔倒了。」
原來是這樣,二流的鼻子微微有些酸,這就是純樸的山裡人,雖然條件惡劣,但無時無刻,不在與自然作著抗爭。